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鳳玄與另外一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敘述，姜望站在一旁，心中漸漸對整件事的脈絡清晰起來。
他目光掃過眼前略顯殘破，卻依舊透著古老威嚴的神獸界景象。
雖然經歷了一番波折，但總歸結局不算太壞。
神獸界此番確實傷了元氣，底蘊折損不少，好幾個頂尖戰力都在與內鬼和域外邪族的對抗中隕落。
但無論如何，那個潛伏極深企圖撕裂壁壘引狼入室的域外邪族，終究是被揪出來徹底解決了。
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走吧，別在這兒站著了，先進去再說。其他人……差不多也該到齊了。”
一旁傳來沉穩的聲音。
不敗神皇緩步上前，與姜望并肩而立。
他轉頭看向姜望，那雙歷經無數歲月滄桑的眼眸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贊許與滿意。
姜望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成就祭道之境，確實遠遠超出了他們最初的預料。
圣體潛力無窮，這點他們都知道。
但自古以來，圣體成長所需資源浩瀚，瓶頸堅固，即便天賦再高，運氣再好，按常理推算，至少也需百年苦功，方能有所小成。
誰能想到，姜望的晉升速度竟如此駭人。
短短時間，他便跨過了別人需要耗費漫長時間才能逾越的鴻溝，穩穩站在了祭道境中。
而且，他走出的這條路，與所有前人都不同。
肉身破鏡，以身為種！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真正算得上前無古人了。
姜望感受到不敗神皇的目光，只是微微點頭，并未多言。
他的視線，投向了前方那片懸浮于星海之中的奇異島嶼。
星海島嶼。
這座島嶼并非自然生成，而是由大神通者聯手煉制，懸浮于萬千世界交匯的節點之上。
島上唯一一座宮殿，名為祭道神殿。
顧名思義，唯有踏足祭道之境的強者，才有資格，也有能力踏入這座神殿。
僅此一點，便足以彰顯此地的超然地位。
當姜望隨著不敗神皇等人邁步走入神殿大門時，即便是以他如今的心境，也忍不住在心中輕嘆一聲。
神殿內部的空間遠比外界看到的更為廣袤，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穹頂高遠，似有星辰流轉。
四周墻壁乃至腳下的地面，都并非尋常金石，而是由某種蘊含大道碎片的奇異材質筑成。
通體都被濃郁到化不開的道韻所覆蓋，那些道韻如同活物，宛若實質的流光溢彩，在殿內緩緩流淌循環。
僅僅是站在這里，無需刻意運功，都能感覺到周身毛孔自主張開，貪婪地吸收著那精純無比的能量。
不過，姜望的感受與旁人略有不同。
其他人吸收煉化的是滋養靈氣提升修為的天地精華。
而姜望的圣體，感受到的卻是對肉身最本源的滋養與強化，每一寸血肉，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變得更加堅韌，充滿活力。
這大概便是所走路子不同的細微差距了。
隨著他們這一行人的進入，神殿內原本空曠的空間，開始陸陸續續出現一道道強大的身影。
這些身影或從虛空邁步而出，或駕馭神光降臨，個個氣息淵深，與天地法則隱隱共鳴。
毫無疑問，他們都是收到召集，從萬千世界各處趕來的祭道境強者。
不過眨眼功夫，大殿之內匯聚的祭道境修士，已然超過了百數。
姜望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
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如此多的祭道境強者齊聚一堂。
上百位祭道境，聽起來似乎不少，氣勢也足夠駭人。
但若將這數量，與浩瀚無垠生靈兆億的萬千世界總基數相比，那就顯得太過稀少，堪稱鳳毛麟角，可憐得很了。
能夠走到這一步的，無一不是擁有大毅力大機緣的絕頂人物。
當所有人都已入場，各自尋了位置落座或靜立后。
大殿中心那座白玉高臺上，空間微微波動。
下一瞬，一道略顯佝僂，卻蘊含著無法形容的厚重氣息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高臺之上。
剎那間，殿內所有目光，無論是好奇審視敬畏，都齊刷刷地聚焦于高臺，聚焦于那位老者身上。
姜望也抬眼望去。
臺上老者看似尋常，穿著樸素的灰色長袍，面容清癯，皺紋深刻，仿佛記載了無數歲月。
他同樣是祭道境修為，但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卻與在場絕大多數人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深不見底，雄渾如浩瀚星海般的磅礴之感。
氣息沉凝，引而不發，卻自然形成一股無形的場域，讓人心生渺小之感。
相比之下，臺下許多祭道境修士的氣息，雖然也強大，卻明顯顯得輕了許多，甚至有些羸弱。
這其中的差距，清晰可辨，難以忽視。
姜望心中了然。
在他剛剛踏入祭道境，穩固境界之后，圣族族長伊天盛就曾專門與他長談，詳細告知過他一些關于祭道境這個層次不為人知的情況。
按照常理而言，祭道境已經是萬千世界公認的修行頂峰，走到這一步，理論上彼此之間應該不存在本質的實力差距了。
但實際并非如此。
當真正達到這個境界后，同境界者之間，憑借敏銳的感知，依舊能察覺到彼此氣息底蘊對大道理解運用上的細微差別。
因此，在祭道境這個籠統的大境界內部，根據這些差別，被大致劃分為了四個小層次：初級，中級，高級，還有只存在于理論中的圓滿。
像敖辰鳳玄楊間他們這些新晉不久的祭道境，普遍都屬于初級層次。
而姜望自己，則完全是個異數。
他是以肉身強行破開壁壘，踏入祭道。
其荒古圣體在達到祭道境后所爆發出的威能，早已遠遠超出了初級的范疇。
之前在精靈族做客時，姜望曾與伊天盛等幾位老牌祭道境多次切磋印證。
經過反復衡量對比，他們漸漸確定下來，姜望這肉身祭道的實力，穩穩處于高級層次！
這在祭道境中，已屬頂尖戰力。
“臺上這位，道號無鋒。”
不敗神皇的聲音在姜望身側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意。
“我們都尊稱他一聲無鋒大帝。他是從上個時代存活下來的古老人物，不過是在荒古時代末期，大劫將至未至之時，才僥幸踏入祭道境的。”
“可以說，他是我們這一時代祭道境修士中，資歷最老，也最具威望的引領者之一。”
姜望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上個時代存活下來的祭道境？
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理論上，達到祭道境，壽元幾乎無窮無盡，與天地同壽并非虛言。
但幾乎不代表絕對。
他們依舊會死，會隕落。
尤其是在面對域外邪族那種席卷諸天萬界的恐怖災難時，上個時代的強者，除了傳說中神秘消失的天庭眾人，其余幾乎盡數隕落，血染星海。
這位無鋒大帝，顯然是在那場毀滅性大劫的末期才突破，僥幸避開了最慘烈的正面沖擊，得以幸存至今。
其存在的歲月，其見證的歷史，足以讓人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