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一族核心族地，一座巍峨聳立，宛如龍首的山峰之上。
各族天驕回歸后，大多立刻返回各自族中匯報秘境所得。鳳玄也與姜望點頭示意后，化作一道流光，返回了真鳳一族的領地。
姜望站在別院中，還沒來得及細思下一步該去往何處尋找道種，甚至沒來得及好好感受一下體內身種的細微變化，一道強橫卻帶著幾分急切的神念，便已經鎖定了他。
下一刻，空間微微波動，真龍一族當代族長，敖無雙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他面前。
這位平日里威嚴深重，氣度沉穩的族長，此刻眉宇間卻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郁，眼神深處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焦慮。
“前輩如此急著尋我，可是……真龍帝者那邊，情況有變？”
姜望見到敖無雙這般神態，心中便已猜到了七八分，直接開口問道。
敖無雙看著姜望，沉重地點了點頭，嘆了口氣。
“姜小友料事如神。”
“不錯，帝祖他老人家的狀況……惡化了。”
“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間隔越來越長。上次清醒，僅僅維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再次被那邪惡意念吞噬。”
“雖然老夫已依照先前商議，暗中聯絡了神獸界內幾大強族的族長，做了一些必要的防范和布置，封鎖了帝祖閉關之地周圍數萬里的虛空……”
他停頓了一下，臉上擔憂的神色更加明顯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老夫心里總是沒辦法安定下來，隱隱約約有種預感，這些布置……在那已經徹底失去控制的帝祖面前，恐怕……經不起任何打擊，”
聽完敖無雙的話，姜望的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川”字。
情況比他事先預想的還要糟糕。
真龍帝者的神智難以保持穩定，這就說明他身體里屬于域外邪族的意念正在加快速度復蘇并且壯大起來，徹底侵蝕，掌控這具擁有著恐怖力量的龍帝之軀，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憑借他原本深到沒辦法測量，可以稱得上是半步超越祭道境的修為基礎，再加上域外邪族那種奇怪又難以預測，能夠侵蝕萬物，扭曲規則的本源力量，一旦徹底失去控制，變成邪龍……
那將會是整個神獸界，還有周邊無數界域的末日！
到那個時候，恐怕需要聚集幾位和帝祖同等級別的存在，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才有可能將他重新鎮壓住，甚至將他毀滅。
“前輩，”
姜望沉思了一會兒，抬起眼睛，目光像刀一樣尖銳，直視著敖無雙，問出了一個非常尖銳，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殘忍的問題。
“為什么不趁著現在帝祖還有一絲清醒的意識，邪念還沒有達到最強大的時候，聚集神獸界所有的巔峰力量，甚至邀請人族的強者來幫忙，用非常強大的力量，將真龍帝者和他體內的邪族……一起徹底消滅？”
這話問得非常直接，沒有任何隱瞞，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直接刺中了最關鍵的地方。
敖無雙聽到這話，高大的身體猛地震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
他張開嘴，好像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卻變成了一聲更長，更沉重的嘆息，陷入了非常安靜的沉默之中。
真龍帝者，不只是他的直系先祖，是真龍一族血脈的源頭，更是整個族群億萬年來能夠一直存在的精神支柱和最高信仰！
要是由他這個族長親自做決定，聚集外部的力量，將帝祖徹底毀滅……
先不說他個人在情感上能不能承受這種殺祖的巨大痛苦和折磨，單是這個決定本身，對真龍一族所有族人的信念造成的打擊，就會是毀滅性的。
甚至還有可能導致族群分裂，內部出現崩潰的情況。
而且，在他的內心深處，又何嘗沒有抱著最后一絲微小的希望？
萬一……萬一出現奇跡了？
萬一能找到驅除邪念，保全帝祖的方法？
要是能夠成功，一位恢復清醒的真龍帝者，在即將到來的域外邪族浩劫中，將會是多么強大的幫助啊！
看著敖無雙臉上那種復雜到極點的掙扎，痛苦和猶豫的表情，姜望心里明白了。
他能夠理解對方的顧慮，那關系到一個古老族群的榮譽，信念和未來。
不過有些話，他必須得說出來。
“前輩，域外邪族的可怕和詭異，遠遠超過了我等平常人的認知，”
姜望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很沉重，就像把巨石扔到深潭里一樣。
“這次荒古秘境之行，我不但遇到了被邪族操控的修士，還在一個遺跡里面，見到了……狠人圣帝留下的一道警示殘念，”
他沒有詳細描述過程，只是指出了最關鍵的人物。
“狠人圣帝？！”
果然，聽到這個名字，敖無雙猛地抬起頭，眼睛里爆發出讓人無法相信的震驚光芒，臉上的掙扎表情都被減弱了一些。
“你……你居然得到了她的警示？”
