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脊背后傳來手掌的溫熱,謝綏身子驀然僵住。
云菅的面巾垂落在他耳后根處,稍稍一動,便輕輕掠過皮膚,好似帶著萬般癢意。
謝綏下意識繃直身子往前挪,本想與云菅拉開些距離,誰知只是稍稍動了下,就被云菅一把按住:“躲什么?張嘴!”
放在半月前,云菅斷然是不敢如此對謝綏的。
那時的謝指揮使清冷又高高在上,只是一個眼神瞥過來,就叫人膽顫心悸。
云菅從沒有想過,有一日他會如此脆弱的倚在自己懷里,任自己“為所欲為”。
想到昨夜睡前輾轉難眠,又想著自己或許對謝綏誤會頗深,云菅心頭浮出些愧意后,很快,便又升出些隱秘的快意和惡趣味來。
能讓眾人聞風膽顫的謝指揮使這般聽話,機會可不多。
她這么想著,又把藥碗遞到了謝綏唇邊:“謝大人怎么不喝?怕我下毒害你?”
“脆弱”的謝指揮使無奈,只得張口。
云菅動作看似粗魯,端著碗的手卻很穩,喂藥也很細心。
謝綏就著她的手,將一碗苦澀的藥汁慢慢咽下。藥汁滑入喉中時,他的喉結也跟著輕輕滾動了幾下。
云菅垂眼瞧著,驚覺謝綏的耳垂有些紅。
這是……
不好意思了?
云菅勾了下唇,惡趣味頓時被無限放大。
她將藥碗放在一旁,往前探頭,拿帕子體貼的擦了擦謝綏嘴角,又伸手去探謝綏的額頭。
“怎么感覺大人身子滾燙,莫不是又發熱了?”
謝綏整個人僵著,蒼白的唇因為藥汁浸潤,好似也變得紅潤柔軟起來。
他沒敢說話也沒敢動,任由云菅擺弄。
直到云菅收回手,看著他意味深長開口:“額頭也不算燙呀……”
謝綏再也繃不住,立刻閉上眼,半轉過了身去。
“云姑娘……”他的聲音有些暗啞,帶著幾分局促,“我……想睡一會。”
云菅低笑,將他放回床上后才說:“這不是剛睡醒嗎?謝大人莫不是在躲著我?”
謝綏本想背過身去,聽到這話后,又硬生生的扭過了頭來。
“不是在刻意躲著云姑娘,只是……”謝綏頓了下,才看著云菅歉疚道,“因為生病,擾了云姑娘清靜,今日時間尚早,云姑娘想必早飯也還沒用,不敢耽擱云姑娘用早飯。”
云菅這才直起身道:“確實,方才去練刀了,得知消息后就立馬趕了過來。也好,那謝大人好生休息,我先去吃點東西。”
謝綏聽到這話,暗舒一口氣。
“好,辛苦云姑娘。”
云菅笑著走了。
她回了自己屋子,簡單沖洗過后便坐下來吃起了早飯。
才吃到一半,劉婆子著急的聲音就從院外傳來:“大小姐,大小姐?”
屋門開著,云菅抬眸看過去,劉婆子帶著兩個管事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
尋情攔住她們,聲音冷冷的問:“劉媽媽,小姐不是吩咐過了,莊子上可能有人染了疫病,叫眾人莫要四處亂跑。你不去盯著眾人做事,慌里慌張跑來這做什么?”
劉婆子著急道:“就是那疫病……外面都亂套啦!回城的路被封了,好些個流民被驅趕出城,有些偷溜到了咱莊子上來,都和佃農打起來了。”
云菅立刻放下筷子起了身:“我去看看。”
尋情卻攔住她道:“小姐,奴婢帶人去,您莫要出面。”
云菅想了想,點頭:“也好,叫家丁們都把面巾帶上,帶上武器。若有人敢硬闖,不必手下留情。”
“是!”
尋情轉身走了,劉婆子抹了把額上細汗,對著云菅唏噓道:“好端端的,怎就亂了呢?昨日還好著呢!”
云菅又坐了回去,一邊吃東西一邊問:“外面還有什么消息嗎?”
劉婆子此刻也不敢有私心,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盡數告知了云菅。
“城外也亂啦,好像是孫家貪了賑災的糧食和藥材,那些流民死的死傷的傷,活下來的拼著一口氣打砸了官衙。”
說到這里,劉婆子壓低聲音,悄然道:“還有大逆不道的,說陛下沒有仁心,不憐惜百姓,任由百姓餓死病死。有些個匪寇,就扯著這借口叛亂了。”
云菅動作沒停,神色也淡淡的,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些。
不過劉婆子一個管理田莊的管事,卻能知道這么些,倒是叫云菅有些另眼相看。
“劉媽媽的耳目,本事倒是過人,竟能打聽到這么些消息。”
得了云菅這么一句話,劉婆子神色訕訕的。
她不知云菅是在諷刺她還是夸獎她,也不敢多話,只好賠著笑站在一旁。
但云菅沒有其他心思,只說:“叫他們繼續打聽,有任何消息,都及時來報。還有……”
云菅頓了下才說:“多打聽打聽小公爺的動向。”
“姑爺?”劉婆子驚訝,“姑爺難不成也去了城外?”
云菅點頭:“嗯,他有點私事。”
劉婆子這下真心實意的替云菅擔心起來:“這種時候,姑爺怎就出去了呢?哎,老奴會叫人打探的,一有消息立刻稟給小姐。”
“好,有勞。”
劉婆子走后,云菅又去了一趟馮孤蘭處。
她和馮孤蘭交換了下信息,又叮囑了毒蝎幾人一番,這才回到謝綏的院子。
還沒進屋,就聽到謝綏在用力咳嗽。
云菅在門口停住,看著謝綏撐著床沿咳得眼尾泛紅。
大概是察覺了云菅進來,他立刻用袖口掩住唇。
但云菅仍舊瞧見了指節上的血漬。
她頓了下,才走進門說:“不用藏了,疫病引發舊傷淤血,能咳出來反而是好事。只是咳得動靜太大,容易將傷口再撕扯開。”
說罷,云菅徑直坐在了他床邊,道:“手給我。”
謝綏不明所以的遞來手,云菅拿帕子將血漬擦掉后,翻過手,找到他手背上的合谷穴按摩起來。
她的指尖不似尋常女子的柔軟,帶著薄薄的繭。
力道不輕不重,拇指偶爾蹭過謝綏凸起的骨節,分明是專心揉壓的,卻又好似在無意的撩撥。
謝綏喉間的癢意逐漸平息了,可心提了起來,連呼吸也有些明顯的停滯。
他垂著眼睫,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
云菅的手指修長,卻明顯比他小了一圈。
如此“柔弱”的手,卻強勢地扣著他的腕骨,不容他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