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紹寧到甄家時，甄玉蘅正在午睡，迷迷瞪瞪地起來后，聽了譚紹寧說的事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是說譚家商號下所有東西都被刷下來了？”
譚紹寧點點頭，“如果只有一兩件選上了都算正常，但是全部刷下來顯然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我前后打點都花了不少銀兩，不該如此。”
甄玉蘅蹙眉，她可是往譚家的生意里投了錢的，就等著被選上貢品，價格翻一番掙大錢呢。
按照前世的軌跡，譚家的東西應(yīng)該不少都上了貢品名錄的，如果說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那不就是謝從謹(jǐn)了？
譚紹寧看著甄玉蘅，他不想讓甄玉蘅覺得自己有責(zé)怪之意，話難得說得委婉：“這貢品名錄最后拍板的人是謝大人，甄娘子，你和那位謝大人是舊識，可知道他為何會這么做？”
譚紹寧沒有把話說得那么透，反倒讓甄玉蘅更不好意思，分明就是因為她，謝從謹(jǐn)才把人家譚家整個都踢出局了，她算是連累了譚紹寧。
“我和謝從謹(jǐn)……的確有些過節(jié)，他這么做恐怕是知道我往譚家的生意里投錢了，故意為之。”
“嗯。”
譚紹寧點點頭，沒有說話，但是看向甄玉蘅的眼神卻什么都說了。
她招惹來的禍?zhǔn)拢?dāng)然得她去解決了。
甄玉蘅有些歉疚地笑笑，“那我去找他談?wù)劙伞Ｎ覀兊乃绞拢辉撚绊憚e人。”
她說得輕描淡寫，心里已經(jīng)在叫苦不迭，她一點也不想去找謝從謹(jǐn)，甚至她懷疑謝從謹(jǐn)這么做就是為了讓她去求他。
“那就辛苦你了。”
譚紹寧起身往外走，突然又站住腳步，目光有些復(fù)雜地看甄玉蘅一眼，“還有一事。甄娘子，我聽說你在外面放話說要和我成親。”
甄玉蘅呆若木雞，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兩只手凌亂地?fù)u晃著，“不是……我那個……”
她一時有些凌亂，“你……聽說了？”
譚紹寧現(xiàn)在還是覺得很莫名其妙，眼神一言難盡，“我聽家姐說的，她說是你親口說的，說你中意我，喜歡我有錢，不介意我克妻，還說我們已經(jīng)好事將近，準(zhǔn)備擺喜酒了，說得信誓旦旦，有鼻子有眼。”
甄玉蘅盯著譚紹寧的灼灼目光，尷尬得頭皮發(fā)麻，萬般后悔自己在茶樓里說的那些胡話。
當(dāng)時是謝從謹(jǐn)誤會了，她為了氣謝從謹(jǐn)就順著說了，沒想到會傳到人家譚紹寧的耳朵里。
譚紹寧肯定覺得她失心瘋了，自說自話都要跟人家擺上喜酒了。
“我當(dāng)時就是胡言亂語，話趕話瞎說的，這件事是我錯了，抱歉譚公子。”
“所以你對我……”
“我對你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甄玉蘅語氣十分嚴(yán)肅，譚紹寧看她一眼，像是如釋重負(fù)般地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
甄玉蘅眨眨眼，自己好像被嫌棄了。
接著就聽譚紹寧又來一句：“我可是會克妻的。”
甄玉蘅跟在他身后送他出去，干笑兩聲，“那些都是迷信，都是人們瞎說的嘛，難不成你自己還信啊？”
“我信，所以我不打算娶妻。”
譚紹寧說這話時，正背對著甄玉蘅上車，甄玉蘅看不見他的神情，卻似乎聽見了他話音中夾雜著的一絲冷笑。
譚紹寧坐在馬車?yán)铮瑥能嚧袄锾匠鲱^，“甄娘子，事情就拜托你了，有任何進(jìn)展麻煩知會我一聲。”
甄玉蘅對他點點頭，目送著他的馬車離開后，就回了屋。
銅鏡里，甄玉蘅一張臉喪氣得很，一想到要去見謝從謹(jǐn)求他高抬貴手，就渾身難受。
謝從謹(jǐn)這手段實在太卑鄙了！
她極不情愿地梳頭描眉，卻也不敢耽誤事，麻利地收拾好后就趕緊出門去了。
到了公館后，甄玉蘅被領(lǐng)到了前廳里坐著。
飛葉小跑著去了謝從謹(jǐn)?shù)臅浚肮樱T娘子來了，就在前廳坐著呢。”
謝從謹(jǐn)果然一點也不驚訝，早料到她會來，卻也絲毫高興不起來。
因為甄玉蘅來，是為了譚家，為了譚紹寧。
謝從謹(jǐn)坐在書案后，隨意地翻看著手里的公文，反應(yīng)冷淡地說：“讓她進(jìn)來吧。”
飛葉看了他兩眼，“公子，你要不要換件衣裳啊？”
謝從謹(jǐn)?shù)皖^看了看自己，不悅地問：“我衣裳怎么了？”
飛葉一副很懂的樣子，認(rèn)真道：“這玄黑色顏色太重，看起來太嚴(yán)肅了，不如換一件顏色亮些的。”
一旁的衛(wèi)風(fēng)不同意，“公子本來就不夠白，穿亮色顯得他更黑了。”
“可是他本來看起來就夠嚴(yán)肅陰沉的了，還穿那暗色的衣裳，襯得他更老氣橫秋了。”
謝從謹(jǐn)聽得眉頭一皺又一皺，寒著臉讓他們倆都滾蛋。
他自己琢磨了一會兒，挑了一件湖藍(lán)色的長袍換上，在鏡子前照了照，這才讓人去傳甄玉蘅。
甄玉蘅進(jìn)屋時，就見謝從謹(jǐn)正坐在書案后，低著頭寫著什么東西，一副很忙的樣子。
“找我什么事？”
謝從謹(jǐn)頭也不抬。
甄玉蘅冷冷道：“找你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嗎？”
“我不想跟你打啞謎，這沒別人，有話你就直說。”
謝從謹(jǐn)一邊說，一邊還有動筆飛快地在紙上寫字，簡直沒空理人的樣子。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甄玉蘅走到書案前，“譚家為著此次采辦貢品一事，上報了幾件樣品，可是一樣也沒有入選，你能告訴我是怎么回事嗎？”
謝從謹(jǐn)終于擱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向甄玉蘅，“既然是譚家的事，譚家人怎么不親自來問我，反而要你來？”
甄玉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少說廢話，你不是成心想讓我來嗎？難道譚紹寧來了，你還會如實告訴他你把譚家劃掉的原因嗎？”
“如果他實在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他。”
甄玉蘅眼神冷了幾分。
謝從謹(jǐn)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了甄玉蘅身邊，“我會告訴他，因為譚家的東西太差，不夠格。”
“你分明是公報私仇。”
“私仇？”謝從謹(jǐn)目光冷凝地看著甄玉蘅，“你還知道我們有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