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蘅和林蘊知見了趙莜柔,客氣地寒暄幾句,三人坐同一輛馬車,謝從謹和謝崇仁騎馬伴在左右。
元宵佳節,街市上熱鬧繁華,各色彩燈連成一片,亮如白晝。
人海如潮,車馬難行,幾人到了街上就棄了車馬,結伴步行。
謝崇仁很有眼色,對謝從謹道:“大哥,你和趙小姐閑逛,我們去那邊看看。”
謝從謹和趙莜柔都沒說什么,二人并肩往河邊走。
甄玉蘅隔著人海看了謝從謹一眼,轉身跟林蘊知她們一起走了。
林蘊知要去乘船游河,但三人同行,甄玉蘅顯然多余,便說自己不去了。
這時,突然有人喚了謝崇仁一聲。
他看過去,是幾個友人,便趕緊湊過去打招呼。
甄玉蘅隨意地瞥了一眼,竟然在那幾人當中還瞧見了紀少卿。
紀少卿顯然也看見了她,二人遙遙地對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笑意。
甄玉蘅怕打擾紀少卿備考,一直沒去看望他,沒想到今日在街上遇上了。
短暫的對視后,他們心照不宣地收回目光,沒有走到一起說話。
即使相熟,在外頭也不能走得太近,否則會被人說閑話。
幾個友人說說笑笑,要一起去猜燈謎,讓謝崇仁一塊去,謝崇仁推脫不開,只好過來跟林蘊知說:“娘子,好友催情,我不能不去,你跟二嫂一起去坐船吧。”
林蘊知拉著個臉,很不高興。
謝崇仁好聲好氣地哄了半天,這才走了。
“走吧,咱倆自己玩。”
林蘊知拉著甄玉蘅上了船。
萬千燈火將河水兩岸照得璀璨明亮,河面像銀河一般閃爍著。
林蘊知和甄玉蘅倚著窗戶,一邊看景,一邊閑聊。
“我看他們方才那幾個,都吊兒郎當的,沒一個像是能考中的。”
林蘊知撇撇嘴,“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逛街呢。”
甄玉蘅笑笑,“怎么,你對你們家老三沒有信心?”
林蘊知的確是如此,但是又不能在甄玉蘅面前揭自己相公的短,便哼了一聲說:“我相公就算再不濟,也比你相公強。他離家那么久了,還不回來,你就不擔心他在外面胡搞?”
甄玉蘅挑了下眉頭,“擔心不擔心的,反正我又管不著他。”
死人歸閻王爺管。她頂多清明時給謝懷禮多燒點紙錢了。
林蘊知嘆了口氣,“罷了,都是半斤八兩。這謝家的孫輩中,要說有出息有本事,還是謝從謹吶。婚事這就算是敲定了吧?瞧趙莜柔那態度,都快上趕著了。謝從謹一個庶子,那樣的出身,竟然能娶到趙莜柔這樣家世品貌樣樣出挑的女子,命太好了。”
甄玉蘅不置可否,笑笑沒說話。
突然感到一股反胃,她捂著嘴干嘔了一聲。
林蘊知問她:“沒事吧?”
她搖搖頭:“應該是晚上吃多了,坐船搖搖晃晃的,胃不舒服了。”
她話音剛落,林蘊知指著河岸,“你看,那是謝從謹和趙莜柔。”
甄玉蘅湊過去,瞧見河岸邊的樹下,謝從謹和趙莜柔相對而立,好看的燈影擁著他們。
林蘊知支著臉說:“他們倆看起來,還真挺般配的。”
甄玉蘅的目光靜而沉,看了一會兒,她緩緩一笑,“確實。”
游船悄然劃走,河岸邊的二人正在閑聊。
趙莜柔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今日可真是熱鬧。”
謝從謹淡淡地“嗯”了一聲,面朝著河水遠眺。
趙莜柔看了他一眼,猶猶豫豫地開了口:“謝公子,那日在桂香樓……”
謝從謹側眸看向了她。
“那件事我聽說了,謝公子心明眼亮,想必也已經弄清了事情的真相。”趙莜柔嘆口氣,“我得知那件事后,也是驚詫不已,都是吳方同一時鬼迷心竅。”
謝從謹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情緒很淡。
趙莜柔抿抿唇,又繼續道:“此事的確是吳方同不對,不可原諒,但是我看在同他自幼相識的份上,還是想替他求個情,望謝公子大人有大量,別同他計較。”
謝從謹聽她說完,只問了一句:“你可知他為什么要那么做?”
“他以為我是被家里逼迫,才會愿意同你聯姻。他只是……作為友人,關心則亂了。”
謝從謹沉默一會兒,只是道:“你提醒他一句,下不為例,好自為之。”
……
甄玉蘅和林蘊知游完河,又在街上逛了一會兒,買了些好玩的好吃的。
想著時辰差不多了,也該回去了,便往街頭走找她們的馬車。
剛準備上車歇一會兒,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三奶奶不好了,三爺受傷了!”
林蘊知一愣,抬頭便看見另一個小廝背著灰頭土臉的謝崇仁過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
小廝說:“方才走到橋上,人太多了,把三爺給擠倒了,情況混亂,人擠人的,三爺被踩了好幾腳!”
林蘊知花容失色,急得快要哭出來,趕緊去看謝崇仁的情況,“崇仁,你怎么樣了?”
謝崇仁臉色很差,靠著小廝的背上,額頭上一層汗。
“快送我回府,找個大夫,我的右胳膊……怕是骨折了。”
林蘊知頓時渾身都涼了,春闈在即,謝崇仁這時候右胳膊傷了,可怎么赴考?
她不敢耽誤,連忙招呼人把謝崇仁送回府。
事情發生的突然,甄玉蘅也是很懵。
這可是大事,但是前世并沒有發生過。
謝崇仁被盡快送回了國公府,府里請了兩個大夫過來看診,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原本都歇下了,又被驚動起來。
楊氏一把鼻涕一把淚,跟林蘊知一個比一個哭得慘。
謝二老爺神色恍惚,在屋里不住地踱步。
兩個大夫都仔細地看過后,給出結論。
謝崇仁身上沒有什么重傷,只是右胳膊,被人踩踏以致骨折了。
謝崇仁面色慘白,急得大叫:“那快給我治啊!馬上就要春闈了,我還要考試啊!”
大夫嘆氣:“公子的傷若是要養好,起碼得兩三個月啊。”
謝崇仁聽了這話,往床上一躺,滿臉頹喪。
“我的兒啊——”
楊氏撲到在床邊大哭起來,其他人皆是臉色沉郁。
甄玉蘅安靜地退了出來,心里只感到納悶。
前世謝崇仁沒有經歷此劫,他可是順利赴考,上了二甲。
為何今生變得不一樣了?
就算她改變了一些事情,也不至于會影響到謝崇仁啊。
她心不在焉地走在長廊上,一抬頭,看見了謝從謹。
謝從謹回來得晚,問她出了什么事。
甄玉蘅說:“老三右胳膊骨折了,沒法兒參加春闈了,大夫說他以后可能都拿不穩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