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只用水彩筆畫的兔子。
畫風很簡練,線條流暢,色彩卻格外出挑,整只兔子以淺米灰為主調,耳尖暈染著溫柔的珊瑚粉。
一眼看過去,十分溫柔治愈。
\"這個不是我們工作室的IP啦,\"沈明姝笑著說,\"是我自已隨手畫著玩兒的。\"
\"畫得很好。\"江潯俊美臉上很是認真,\"我對藝術不算很了解,但這個兔子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我當時看到,只是一眼,我就記住了。\"
沈明姝對他的回答十分驚訝。
江潯的工作是非常繁忙的,她曾經當過江潯的秘書,見識過他一天的工作量,這樣的情況下,居然會對偶然瞥過一眼的插畫有印象?
看出她的疑惑,江潯深邃的黑眸彎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看過的插畫作品其實也不少,可能因為這個兔子的風格很獨特。\"
非常沈明姝。
她知道江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人,一時間,沈明姝心情也雀躍起來,怎么會有別人被夸夸還不開心呢,尤其是夸你的人是你最在乎的人。
她朝江潯身上又蹭了蹭,甜笑著說,\"你要是這么喜歡,我把這張照片發給你怎么樣?\"
\"如果你發給我,我會很開心。\"江潯慢條斯理道,\"但我會覺得,有點可惜。”
“可惜什么?”沈明姝眨了下雙眸,有些不解。
“你不想創造屬于你自已的原創IP嗎?”
江潯突然出聲,直接把沈明姝問懵了。
她從來沒認真想過這件事。
“阿姝,”江潯指腹輕輕摩挲她側臉,聲音低而緩,“你在李嘉言的工作室也實習快兩年了,早就算入行了。你難道不想有自已的工作室嗎?”
“我自然是想的……”沈明姝老實回答,聲音卻弱了幾分,“可是辦一個工作室好難。”
她當然知道,如果她愿意,江潯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為她籌辦一切。但正因為他會,她才更不敢隨意伸手。
辦工作室意味著要養一群人,要發工資,要簽合同,要面對市場冷冰冰的反饋。
萬一賠了呢?萬一兔子沒人喜歡呢?她怎么忍心一直讓江潯往里填錢?
說到底,她是對自已商業化的能力沒信心。
“想要辦好,的確要考慮很多。”江潯理解她的顧慮,并沒有逼她,而是慢慢誘導,“但我們可以一步一步來,先從你擅長的開始。”
沈明姝抬眼看他,還沒開口,他就繼續道:“比如,你先給這只兔子做幾頁小漫畫,四格也好、六格也好,就用你最喜歡的水彩風格,定期發在社媒賬號上。市場會誠實告訴你,它喜不喜歡。”
“到時候,如果大家像我一樣,一眼就愛上它,我們再決定下一步,也不遲。”
他說話時,深邃的眸子一直溫柔地注視著她,漩渦一般把人吸進去,又突然把人拋出恢復神志。
剛才他說的話,便會一直耳中回響,像童話里的教母一樣揮舞著仙女棒,亮晶晶的細閃飄落……
“對哦!”沈明姝一下子明白過來,聲音帶著明顯的雀躍,“你說得有道理!我現在就可以開始構思小劇本了!我覺得我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開始!”
江潯看著她瞬間興奮樣子,唇角微彎,伸手把人摟進懷里,下巴擱在她發頂。
“可以。”他聲音里滿是寵溺,“但你已經畫了一上午了。”
他起身,牽起她的手,把她從沙發里撈出來。
“先陪我去湖邊散散步,回來再吃午餐。吃完飯,下午整塊時間都給你畫兔子,好不好?”
“好!!”
——
接下來的幾個月,沈明姝除了正常處理李嘉言工作室安排的任務,其他時間都在畫插畫小故事。
她給那只兔子取名“奶油兔”,因為它耳尖的顏色像剛化開的奶油。
其實早在大一時,沈明姝就在社交平臺上零散地發過一些插畫,只是更新頻率極低,粉絲也不算多。
但從“奶油兔”系列上線開始,她終于穩定了節奏,每周固定更新,不斷產出內容,也同步拓展了角色的風格延展。
短短兩個月,粉絲數就從一萬漲到了三十萬。平臺上關于奶油兔的表情包也開始自發流傳,甚至有粉絲主動剪輯成動圖,發布在不同社群中。
沈明姝見自已的插畫真的獲得了大家的喜歡,也從李嘉言的工作室辭職,自已辦了工作室,運營奶油兔這個IP。
工作室取名“奶油宇宙”,工作室的啟動資金是江潯給的。
工作室成立的第二個月,就有知名文創品牌找上門,希望與“奶油兔”進行系列聯名合作。
隨著第一款奶油兔聯名手賬本上線售罄,品牌效應迅速放大,收入節節攀升,工作室很快實現了盈利。
之后的兩年,沈明姝陸續推出了奶油兔的好朋友:愛吃胡蘿卜片的“焦糖鼠”,總掉毛的“云朵貓”,還有喜歡收集郵票的“薄荷熊”。
她逐漸從單一創作者,成長為兼具策劃與統籌能力的獨立創始人。在一次全國原創插畫作品評選中,她憑借“奶油兔宇宙系列”榮獲了當年最具影響力插畫大獎,成為最年輕的獲獎者之一。
而在那場獎項頒布的半年后,沈明姝順利完成大學學業。
“畢業快樂!”
一個明媚的夏日午后,陽光透過梧桐葉灑在青石鋪地上,斑駁斑斕。
沈明姝剛跟班級拍完畢業照,又被李盈她們拉著換了個草坪背景繼續拍。
學士服層層疊疊聚在一起,遠處教學樓的鐘聲悠悠響起,整個校園都浸在一種難以言說的告別情緒里。
“明姝,你站這里,對,對,再轉一點!”
李盈舉著手機指揮著,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線。
她們鬧哄哄地拍著各種合照,從正常的標準照,到舉學士帽跳躍的定格照,每一張都充滿笑聲。
正拍得熱烈,沈明姝忽然看見遠處人群中站著一個人。
夏日的光太亮,亮得有些失禮,可當它落在江潯身上時,卻像被馴服了,乖乖給他鍍上一層冷白而矜貴的釉。
他只穿了一件最簡單的白襯衫,領口扣到最頂,袖口卻隨意地折了兩折,露出腕骨利落冷硬的線條。
他手中捧著的一束粉色繡球花。
花瓣的甜膩與他的冷冽撞在一起,竟生出一種近乎暴烈的反差。
沈明姝遠遠看見他的時候,手里的學士帽流蘇晃了一下。
心臟也跟著晃了一下。
于是后來,兩人的手機同時多了一張壁紙。
沈明姝穿著寬大的黑色學士服,笑容甜美,江潯站在她身后半步,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肩上。
陽光穿過兩人之間的空隙,落在繡球花上,像給這四年的青春,畫上了一個最明亮的句點。
幾個月后,便是婚禮。
這是兩人一早約定好的。
等沈明姝畢業,他們就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