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姜望,此行前來,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滅了天道!”
要完完全全地,把它的意識,以及它那些根本就不應(yīng)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私欲,從這個浩瀚的宇宙里面……一點不留地抹除干凈!
在廣闊無垠的宇宙當(dāng)中,世間的萬事萬物,天上地下的各種生靈,它們的誕生,消逝,興盛和衰敗,
以及它們的循環(huán)往復(fù),周而復(fù)始,都有著屬于它們自身的,自然而然的規(guī)律以及運行的軌跡。
不應(yīng)該存在,而且絕對不可以存在任何一種凌駕在所有生命之上的意志,
這種意志把世間萬物都當(dāng)作微不足道的草芥,
把天下蒼生都當(dāng)成自己的資源和食糧,用這樣的方式去實現(xiàn)它那自私自利的超脫目的!
姜望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如同出鞘的絕世神兵,鋒芒畢露!
“所以……”
他面對著眾人的目光,這些目光驟然間變得凝重起來,還帶著復(fù)雜的意味,甚至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審視與不悅的神情,然后他緩緩地開口說道:
“諸位想要繼續(xù)圈養(yǎng)天道,等待收割的計劃……”
“怕是要……落空了。”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姜望直接把話撂在了明面上,一點彎兒都沒繞。
他那斬釘截鐵要徹底滅了天道的宣言,就像一塊大石頭,
“噗通”一聲,一個東西重重地砸進了那看上去十分平靜的湖面,剎那間就激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浪花,
這動靜讓在場的這幾位已經(jīng)活了不知道有多少萬年的老古董,全都齊刷刷地愣了那么一小下。
狠人圣帝所戴的那張鬼臉面具,盡管它把狠人圣帝的表情給嚴(yán)嚴(yán)實實地遮住了,
不過,
她那微微蹙起來的眉頭,還是將她內(nèi)心對這件事的不贊同給泄露了出來。
“姜道友,”
她的聲音聽起來冷冷清清的,不過其中卻隱隱帶著一種想要說服別人的意思,她說道:
“就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慢慢地謀劃這件事情,耐心地等待合適的機會出現(xiàn),難道這不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嗎?”
她頓了頓,似乎在選擇更委婉的措辭:
這樣的話,每個人都能夠有自己的收獲,都可以拿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甚至,借著那天道蛻變的機會,
去探尋更高層次的法則里面隱藏的奧秘,說不定,真的能夠讓我們接觸到那傳說當(dāng)中,更加廣闊的天地。
“修行之路,本就是一條無始無終,看不到盡頭的漫漫長路。
天數(shù)五十,大道只演四九,留一線生機。
我們這些人一直苦苦追尋的東西,難道不正是那種看起來虛無縹緲,但實際上又有可能真實存在的遁去當(dāng)中的一個嗎?
她抬起眼眸,透過面具,目光似乎能看進姜望心底:
“但是如果你選擇那種最為激烈,最為徹底的方式,直接硬碰硬地去試圖磨滅天道意識……
這樣的舉動,恐怕是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關(guān)注,還會遇到不少阻力。“
狠人圣帝這話已經(jīng)說得相當(dāng)含蓄,相當(dāng)給面子了。
但是,就算這話再怎么說得含蓄,話里面和話外面所表達出來的意思也是非常明白的……你姜望要是想著把桌子給掀了,
破壞現(xiàn)有的規(guī)矩,那可就等于是擋住了所有人前進的道路,肯定會成為大家共同針對的對象!
“關(guān)注?阻力?”
姜望聽到這話之后,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一丁點兒退縮的意思,反而是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看起來近乎于桀驁不馴的弧度。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概。
“我姜望行事,何曾懼過這些?”
他發(fā)出的聲音并不是很大,然而卻帶著一種如同金石一般有鏗鏘感的獨特質(zhì)感,十分清晰地在那座島嶼的上空不斷回蕩著。
“我心里想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得把它做成,就算是天道來阻攔,那也攔不住我;就算是域外邪族來阻攔,同樣也攔不住我……”
他的目光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掃過狠人圣帝,大成圣體,老僧,冷峻的劍客,穿著皇袍的中年男子……
到了竟然也在那只猴子的身上短暫地停留了那么一小會兒。
“諸位……同樣也攔不住。”
這話,已經(jīng)不能算是商量或者表態(tài)了。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宣示,甚至帶著一點挑釁的意味!
直接把自己擺在了可能與所有圈養(yǎng)派對立的立場上!