這個消息，好像又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狠人圣帝！那是一個多么久遠又多么恐怖的存在啊！她的名號本身，就代表著一段消失的歷史和無法想象的強大力量！
連這樣的存在，都留下了關于域外邪族的警示……
“她親自說過，浩劫就要到了，它們……就要來了，入侵已經非常接近了，也許就在不久之后，”
姜望面對著敖無雙震驚的目光，語氣非常堅決。
“在這種關系到無數生靈生存，關系到界域延續的關鍵時刻，任何猶豫和抱著僥幸的心理，都可能會帶來永遠無法挽回的后果！”
“該做決定的時候不做決定，反而會受到它的牽連造成禍亂！”
“前輩不會真的認為，被域外邪族徹底侵占身體，扭曲了生命本源之后……還能有恢復到原來樣子的可能吧？”
“荒古時代那種慘烈的教訓，難道還不夠深刻嗎？”
姜望說的話，一句比一句語氣更重，一句比一句更直接，毫不留情地把那層抱著僥幸心理的薄紗撕了下來，把殘酷的現實展現在了敖無雙面前。
域外邪族是能讓輝煌強大的荒古時代徹底滅亡，讓無數才能出眾的古之大能都流血犧牲的恐怖災難！
就連當年的真龍帝者，通天圣王等一批站在最高處的強者聯合起來，都沒辦法將它們徹底消滅，只能付出慘重的代價才把它們的主力重重地打傷，分割開來進行鎮壓。
現在，帝祖體內的邪族意識，很明顯還沒有完全恢復到最巔峰的狀態。
這或許是解決問題時付出代價最小的最后機會了！
要是錯過了現在這個時候，等邪族意識徹底復蘇，和帝祖的龍軀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到那時候再想動手，需要付出的代價，恐怕就是整個神獸界的毀滅！
姜望的話就像年老僧人敲鐘一樣，在敖無雙的神魂中劇烈地回蕩著，逼迫著他去面對那個他一直想要回避的，最殘酷的選擇。
“狠人圣帝……她的警示……”
敖無雙小聲地自言自語著，臉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眼神里充滿了震撼和前所未有的嚴肅。
這個消息讓他不得不拋開所有個人的情感和族群利益的糾葛，用最冷靜，最客觀的角度，重新去考慮姜望之前提出的建議。
也許……也許在這種席卷眾多界域的浩劫面前，真的不能再有絲毫的僥幸心理和猶豫不決了。
有些犧牲，就算讓人無比痛苦，難以接受，也必須去做。
這都是為了族群的延續，為了更多生靈的生存。
“關于狠人圣帝……前輩了解多少？她也是荒古時代的人物嗎？”
姜望見敖無雙的想法開始有了變化，便順勢追問了一句，對于這位神秘又強大的圣帝，他了解得非常少。
敖無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壓制住內心洶涌的情緒，搖了搖頭。
“不是的，她存在的年代，比荒古時代還要久遠，屬于……之前幾個輝煌但后來又破碎了的時代，”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自然的尊敬和害怕。
“至于更詳細的信息，老夫知道的也非常有限，只知道在那幾個時代中，有幾位特別特殊的存在，
他們真正的名號和事跡，涉及到非常大的因果和禁忌，不能輕易地提起，不然就會引動冥冥之中的天地規則進行反問，招來不好的災禍，”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復雜地重新落在了姜望身上。
“姜望，你的經歷不一般，潛力深到無法測量，或許……你真的有機會，走出一條以前從來沒有人走過的路，超過記載中以前的那位圣體，也說不定...”
敖無雙心中雪亮，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僅天賦恐怖，氣運也同樣驚人，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上幾個時代……荒古之前……”
姜望低聲重復著，只覺得肩頭的壓力又沉重了數分，前路似乎更加迷霧重重，但也更加廣闊。
“前輩，真龍帝者之事，關系重大，還請早下決斷。域外邪族，絕不會給我們太多準備時間。”
他將話題拉回現實。
“另外，我此番回來，也并非打算在神獸界久留。需盡快前往他處，尋找機緣。”
他此次秘境之行，修為有所精進，更初步奠定了以身為種的無上道基。
但這，還遠遠不夠。
想要打破極道壁壘，真正踏入那玄之又玄的祭道之境，他需要做的積累和準備，將是同階修士的數十倍，甚至百倍！
而以身為種這條逆天之路，更決定了他對道種這類蘊含天地規則本源的奇物，有著遠超常人的海量需求。
道種本就珍稀罕見，可遇不可求。
他需要的數量又是如此巨大，尋找起來，注定是千難萬難，需要耗費無數時間和精力去探索諸天，闖蕩各種秘境絕地。
“帝祖之事……老夫明白了。”
敖無雙閉上雙眼，片刻后猛然睜開，眼中雖然仍有痛苦，但更多了一種決絕。
“會給小友，也給神獸界眾生，一個交代。”
他做出了承諾。
隨即，他看向姜望，問道。
“你急于離開，是打算主動去追尋域外邪族的蹤跡，查探虛實？”
姜望卻緩緩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冷峻而復雜的弧度。
“不需要我去找它們。”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虛空，看到了那冥冥中涌動的黑暗潮流。
“它們……自然會主動來找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