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鷹拖拽吳天的哭喊求饒聲漸遠，林洛卻未曾側目，目光徑直越過廳堂，牢牢鎖在正從三樓緩步走下的那道身影上。
身姿挺拔，玉冠束起的墨發垂在頸側，步履輕緩間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氣。
盡管是十足的男子裝扮，林洛卻一眼便認了出來。
畢竟蕭虞與這位西夏女帝本是雙胞胎，連女扮男裝的眉眼輪廓都近乎一致，只是眼前這人身上，少了蕭虞的局促，多了一抹雌雄莫辨的俊逸，仿佛天生就該這般玉樹臨風。
“果然，古代這些女人怎么都執著于女扮男裝的調調。”
林洛忍不住低聲吐槽，算上眼前這位，他來到這個世界后，已經遇上三個愛扮男裝的女子了。
與此同時，站在林洛身旁的蕭虞也立馬面容激動了起來。
皇姐來了！
蕭虞熱淚盈眶，仿佛已經看見了她要脫離苦海了。
“林公子，樓上請？”
蕭沁行至二樓轉角，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看向林洛，抬手做了個邀客的手勢。她的聲音刻意壓低了幾分，卻依舊難掩清脆動聽。
林洛應聲抬步上樓，剛走到二樓，站在蕭沁身側的紀如煙立刻屈膝行禮，聲音帶著幾分劫后余生的輕顫：“公子……”
“無需多言。”
林洛抬手打斷她的話，目光掃過她泛紅的眼眶，心中已有定論。
在被蕭沁控制的情況下，還能冒險派人傳信，這份忠心遠比任何解釋都有力，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了她的敬意。
“西夏內亂未平，女帝竟還有雅興來我黑水城玩樂？”
林洛將視線重新落回蕭沁身上，近距離看去，才發現她肌膚白凈得近乎透明，眉眼如畫，哪怕身著男裝，也只能用漂亮二字形容。
難怪前世小說里總愛寫女帝，這般容貌與氣質的殺傷力，的確令人有些抵擋不住啊！
蕭沁淡然一笑，抬手拂過長衫上的褶皺，語氣親昵得仿佛舊友重逢：“這不正是忙里偷閑，來找林公子敘敘舊嗎？畢竟，我還欠著公子半筆貨款呢。”
“敘舊？”
林洛嗤笑一聲，眼神帶著幾分了然地說道：“若只是敘舊，女帝不必喬裝打扮。”他抬手指了指旁邊虛掩著門的雅間，“不如進屋坐著談，也好讓我聽聽女帝想法。”
“林公子爽快。”
蕭沁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側身做出請的動作，“請！”
林洛率先邁步而入，蕭沁緊隨其后，紀如煙則低眉順眼地跟在最后，充當起奉茶的侍女角色。
雅間門扉閉合的瞬間，斜對面的房間里，兩道腦袋猛地縮了回去，正是一直偷偷待在百花樓廝混的吳德和慕容白。
“我的乖乖！”
慕容白捂著嘴，瞪大了眼睛，聲音壓得極低卻難掩焦急地說道：“林兄這是怎么了？什么時候換口味好男風了？那可是個男人啊！”
他越想越慌，林洛可是他認定的姐夫，這要是突然轉性，姐姐慕容清婉怎么辦？
“慌什么？”
吳德瞇著眼睛，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地沉聲說道：“你再仔細想想，剛剛那人和林公子并肩站著時，眉清目秀不說，眼波流轉間全是女子的柔媚，哪有半分男子的粗糲？”
“臭道士，你的意思是……”
慕容白猛地反應過來，眼睛瞪得更大了。
“女扮男裝！”
兩人異口同聲地喊出答案，又趕緊捂住嘴。
吳德探頭往對面雅間門口瞥了一眼，咂巴著嘴滿臉艷羨：“這林小子吃得好啊！你看門口守著的那個護衛，面若桃花，腰細臀翹，連胸肌都比尋常男子飽滿……。”
慕容白聽得嘴角抽搐，卻也忍不住好奇：“那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讓林兄如此鄭重相待，還派黑騎守在樓下。”
吳德摸著下巴，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能讓林小子親自接風，又帶著這般氣派的，北境之內，除了那位西夏女帝，還能有誰？”
與此同時，雅間內的林洛正端著紀如煙奉上的熱茶，看著蕭沁開門見山：“說吧，女帝親臨黑水城，到底想要什么？”
“林公子不必如此見外，喚朕一聲蕭沁便可。”
蕭沁端起茶杯的動作一頓，隨即放下茶盞，臉上漾開一抹溫和的笑意，刻意放緩的語調帶著幾分主動示好的意味。她深知如今有求于林洛，先拉近距離總歸沒錯。
可當她的目光不經意掃過站在林洛身側的蕭虞時，笑意瞬間淡了幾分。
蕭虞那身淡黃色襦裙下，露在外面的小臂上滿是交錯的淡紅鞭痕，連脖頸處都隱約可見一道淤青，顯然是受了不少苦。
蕭虞終究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看著親妹妹被折磨成這副模樣，蕭沁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緊，眼底飛快掠過一抹疼惜，隨即又被怒意取代。
她本以為林洛會看在西夏皇室的顏面，對蕭虞多有顧忌，沒想到竟如此不留情面。
“女帝這是心疼了？還是……發怒了？”
林洛將她臉上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放下茶盞的動作輕緩，聲音卻帶著幾分冷鷙，像一盆冷水瞬間澆在蕭沁頭上。
蕭沁渾身一凜，瞬間清醒過來。
她此次來黑水城，是為了求林洛出兵相助，可不是來為蕭虞討公道的。
若是因這點怒意與林洛翻臉，之前所有的謀劃都將付諸東流，西夏的危局也無從破解。
她深吸一口氣，剛要壓下心頭的火氣，一旁的蕭虞卻沒看清局勢，見親姐姐在場，之前被磨滅的皇室傲氣瞬間死灰復燃。
她捂著手臂上的傷痕，往前站了一步，指著林洛的鼻子呵斥道：“林洛！你眼瞎嗎？眼前的可是我皇姐，西夏女帝！你這冷冰冰的態度，是想對西夏不敬嗎？”
這話一出，雅間內瞬間陷入死寂。
紀如煙嚇得渾身一僵，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連大氣都不敢喘。
林洛挑了挑眉，沒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蕭沁，等著她的反應。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雅間，蕭沁猛地從座位上起身，揚手就給了蕭虞一記狠狠的耳光。
力道之大，直接將蕭虞扇得重心不穩，踉蹌著摔倒在地，半邊臉頰瞬間紅腫起來。
“皇姐……你……你打我？”
蕭虞趴在地上，一手捂著滾燙的臉頰，瞪圓了眼睛看著蕭沁，眼神里滿是不敢置信，淚水瞬間涌了上來，哭喊道：“我可是你親妹妹！你竟然幫著一個外人打我？”
“閉嘴！”
蕭沁厲聲怒喝，聲音里帶著帝王的威嚴，嚇得蕭虞瞬間噤聲。
隨即她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指著蕭虞，語氣冰冷如刀，“立刻向林公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