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朝陽郡主摔了好幾套茶具!
眾人從未見過她如此大發脾氣。
她像頭暴躁的母獅,眼睛都氣紅了,站在屋子里破口大罵,毫無端莊形象。
驚鵲和拂鶯幾人不懂,為何朝陽郡主能看笑話似的容納于氏進門,卻對連氏的存在這么介意。
何況這連氏都已經死了啊!
不過是留下了一個兒子而已,也影響不到郡主什么。
但流螢卻知道,偏偏就是這連氏的兒子,才是癥結所在。
連光鈺十四歲,只比朝陽郡主的親生女兒小一歲。也就是說,十四年前夫妻倆還在情感深厚、你儂我儂的時候,甄侍郎卻已經背叛了朝陽郡主。
他一邊對著朝陽郡主噓寒問暖,一邊對著外面的女人體貼周到。
不僅如此,他還允許外面的女人生了孩子。
朝陽郡主可以接受他們的感情因為生活磋磨逐漸變淡,可以接受十幾年時間漫長男人逐漸花心浪蕩……卻不能接受,從一開始她就被騙得團團轉。
生下連光鈺的時候,她的女兒可還不滿一歲??!
那時候,他們夫妻倆因為孩子的到來,情感從冷淡又逐漸融洽。
他們之間,還沒有后邊那些爭吵那些怨恨??善褪沁@個時候,甄懷安卻已經背著她投入了別人的溫柔鄉!
朝陽郡主眼睛充血,紅得可怖。
許久之后,眾人以為她終于冷靜下來時,她突然轉身取下墻上寶劍,提著劍便要沖到于氏院里去。
流螢幾人趕忙死死抱住她:“郡主不可啊!”
朝陽郡主身子在輕輕顫抖:“他騙我!他一直在騙我!騙我下嫁,騙我生兒育女,騙我為他鋪路……到如今,他妻妾在旁兒女雙全,可我呢?”
“我什么都沒了。我的胞兄為此和我離心,皇伯父離世前對我失望,我的女兒被人換走十五年才回來……”
“憑什么我失去了這么多,他卻還什么都有?”
“不公平,這不公平!甄懷安他欠我的,我要殺了他,我要叫他永遠都別想圓滿!”
“……”
朝陽郡主練過武,幾個丫鬟使勁兒攔著,卻最終還是在她發瘋的拖拽下被迫松了手。
幾人見對方已經快步往外去,連忙大聲道:“游魚呢?快叫游魚來攔著郡主。”
游魚出府辦事去了,那些粗使婆子倒是有力氣,可一旦靠近,朝陽郡主就拿劍揮向她們。
主子可不會顧及她們下人的性命。
所以這些婆子只是微微一靠近,就又嚇得閃身躲開了。
一直到朝陽郡主出了院子,云菅帶著人迎面而來。
“母親!”云菅是急匆匆趕來的,額上還有些細汗。
她疾步走來,溫聲勸慰:“母親您消消氣,不可因一時之怒犯下錯事??!”
朝陽郡主卻拿劍指著她,“蘭若,你讓開!”
云菅蹙眉,一臉心疼的看著她:“事已成定局,母親這樣做,也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不如……”
她話沒說完,朝陽郡主卻直接刺來:“讓開!”
本以為云菅會躲,誰料云菅竟直接迎了上去。
劍尖刺破衣衫,霎時血跡浸出,叫朝陽郡主猛地變了臉色。
“蘭若!”
云菅悶哼一聲,卻半步沒退。
她手掌輕輕握住劍刃,對著朝陽郡主搖頭:“母親,父親如今是吏部侍郎,是朝廷命官。您若刺傷了他,陛下定會追責。陛下本就對您頗有異議,萬一借此事……”
話沒說完,她就又吃痛的擰了下眉。
朝陽郡主終于松了手,長劍落地,她一把抓住云菅手腕,喝道:“請大夫,快!”
丫頭腳步匆匆的請大夫去了,朝陽郡主又氣又怒的看著云菅:“你何至于此?你那父親不過是個薄情寡義的小人,你卻還護著他?”
云菅無奈一笑,看著朝陽郡主露出濡慕之色:“母親,從入京回府到現在,父親對我不聞不問,只把我當做有價值利用的棋子,我怎會反護著他呢?”
云菅說得誠懇,“母親,我怕的是您,怕您被人在背后恥笑,怕您因此墮了名聲,怕您因為這些糟污事落入泥潭。”
“母親,女兒心疼的是您,想護著的是您。”
隨著最后一句話落下,朝陽郡主紅著的眼眶突然落下一滴淚來。
那滴淚落得倉惶、落得突兀,落得猝不及防,叫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唯獨云菅。
只有云菅,她安靜的、溫柔的望著朝陽郡主。
她的眼里是安撫是包容是疼惜,好似在這一刻,二者母女的身份就此顛倒。
隨著第一滴淚落下,越來越多的淚水從眼眶涌出。
朝陽郡主慌了神,她抬起手去擦,卻越擦越多,直到最后完全弄花了妝。
沒有人見過這樣的朝陽郡主。
在場無人敢吭聲,就連幾個貼身丫鬟也只是悄然站著。
直到——
“母親,我們回去吧!”
云菅的聲音似輕柔的一陣風,從朝陽郡主心頭上慢慢拂過,將所有的辛酸、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恨就這樣拂平。
她走到朝陽郡主身邊,溫柔而堅定的握住朝陽郡主的手。
掌心的薄繭和熱意,讓朝陽郡主終于回了神。
她抬頭,看著云菅黑澄明亮的眼睛,看著云菅溫柔平靜的面容。
明明是這么一張肖似她的臉,可她卻覺得好像看到了另一個人。
看到那人穿過重重宮闕,走到她身邊,朝她遞出一只手。
“幼蓉,起來!”
那人的聲音也是這樣溫柔堅定,語氣也是這樣輕柔。
那些年她所有的委屈、不甘和痛恨,都是被這樣的語氣和這樣的手拂平。
如今……
朝陽郡主猛地推開云菅,連連后退好幾步。
云菅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好在尋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眾人都對朝陽郡主突然的反應有些不解,朝陽郡主抬眼對上云菅眼里的錯愕,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竟在恍惚中,將自己的女兒也當成那人了。
“若兒……”朝陽郡主艱難的開口。
云菅站穩,語氣中滿是包容和理解:“母親,我沒事,其他的事……咱們回院里說可好?”
朝陽郡主閉上眼,許久后再睜開,整個人終于恢復了些許冷靜。
“好,我們回去再說。”
說罷,她先一步轉身返回了朝陽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