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說是要翻過山,但因著地處皇城內,這些山與城外真正的山林還是有些區別。
皇城內的山并不高,山腰下的路也不陡峭。
不過是與鋪了青石板、寬闊平整的官道相比,有些崎嶇不平加塵土飛揚罷了。
這一路果然順利,連流民也沒碰到。
尋情將馬車趕得飛快,終于在天黑前趕到了北城門。
城門依舊是關著的,但馬車一到,立馬就有個瘸腿老漢從邊角處冒了出來。
“可是云夫人?請隨我來。”
尋情看一眼云菅,見云菅點了頭,才趕著馬車跟了過去。
進入巷子,老漢叫他們下馬車。
見謝綏也從車上下來,他見怪不怪,只是對著謝綏抱拳行了一禮。
三人跟著老漢進入一個小院,又去了后院,最后停在了一口枯井前。
老漢道:“暗道在這里,一次只能通過一人。出口在城外一個村子里,大人們得輕裝前行。”
云菅聞言,看了一眼謝綏。
原本說好的是去東城門,她們會用皇城司的腰牌正大光明出城。
卻沒想到,臨了還要走暗道。
好在她早有心理準備,原先準備的藥材和糧食壓根沒帶,只帶了朝陽郡主送的那些瓶瓶罐罐。
而且馬車里的干糧給那些流民后,能帶的就更少了。
兩個大包袱,她一個人就能帶走。
就是謝綏這身子……
“這暗道要走多久?”
老漢道:“至少兩個時辰。”
“這么久?”云菅又看向謝綏。
謝綏輕咳一聲,道:“云姑娘不必擔心,我能跟上。”
云菅卻很懷疑。
瘸腿老漢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進門拿了一個小包袱出來。
“這些東西,大人能用上。”
謝綏接過包袱打開一看,竟是些繩索、抓鉤、護膝及護腕之類。
云菅一看就覺得不妙:“路很難走?”
老漢淡定道:“走一段,爬一段,還有向上的陡坡。”
云菅:“……”
她猶豫都沒了,直接趕謝綏:“天亮后你就回去吧,這種路不適合你走。”
謝綏眉頭壓下來,語氣頗為委屈:“云姑娘有出城的路了,就打算扔下我了?”
云菅:“……你受傷了啊!”
謝綏正色:“這點傷不礙事。”
云菅都要氣笑了:“這點傷?”
也不知道誰躺在那里血跡斑斑、不省人事的。
現在能走能動了,又開始不把傷勢放在眼里。
云菅懶得再勸,她抱臂警告謝綏:“謝大人,若你半路動不了了,我可不會管你。”
謝綏鄭重點頭:“好,若我實在走不動了,云姑娘先行即可。”
話已至此,云菅也不再說什么。
她與尋情把馬車上的東西整理出來,背在了身上。
瘸腿老漢又拿出個小包袱和三個水袋,遞到了尋情手上。
“吃的。”他言簡意賅。
云菅抱拳謝過,就走向了枯井。
天色已完全黑掉,尋情舉著火把先下。
謝綏跟著小心翼翼下去后,云菅才舉著火把最后下去。
三人進入枯井,確定已經走到了深處后,老漢將枯井重新掩蓋住,又把馬車也拉到院子里處理好。
枯井內的通道果然很狹窄,剛開始甚至還要低頭彎腰。
謝綏個子高,行走在這種通道中會更吃力。
云菅跟在他身后,很擔心他的傷口因此再崩開。
但好在一炷香時間過去了,謝綏也沒有異樣,只是喘氣聲稍稍粗重了些。
見暗道比之前寬闊了些,還能允兩人同行,云菅便道:“時間尚早,在這里休息片刻罷。”
尋情聞言停下,取出水袋遞給兩人。
謝綏接過喝了一口,便又遞了回去。
云菅打量著他的神色,問:“謝大人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謝綏搖頭,淺笑道:“有些累,但一切尚可。”
只是累,那就還在可控范圍內,云菅也放心了些。
三人休息了一盞茶功夫,便又立刻起身繼續往前走。
這暗道的確如老漢所說,路途多變,有時高有時矮,甚至還有一段路需要他們跪爬過去。
云菅抬眼看著努力爬動的謝綏,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想笑。
想必這位光風霽月的謝指揮使,從沒這么狼狽過吧?
聽到云菅低笑的聲音,謝綏回頭看了眼。
看清云菅眼里的調侃后,謝綏也笑。
云菅道:“出了這暗道,謝大人可莫要殺人滅口!”
謝綏笑說:“云姑娘放心,謝某從來都會過河拆橋。”
云菅放心了。
反應了一會,她突然揚高聲音:“什么?過河拆橋?”
這次輪到謝綏笑了。
低低的清雅的聲音回響在暗道里,叫尋情都忍不住回頭看了過來。
云菅被笑得有些惱,隨手抓起一把土扔過去,嗆得謝綏輕咳了兩聲。
許是頭一次見云菅這般孩子氣的舉動,謝綏頓住,半晌后才重新開口。
“云姑娘這是要報復?”他低低的聲音里仍帶著笑意。
“謝大人不是說過河拆橋嗎?我這是先下手為強。”云菅頭也不抬地答道。
尋情聽著兩人小孩子般的言論,在前方無奈地嘆了口氣。
等二人安靜了,才舉著火把提醒道:“前面有岔路,向左。”
三人終于爬過那段狹窄的通道,起身時皆是一身塵土。
謝綏拍拍衣袖,不知何故,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云菅余光瞥見,叫尋情放慢了腳步。
一炷香后,暗道逐漸向上傾斜。坡度陡峭,腳下碎石松動,稍不留神就會滑倒。
尋情身手敏捷,幾步便攀了上去。
她回頭伸手要拉云菅,卻聽謝綏在身后道:“我先試試。”
說罷,不待云菅反應,便側身上前。
謝綏兩手抓住巖壁凸起的石塊,借力一躍,竟穩穩落在尋情身旁。
云菅一愣,隨即挑眉:“謝大人這是逞強上癮了?”
謝綏垂眸看她,眼底映著跳動的火光:“總不能讓云姑娘真覺得我是個累贅。”說著,他俯身遞出手。
云菅盯著他伸來的手掌,眉頭緊皺。
謝綏知道她在想什么,溫聲道:“傷口沒事。”
云菅冷哼一聲,忽然一把攥住謝綏的手腕。借力躍上的同時,另一只手迅速按向他肋下,果然……
“謝綏!”云菅壓低聲音怒道,“這叫沒事?”
謝綏沉默片刻,輕聲道:“只是一點點……”
話未說完,云菅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扔給他。
若不是離得近,謝綏懷疑云菅會把這瓶藥砸到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