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入懷,朝陽郡主怔愣住,一動也不敢動。
云菅當沒發(fā)現她的僵硬,還用極其欣喜的聲音說:“母親實在待我太好了,我還從沒擁有過這么多東西呢!”
這單純又傻氣的話語,將朝陽郡主拉回了神。
她抬起手,想回抱住云菅,可刻在骨子里的端莊習性,卻叫她到底又放下了手。
幾個丫鬟都面面相覷,不知要不要把云菅拉開,好在云菅已經很快自己起了身。
她不好意思的紅著臉說:“母親恕罪,是女兒沒有規(guī)矩了。”
朝陽郡主卻覺得懷中乍然一空,還有些失落。
眼前是她的親生女兒,可她卻從未抱過。哪怕只是輕輕的將對方擁住,她都沒有做到過。
所以,恕什么罪呢?
湯拖有罪,那也不是若兒的罪,是她的罪。
想到這里,朝陽郡主抬眼看向云菅,又是憐愛又是愧疚道:“你這樣很好,若兒。母親沒有養(yǎng)過你一天,也沒有教導過你一天,你卻如此開朗活潑,母親很欣慰。”
她的女兒,不僅性格好,甚至遇到大事臨危不懼,還有手段和心思扳倒對方,這一點連樂菱都不及。
有這樣的女兒,是她李幼蓉的福氣!
云菅得了夸贊,眼眸更彎了,朝陽郡主看著,只覺得愈發(fā)像她。
如此一來,心中疼愛更甚,只覺得給什么都不夠。
思來想去,念及云菅好像會些拳腳功夫,便喊來游魚道:“去取袖里青來。”
游魚素來沒有什么表情,但聽到“袖里青”時面上露出些許訝異,但也立馬領命去辦了。
云菅好奇發(fā)問:“袖里青?那是什么?”
朝陽郡主笑著賣了個關子:“你等下就知道了。”
云菅便也笑著點點頭,只是視線掠過流螢時,發(fā)現對方神色有些恍惚。
云菅輕咳一聲,流螢迅速回了神,面色又重新恢復溫和平靜。但這種平靜沒有維持多久,就被返回來的游魚再次打破。
她看到了游魚手上拿著的“袖里青”。
那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弩箭。
流螢猛地瞳孔一縮,整個人似弦上利箭般,突然就繃緊了。
云菅自打方才就察覺流螢狀態(tài)不對,這會兒也在盯著她。見流螢看到那弩箭后,整個人蓄勢待發(fā),立馬便提步過去擋在了她身前。
朝陽郡主沒注意這些,還叫游魚把袖弩拿給云菅:“這是先帝賜給我的袖弩,取名袖里青。我嫁人后鮮少再用到它,放在庫中也落灰了。不如贈給你,或許能發(fā)揮大用處。”
云菅盯著那袖弩,贊嘆道:“好漂亮!”
尺約三寸,黑檀木胎,刻蛇鱗紋,精致又添肅殺之氣。
等游魚遞過來后,云菅便將其拿在手里細看。
這小弩整體呈弧形設計,貼合手腕,便于隱蔽攜帶。扳機形如新月鉤,貼合食指。無論是外觀還是細節(jié),都符合女子使用,顯然是為朝陽郡主量身打造。
等云菅將袖弩打量完了,游魚才把盒子遞過來。
里面有八支箭矢。
云菅瞥一眼,似無意詢問:“母親,少了一支箭嗎?”
袖弩每次能裝三支箭,且這盒中矢槽有九個,按道理該有九支箭才是。
朝陽郡主瞥一眼那盒子,笑容溫和平靜:“是,有一支箭弄丟了。”
云菅“哦”一聲,再沒說什么。
她察覺到了身后流螢的蠢蠢欲動。
好在這袖弩和箭矢也很快被收到箱中裝起來了,朝陽郡主將云菅喊過去,已經說起了別的。
云菅抽空瞄一眼流螢,見對方已經恢復如常,便也稍稍放下了些心。
清點嫁妝花了兩個多時辰,朝陽郡主困乏,也沒留云菅用飯。
云菅帶著嫁妝單子回了西竹院,吃過晚飯又沐浴完畢,她就坐在窗邊等流螢。
誰知天都要黑了,流螢也沒來。
云菅暗嘆一聲。
不愧是大名遠揚的神力女將,真是沉得住氣。
到了第二日清晨,二人照舊在竹林中切磋,可直到要走了,流螢也沒開口問一句。
云菅卻忍不住了,問流螢:“姑姑認識那袖里青?”
流螢抿著唇,半晌后才“嗯”了一聲。
云菅看著她:“那弄丟的那只箭矢去了哪里,姑姑也知道?”
流螢似乎快速攥了下手,才勉強穩(wěn)住心緒。她平靜道:“我知道,不過這些事對你不重要,你應該把心思放到別的事上。”
云菅懷疑的看她一眼,見流螢背過了身去,只好又“哦”一聲。
“我知道了,我如今先安心待嫁。”
流螢“嗯”一聲,正要離開,云菅又突然問:“姑姑,我嫁到安國公府,你沒有什么意見嗎?”
流螢頓住腳,沒有回頭,只反問一句:“你愿意嗎?”
云菅想了想:“算是愿意的吧。”雖然她明里暗里表示要退婚,但其實能以主母身份進入沈家,對她是一件好事。
流螢便道:“你雖年少,但心思縝密,又有主見。成親一事雖對許多女子來說,是一輩子的大事。但只要你覺得它不重要,那它就不算大事。”
“進入甄家,被迫聯姻,看似都是你在一步步被推著往前走。可誰又能猜到,你或許也是順勢而為呢?”
云菅瞬間笑開來。
她就知道,流螢定能明白她的所思所想。
不過——
“那韓惟良的事,姑姑打算什么時候與我說?”
終于提到了韓惟良,流螢似乎暗嘆了口氣,才無奈道:“待出嫁前那日吧!”
她留下話,便匆匆走了。
云菅目送她背影遠去,這才慢悠悠的回了房。
一個回籠覺睡起來,尋情又帶來一個好消息。
“小姐,謝大人的信。”
云菅拆開快速看完,立馬喜得睜大了眼,“真是想什么來什么,叫人去備馬車,我出去一趟。”
她換了衣裳,坐馬車抵達信中所說的聽雪樓。
剛下馬車抬頭,就看到謝綏正倚在二樓窗戶邊上逗鳥。
素日一絲不茍的謝指揮使,今日難得穿了件閑適的月白寬袖長衫。他懶散的歪著身子,單手撐腮,另一只手捻著酥餅,逗得籠中畫眉鳥啾啾鳴叫。
察覺來了人,便垂眼往下看。對上云菅詫異的神色,昳麗的眉眼瞬間漾開。
像是春冰乍破,整個人都鮮活恣意起來。
云菅還在發(fā)愣,突然——
“甄小姐。”謝綏喊一聲,抬手往云菅方向扔下東西來,“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