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字完成的瞬間，我忽然感覺到，自已被一道視線鎖定了。

但我不確定這道視線來自哪里。

仿佛是這棟樓在看我。

修行人的感覺是很敏銳的。

這絕對不是錯覺。

就在我想深入探尋視線的來源時，那道視線又消失了。

收租鬼高興極了：

“太好了，終于滿員了。

對了，你來的很巧。

明晚就輪到你值日了。

值日前記得去物業處領掃把，值日完還回去……”

他巴拉巴拉，給我交待了一堆東西。

最后，我問他住哪兒。

他說他住在101.

也就是我的房間，數過去的第八個房間。

“大師，如果平時遇見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

我說行。

我和收租鬼分道揚鑣，他回自已屋，我則離開這棟樓。

也就在我從樓里走出的瞬間，手里原本正常的紙質合同。

白色的紙張，就變成了粗糙的黃草紙。

上面的文字內容到沒有改變，只是從打印的，變成了手寫的。

收租鬼說，這合同是從物業那里領的。

看來，是那個物業管理員寫的。

我必須得會一會他。

剛要離開，我聽見身后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

回頭一看，卻是從樓里又走出來一個‘女人’。

確切的說是女鬼，而且還是個很漂亮的女鬼。

穿著旗袍，拎著個小手提包。

她出來的瞬間，身上陰氣大作！

但下一秒，濃烈的陰氣，又被她收入體內。

我暗揣測她的實力。

女人的臉很白，涂著猩紅的口紅。沖我微微一笑，主動開口：“新房客嗎？”

我頓了頓，說是。

她抬頭看了看天：“好像要下雨了，你快回家吧。”

她的聲音太溫柔了，下意識居然讓我想起了蔓蔓。

于是我順口接話：“那你呢？”

說完，我覺得自已太多嘴了。

女人笑了笑，道：“劇院今晚有我的節目，我要去表演，你想來看嗎？”

拒絕的話到嘴邊，打了一個轉后，我說好。

這些鬼，進進出出。

白天回家，晚上出來活動。

我也好奇，他們出門會干些什么，有沒有做害人的事。

不過，目前我遇到的收租鬼也好，西裝鬼也好。

還有眼前的漂亮女鬼，雖然有陰氣很重的，但都沒有感覺到什么煞氣。

也不像是厲鬼。

或許這棟樓住的鬼，都不害人？

女人聽了我的回答，很高興，身形婀娜的在前邊走。

我跟在她大約兩步開外的距離。

不一會兒，女人就帶著我到了公交車站。

我道：“呃……坐公交車嗎？這個點，應該沒有公交車了吧。”

女人道：“還有一條專線夜班車。

我以前住的地方，離劇院近。

后來……我搬到這里。

每次去劇院，就要坐很久的車。”

我立刻套話：“那你為什么要搬來這里呢？”

女人道：“現在租房子不容易呢，這個小區治安好。”

治安……

我想起4棟條約。

第一條就禁止租戶鬼魂互相吞食。

很多時候，我們送陰人，跟老媽子一樣，執著送那些鬼魂上路。

是因為鬼魂這東西，要么強，要么弱。

強者，除了葉燭這類身有功德的善鬼外。

大部分都是惡鬼，厲鬼。

而普通的鬼魂，如果一直在陽間游蕩。

就很容易成為這些惡鬼的獵物。

畢竟吞食鬼魂，是惡鬼提升實力的有效手段。

我們強行送鬼，即是為了自已的修行。

也是為了保它們的鬼命。

女人說完，問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略一遲疑，道：“周宜。”

房子都租了，合同都簽了。

也沒什么好隱藏的。

女人道：“哦，我叫枝枝，住在414。”

我假裝聽不懂，不太想告訴她我住哪一間。

那棟樓太詭異了，我還是悠著點兒吧。

沒有等到我接話，女人到也不生氣。

說話間，一輛公交車停靠過來。

是327路公交。

我記得這輛公交，是開往老城區的。

老城區位于市區，雖然老舊，但人氣很旺。

是游客避逛的區域，各個景點羅列。

所以為了方便旅游，確實有一條24小時專線。

公交車門打開，枝枝竟直上了車，坐在了右邊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我緊隨而上，一邊掏出手機刷卡，一邊朝車內看去。

發現竟然只有我一個人。

我干脆坐到了左邊第二排，側頭就能看見枝枝。

還能看見公交司機的狀態。

大哥狀態挺好，精神抖擻的。

枝枝一上車就閉目養神，顯得很放松。

接下來的大部分站點，幾乎都沒人。

只有路過一個汽車站時，上來了一家三口。

男的推著兩個行李箱。

女的抱著睡著了的孩子。

眼瞅著他們要坐枝枝后面，我一個箭步起身，率先搶座。

夫妻倆震驚的看著我，我假裝看不見，調整了下坐姿開始裝死。

男人惱火的想說什么。

女人小聲道：“算了……”

一家三口坐到了靠后的區域。

枝枝雖然內斂了陰氣。

但鬼就是鬼。

普通人和她們靠太近，輕則一場小病，重則破財倒霉，家庭不寧。

我往這兒一坐，也算日行一善了。

公交車搖搖擺擺，一個小時才到了老市區。

那一家三口先下了。

我們到第二個站，枝枝才起身下車。

我緊跟著下車，四下一看，立刻就瞅見一處劇院。

劇院入口看著不大，招牌也比較老。

名字叫百花鳳大劇院。

這要放在三十年前，真算大劇院了。

擱現在……還有客流嗎？

我表示很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