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孫程英的反應很快。
見馬車角落堆著幾個空錦盒,她立馬取出一個最漂亮的,從自己身上取出一枚玉佩放入錦盒中。
孫程英將這錦盒拿出馬車,恭恭敬敬的捧給了云菅。
云菅轉身遞給李靜怡,笑道:“今日大姐來的匆忙,下次專程給你補一份。對了,你也不要總是窩在府中不出門,我有空會來尋你玩的。”
李靜怡接過錦盒,點點頭,又對云菅福身道了謝。
楊文煥見兩人總算是寒暄結束,下意識直起了身子。
云菅看他一眼,轉過身朝著孫程英抬手。孫程英會意,恭恭敬敬的扶著她上了馬車。
楊文煥頓了下,也默默朝李靜怡伸出手。
李靜怡卻很不習慣和他親密相處,有些僵硬的推了一下楊文煥,察覺楊文煥姿態強硬,才強忍住沒再掙開。
云菅的馬車也沒走,就這么一直看著楊文煥和李靜怡“攜手”回到楊家馬車前。
然后,楊文煥不情不愿的,動作極其生澀的扶著李靜怡上了馬車。
許是楊家的仆從們也鮮少見到這一幕,神色中都帶著幾分訝異。但楊文煥卻很穩得住,扶著李靜怡上車后,轉頭還朝著云菅這邊,遙遙行了一禮。
方方面面都周全到了。
云菅嗤笑一聲,叫人放下了簾子。
她對孫程英道:“這矮冬瓜倒是能屈能伸,像個能做大事的人。就是眼光不好,竟瞧上了端王。”
孫程英:“……”
是,眼光好的話,就該瞧上自家公主才對。
云菅瞥一眼孫程英,看出了她眼神中的意思,笑著砸了對方一拳。
……
是夜,云菅抱著被子酣睡。
門外突然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她猛地睜開眼,剛要喊曲靜伶,就聽外面傳來了細微的打斗聲。
一道熟悉的男聲響起:“是我。”
曲靜伶停了手,云菅的神經也微松。她翻個身,無語道:“讓他進來。”
屋門被推開,云菅偏頭看向黑暗中逐漸靠近自己的人影。
她朝里面挪了挪,讓開位置道:“不是出京了?怎么又回來了?”
人影湊近,先俯身下來在云菅面頰上落了一個吻,然后露出那張勾人的面容。
謝綏脫下外衫,在云菅身旁躺下,把人勾到自己懷里后才說:“這一走至少便有半個月,實在舍不得你,便把柳承派去了。他做事你放心,必能尋到叫你合心意的猛獸。”
“柳司使我自然是放心的,不過你……”云菅眼神里滿是懷疑,可不相信謝綏真的是為了自己才留下來。
哪怕謝綏表現的再癡纏,可能坐上指揮使位置的人,當真就滿腦子情情愛愛嗎?
謝綏無奈于云菅的敏銳,他抱緊云菅,壓低了聲音:“確有要事……”話卻沒說完,明晃晃的賣了個關子。
見云菅看過來,謝綏將手伸進被窩,然后眼看著云菅變了臉色。
“你能不能歇幾日……”雖這么說著,她倒也沒拒絕,還趁勢摟住了謝綏的腰身。
兩人就這樣滾在了一起。
黑燈瞎火的,雙方面容只能看個朦朧,倒放大了其他的感官。
謝綏這次極盡耐心,云菅的感受也比以往更好。
事畢,她滿足的靠在謝綏懷里打了個呵欠,然后打趣道:“你是出城尋猛獸去了,還是自己學本事去了?”
謝綏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愉悅,輕笑了一聲:“殿下喜歡?”
云菅當然喜歡,但她嘴上不會承認。
她斜眼看謝綏:“這就驕傲了?謝指揮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
謝綏:“……”
這話怎么聽著怪怪的,難道殿下還找了別人不成?
云菅卻沒心思再聊這個,她問謝綏:“你回來是因為什么事?”
謝綏神色也正經許多:“皇城司接到一樁有關河東鹽場的案子。”
“河東鹽場?”云菅來了興趣,她坐起來道,“我記得河東鹽運使叫呂蒙吧?正好與蕭家有姻親那位。”
謝綏點了頭:“正是他。”
“那案子也是關于他的?”
“這個案子……說來有些復雜,被告的人不是呂蒙,而是鹽運司的鹽場督辦張正。”
謝綏言簡意賅的描述了下案子名目。
有人告發張正玩忽職守,在暴雨夜時沒有及時清理倉庫排水,導致庫鹽近十萬斤的精鹽被損毀。這個損失對于負責鹽場的各位官吏來說很大,他們不敢擔責,便向上告發給了呂蒙。
呂蒙極其重視此事,立刻叫人去徹查。
誰知查來查去,卻發現那十萬斤鹽的損失并非來自暴雨,而是因張正中飽私囊。
張正副手交代,張正曾與私鹽販子往來親密,那十萬斤鹽都被他通過私鹽販子轉入了黑市販賣。
隨后,呂蒙根據副手所提供的線索,果然在張正家里搜到了與私鹽販子的往來書信。其中有一名私鹽販子膽子太小,因為害怕,畏罪自殺,但留了遺書指認張正是幕后主使。
而張正被捕入獄后,擔心會牽連家人,也已經畏罪自殺。
為此,這個案子的前因后果,也算是完全清楚。
鹽場損失不算小,呂蒙要上報朝中結了這個案子。他作為鹽運使,自然要受一部分責罰。但鹽場每年都會有些免不了的虧損,雖然可能會被罰俸,但也不會傷筋動骨。
事情基本就這樣結束了。
但……
云菅納悶道:“牽扯到十萬斤鹽呢,萬兩銀子的案子,竟然查得這么快?人證物證居然這么快都齊全了?張正竟也就這么死了?”
謝綏就知道云菅能明白其中蹊蹺,他點了頭說:“就是因為這案子收的處處完美,所以才顯得不正常。狀告張正的人,是張正的妻子。她告張正背信棄義,拋妻棄子。”
云菅眨巴眼:“真告假告?”
謝綏笑了一聲:“張正與其發妻乃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事發沒多久,張正就在牢中死去。他妻子柳氏本是去喊冤的,后來不知聽到了什么風聲,就也轉頭狀告張正了。”
“但呂蒙說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兒,不打算管,柳氏便與皇城司使搭上了線。”
皇城司是皇帝的耳目,除了監管在京的朝臣皇親外,自然也要暗訪民間百事。
也是河東那處的司使反應敏銳,察覺不對,率先尋到了柳氏跟前。
不然這件事,謝綏恐怕也難以知曉。
“那司使已經去過張正家里了,按理說,在鹽場任職的官員,哪怕不能富得流油,家中也不算拮據。但張正家里,卻是連灑掃的奴婢都沒有,老母和妻兒都過得比較貧寒。包括張正自己,除去上值辦差,平日里穿衣服都是帶補丁的。”
“而且司使暗訪過左鄰右舍,都說張正是個剛正不阿又清廉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