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菅思索片刻,對冬兒招招手。
冬兒湊到跟前后,她耳語幾句,冬兒立馬眼睛一亮點了頭。
“奴婢這就去辦。”
冬兒風一樣跑出去了,草兒懵懂的看著云菅問:“小姐,不是周媽媽拿了荷包嗎?”
云菅笑問她:“你為何覺得會是周媽媽?”
草兒說:“周媽媽半個時辰前還偷拿了您的銀簪,她既是惦記著您的東西,必然也會做其他損害您利益的事。”
云菅笑起來:“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周媽媽雖貪財,但惜命!她早不偷晚不偷,偏偏在我要查荷包一事時偷,你不覺得過于巧合嗎?”
草兒立刻道:“那是有人故意誘她這么做?”
云菅笑瞇瞇的夸贊:“聰明,現在去把周媽媽喊來吧。”
草兒也走了,云菅看向尋情和尋意。
尋情神色平靜,尋意卻還繃著一張臉。
云菅嘆口氣,安慰尋意:“事情不是出現在你們之間,我已心滿意足,你也不必太過自責。”
尋意抿抿唇,低聲道:“此次是奴婢疏忽了,往后奴婢定當更加謹慎!”
尋情也說:“奴婢以后會盯著各院的人,萬不能叫她們再算計了小姐去。”
云菅一笑,應下了。
半盞茶時間不到,周婆子便被草兒帶進了院子。
知道做的事暴露,周婆子一進門就直接跪下磕頭:“小姐,老奴一時糊涂,求小姐恕罪……”
云菅剛換了身衣服,坐在桌邊喝茶。
聞言,她慢條斯理問:“周媽媽,你在我院里也有些日子了,我待你如何?”
周婆子忙道:“小姐待老奴極好,是老奴豬油蒙了心。老奴也是不想的,只是、只是……”
云菅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
周婆子將頭觸到地上,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直至徹底安靜。
云菅放下茶杯,問:“只是什么?”
周婆子沉默了一會,忽然肩膀輕顫,低低的啜泣起來。
云菅還沒見過她這副模樣,神色詫異,又看了尋情幾人一眼。
尋情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云菅便緩和了語氣道:“周媽媽,你可是有什么難處?”
這話一問,周婆子忽然嚎啕大哭。她雙手扒地,涕泗橫流的挪到了云菅面前:“小姐,小姐,求求您救救老奴,救救老奴的兒子……”
尋情見狀,立刻按住了周婆子胳膊,不是很用力但態度強硬的將她拉了回來。
“周媽媽有話慢慢說,莫要驚到小姐了。”
周婆子退到原地,這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是、我家那渾小子惹了事……”
周婆子有個兒子,年方十八,叫周睿。
這周睿自幼喪父,作為家生子只跟著母親周婆子生活。
他生的聰慧,少時被甄侍郎看中,選做甄弘文的伴讀。后來不知怎么被甄弘文厭棄,便去了二房打雜,又被二房小公子要去當了書童。
二房夫人葉氏是個好心腸的,得知周睿聰慧好學,又與自家孩子脾性相投,便求了甄侍郎恩典,放了他的身契。
周睿自此成了自由身,也得以參加科舉。
今年剛好考過了秀才,已經拜入了松山書院藺夫子門下,也算是前途光明。
云菅聽到這里,訝異道:“你兒子不是奴身,又已是秀才,也算是有了半個功名,你怎么求我救他?”
周婆子痛恨道:“我兒向來勤儉刻苦,從不在外廝混。可十多日前,有個叫尚子文的同窗,成日里勾著他去賭坊……短短十天啊,我存下的那些銀子,都被他敗了個干凈,可他竟還倒欠那賭坊四十多兩。那賭坊的人說了,若我半個月內不湊齊這四十兩,他們就砍了睿兒的手……”
說到這里,周婆子已經連淚都流不出來了,本就刻薄的面相,顯得更加蒼老憔悴起來。
“睿兒還要讀書還要科舉,怎能被砍了手?我四處求借銀子,可當奴才的,又能攢到多少錢呢?如今兜兜湊湊,也才十七兩左右……”
見周婆子的脊背都彎了下去,草兒抿著嘴,又氣又同情。
尋情冷靜發問:“既是情有可原,為何不直接告訴小姐?一支銀簪能值多少錢,不過是徒增事端!”
“是老奴想岔了。”周婆子又開始磕頭,“老奴對不住小姐……”
云菅靜靜思索了片刻,忽然問:“你和芳草可熟悉?”
周婆子猛的抬頭:“芳草?”
她神色中帶了些咬牙切齒,“那個賤蹄子勾引我兒,叫我兒給她寫東西,還想我兒娶她過門!我呸,她算個什么東西,我兒都是秀才了,怎可能娶她這么一個下賤胚子……”
云菅皺起了眉,尋情立刻道:“周媽媽,說重點!”
周婆子趕緊回神:“老奴熟悉,熟悉的不得了。”
云菅無奈的按著眉心,讓她把近期和芳草打過交道的事情全部詳細說一遍。
周婆子年紀雖大但記性好,零零總總的大事小事都說了個清楚,甚至連數月前的事都說了,云菅理了下思路,發現這芳草好像更關心朝陽院的事兒。
就連周婆子當初犯了朝陽郡主忌諱,也是因為這芳草。
可朝陽院的主人,是這府中的當家主母,她盯著主母做什么?
莫不是甄侍郎安排的?
云菅又覺得不像。
若芳草是甄侍郎的人,就不該在荷包上做手腳,應還是府外的人。
云菅指尖輕叩桌面,忽然問道:“芳草可曾向你打聽過我的事?”
周婆子一愣,隨即點頭如搗蒜:“有有有!那賤蹄子總拐彎抹角問小姐的喜好、動向,老奴想著這些不打緊,便隨口說了些……”
云菅說:“時時詢問嗎?”
周婆子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連忙解釋:“小姐!老奴以為,她是看小姐受老爺郡主重視,約莫也想攀高枝,這才好意告知她一些,老奴不是故意說這些的。”
草兒哼哼一聲:“你還好意,肯定是她給了你好處!”
周婆子面色訕訕,不敢說什么了。
云菅又耐心問:“是自打我進了府,她就向你打聽我?”
周婆子垂下頭,小聲“嗯”了一聲。
想了想,還老實補充:“當初她也想來西竹院伺候,但因為先前就在大公子院里,脫不了身……”
尋情與尋意對視一眼,神色俱是一凜。
云菅聽到這里,卻已經完全弄明白了芳草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