哎媽,這才剛來第一天,屁股在凳子上都還沒坐熱乎,這就要跟在這兒待了數(shù)不清年頭的人叫板?。
這份十足的膽氣和直爽的態(tài)度,讓在場的那幾位先輩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時,空氣好像都凝固了那么幾分,只有在遠(yuǎn)處的天道之環(huán)所散發(fā)出來的微弱白光,在那里永恒地旋轉(zhuǎn)著。
良久,一陣抓撓皮毛的窸窣聲打破了沉寂。
是那只金毛猴子。
他抬手撓了撓自己的腮幫子,那一雙如同火眼金睛一般的眼睛在姜望以及狠人圣帝等幾個人之間來來回回地掃視著,
過了一會兒,他最后咧了咧嘴巴,露出了一口白白的牙齒。
“嘿嘿!”
他怪笑一聲,聲音洪亮,透著一股子混不吝的勁兒。
“這次……俺老孫倒是覺得,這小子的脾氣,對俺的胃口!”
猴子將扛在肩上的那根烏鐵打造的大棒用力地往地面上一杵,只聽見“咚”的一聲沉悶的響聲傳了出來,
這響聲的威力可不小,震得它腳下的那座浮島都開始微微地晃動起來。
“咱們在這兒來來回回地算計,一等就等了多少個紀(jì)元?感覺骨頭都快要因為等這么久而生銹!”
他抓耳撓腮,顯得有些不耐煩。
“你們可千萬不要忘記了,在最開始的時候,
如果不是那位來自亂古時期的猛人,拼了自己的性命把他自己化成了規(guī)則鎖鏈,然后將這天道老兒牢牢地捆在這個地方……”。
猴子一邊說著話,一邊伸出手指了指那散發(fā)著光芒,光芒呈現(xiàn)出一種氤氳狀態(tài)的天道之環(huán),它的語氣也變得和平時不太一樣,變得十分認(rèn)真起來:
“就憑借咱們當(dāng)初那一點點的道行,估計早就被這個已經(jīng)有了私心的天道,當(dāng)作補藥給吞下去,連一點渣都不會剩下了!”
“咱們現(xiàn)在在這兒眼巴巴地看著天道這塊大肥肉,心里想著從它這兒能榨出不少油水來,但是咱們反過來全面想一想,
在天道的眼中,咱們這些人可是凝聚了各自所在時代的精華,并且在祭道之路上走到了極致的存在,
對它而言,咱們何嘗不是比那億萬普通生靈更加大補的……頂級資糧?!“
猴子的話,像一盆冷水,潑在了眾人心頭。
這個道理,其實他們并不是不明白的,只是在那種漫長到讓人覺得麻木的等待以及一番又一番的算計過程當(dāng)中,
有的時候就會在不經(jīng)意間下意識地把這個道理給忽略掉,
又或者說,他們內(nèi)心并不愿意去對這個道理進行深入的思考。
吞噬無數(shù)生靈,或許能讓天道積累量變。
但若能吞噬掉一兩個祭道之上的完整道果與法則本源,那對天道意識的質(zhì)變幫助,恐怕是難以估量的!
猴子這番話說完,大成圣體,老僧,冷峻劍客,皇袍中年幾人臉上的神色,都變得更加復(fù)雜,陷入了更深的沉默,顯然內(nèi)心在進行著激烈的權(quán)衡。
狠人圣帝面具下的目光微微閃動,她似乎也在重新評估。
片刻后,她再次看向姜望,這一次,語氣少了些勸誡,多了些直白的……交易意味。
“姜道友,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等也不再贅言。”
“只是,倘若……我是說倘若,天道真的在你主導(dǎo)下,走向覆滅。那天道意識崩散之后,其所蘊含的,最精純的法則本源與宇宙規(guī)則碎片……”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再清楚不過。
他們在這里耗了無數(shù)歲月,最大的目標(biāo)就是這東西!這是他們能否再進一步的鑰匙!
你姜望要滅天道,可以,但怎么分?你不能吃獨食吧?
姜望聞言,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很干脆地點了點頭。
“可以。”
他的回答簡潔明了。
“我的目的,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讓這個有了私欲,視眾生為草芥的天道意識,徹底消失。”
“至于它崩散后留下的那些法則本源,規(guī)則碎片……”
姜望聳了聳肩,語氣顯得很無所謂。
“誰有本事拿到,便是誰的。我對此,并無興趣。”
他不是不心動那些高品級的法則奧秘。
而是他走的路,太特殊了。
以身為種,打破圣體極限,孕育出獨屬于自己的生死輪回法則。
他的根基,他的道,已經(jīng)和這些先輩們有了本質(zhì)的不同。
別人的補藥,對他而言,可能只是參考,甚至可能是雜質(zhì)。
況且,他已經(jīng)煉化過一縷天道意志,嘗過滋味,也大概清楚其中對自己有用的部分有多少。
所以,他才能如此灑脫地讓利。
聽到姜望如此爽快的承諾,狠人圣帝幾人眼中都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