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琦捧著披風,走到甄玉蘅面前,面上還有些羞澀,“現在,天還不暖和,路上,穿厚些?!?/p>
甄玉蘅接過,輕輕撫摸著那銀狐領,“多謝。”
“原來這幾日點燈熬油地做這披風,是給你的,我還以為給我的?!?/p>
謝懷禮哼哼兩聲,陶春琦有些無奈地看他一眼。
甄玉蘅嘴角彎著,“有心了,我會好好穿著的?!?/p>
她又看向謝懷禮,囑咐他:“以后你們兩個好好的。你既然硬把人領進門,也知道她的處境不好,就多給她些庇護?!?/p>
“那還用你說?”
謝懷禮笑嘻嘻的,攬過了陶春琦的肩膀。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明日一早甄玉蘅就要動身,所以沒有聊得太久,謝懷禮領著陶春琦走了,甄玉蘅站在檐下目送他們離開。
明日便要走了,該道別的也道別了,該放下的也放下了。
甄玉蘅又回屋里,檢查自己的行李帶全沒有。
她坐在床邊疊衣裳,曉蘭把一些小東西往箱子里放。
“這個琉璃燈……要帶上嗎?”
曉蘭捧著那盞燈,面色猶疑地看著甄玉蘅。
那是元宵時,謝從謹送她的燈。
她想起那夜的燈影,無可比擬的絢麗,想起船兒慢慢地劃,他們二人靜靜地相依,像是尋常的眷侶。
其實她真的想過同謝從謹一起遠走高飛,過一段平淡安寧的生活,但是她搞砸了。
和離的事謝從謹肯定聽說了,但是他沒有過問過,沒有來見過她,他大概再也不想看見她。
甄玉蘅看著那盞燈,眼神里不由得露出點落寞。
曉蘭對她笑笑,“這燈這么精致漂亮,還是拿上吧,我找塊棉布給它包起來。”
甄玉蘅沉默著,點了下頭。
與此同時,謝從謹在外忙公事忙了一天,剛回到自己的私宅。
衛風給他端茶,飛葉接過他丟過來的披風。
二人悄悄地對視,互相交換著眼色,最終還是飛葉開口道:“公子,甄二奶奶和謝懷禮已經和離了,今日剛辦好,聽說明日一早甄二奶奶就要離京回江南去了。”
謝從謹背對著二人,聽見這話時,明顯身形一僵。
他沒有說話,沉默了很久,喝了一口手里的茶,聲音很淡地說:“嗯,下去吧?!?/p>
飛葉欲言又止,還想說些什么,衛風對他搖了搖頭,二人一起合上門出去了。
飛葉一邊走一邊嘀咕:“甄二奶奶和謝懷禮既沒感情也沒有過肌膚之親,公子同雪青也是如此,他們兩個既然相互喜歡,干嘛不在一起?”
衛風嘆氣:“哪兒有那么簡單,甄二奶奶一開始就是想算計利用公子,雖然后來生出了真心,但是她畢竟騙了公子那么久,換你你能一下子就接受并原諒嗎?我覺得,他們都冷靜冷靜挺好的?!?/p>
房里,謝從謹干坐著,目光停在虛空中,靜靜地發呆。他的眼中一片漆黑,有燭光倒映,不停搖擺。
不知過了多久,手邊的茶冷透了,他端起來喝盡,渾身冰冷清醒。
……
夜色漸深,太子府里,楚惟言看著手中的公文,心不在焉。
紀少卿立在旁邊,沉聲道:“殿下,三皇子近日來活動頻繁,他與趙家是近親,趙家是他天然的助力,而且他已經在拉攏長公主了。殿下想想,倘若他真的有謀反之心,朝堂上有趙家替他掌控局面,宗室里又有長公主為他坐鎮,他怎么成不了?殿下,咱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p>
楚惟言眉頭緊蹙著,臉色很差。
年前那次,他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身子又病弱不少,精力愈發不濟,時常留紀少卿在身旁說話。
紀少卿算是救了他一命,他如今對他是格外地信重,對于紀少卿說的那些,他心里也明白,但是皇權之爭,一子錯滿盤皆落索,他也不是好斗激進的性子,所以還是心有疑慮。
“還是再觀望觀望吧,老三的確是狼子野心,但是謀反,他還得好好掂量掂量,他手里又沒有兵。”
紀少卿語氣有些著急:“若是逼宮,從外殺入皇宮,他的確沒有那么多兵,可他若是能直接入宮,只需要一隊精銳便可以控制內廷,那個時候,他不就真的能為所欲為了嗎?”
楚惟言咳嗽了兩聲,皺眉看著紀少卿:“他怎么可能明晃晃地帶著人馬入宮?”
“殿下忘了,皇宮里是有密道的?!?/p>
“可老三又怎么知道密道的出入口?”
紀少卿面上劃過一絲猶豫,但對上楚惟言疑惑的眼神,他還是說了:“殿下可知,那行宮是前朝的一位姓甄的工部侍郎監造而成的?行宮圖紙是他親手繪制,其中涉及到通往皇宮的地下密道,事后修建行宮的工人皆被秘密處決,那位甄大人先是被貶越州,而后不到一年就意外身亡了,但是他死前留下了那份親自繪制的圖紙?!?/p>
楚惟言扶著桌子緩緩站起來,“行宮圖紙工部都沒有留存,乃是機密,除了先帝,恐怕也只有親手繪制的人才會有,那他留下的那份圖紙呢?”
“在趙家人手里?!?/p>
楚惟言面色一凝。
紀少卿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不得不解釋清楚:“那位甄大人死后,家人將那份圖紙做陪葬品放入靈柩內,可是趙家人偷偷將靈柩打開,取走了圖紙。”
楚惟言僵硬地又坐回椅子里,神情凝重,“如果他們知道密道在哪里,豈不是隨時都可以直接帶兵從密道潛入內廷?”
“所以殿下,我們不能再等了,必須先發制人。”
楚惟言緊緊抿著唇,一陣沉默。
“甄……”楚惟言回憶著,“那個謝家的嫡長孫媳也姓甄,我記得她就是從江南來的?!?/p>
楚惟言看向紀少卿,紀少卿猶豫了一會兒,他本不想將甄玉蘅卷進來,但此刻也瞞不住了。
“是,她就是那位甄大人的女兒。”
“唔——你們是同鄉,應該有交情,這些是她告訴你的?”
紀少卿點頭。
楚惟言沉思片刻,眼眸微亮,“那她可知道那圖紙長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