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你可知那是何等的絕望？”
“數十年歲月，付出了無數，最終卻得到這樣一個結果?！?/p>
左明禪輕嘆，眼神逐漸復雜。
昆侖山巔，陳燁靜靜坐在積雪上，凝望群山萬壑，茫茫高山。
他不懂左明禪的絕望，他只知道，自已此刻正坐在群山之巔，一覽眾山小。
“然后呢？”
陳燁淡淡開口。
左明禪雙手枕著后腦，遙望藍天，笑了笑，說道：“他自然是不甘心。”
“仙道就在眼前，豈有放棄之理？”
“當代武林神話死于雷劫，他便是天下間唯二的至強者?！?/p>
“當年的小道童，已經成為兩鬢斑白的老人。”
“他的耐心比年輕的時候更好，更耐得住寂寞，隱居山林，花了三年，將自已學過的佛經、道典，融會貫通。”
“這三年里，武林神話的宿敵，魔道之主，也嘗試飛升成仙?！?/p>
“那一天，雷聲轟鳴，天穹碎裂，血色的天地靈氣灑落。”
“他同樣步了武林神話的后塵。”
“又一個陸地神仙境身死，這讓他確信，仙道已斷。”
“天地不再允許有人飛升成仙。”
“具體什么原因，他并不知曉，但他知道，他是當今武林上最后一個陸地神仙境?！?/p>
“是武林中最強大的存在！”
左明禪翻身坐起，順著陳燁的目光看去，視線所及皆是矮小的山峰。
他眼中的蒼老、遲暮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銳意與一絲淡淡的寂寞。
陳燁扭頭看了他一眼。
左明禪繼續說道：“后面幾年，他閱覽百宗武功，花了十年，嘔心瀝血，融合畢生所學，創出一門能夠比擬長生的法門。”
“他給它取名為《大夢春秋功》?！?/p>
大夢春秋功。
陳燁心頭微動。
六年前，陸寒安死前，曾把這門功夫傳給了他。
大概要義，他也了解。
這是一種通過假死的手段，利用天靈仙氣溫養身體，從而延壽。
就像是“冬眠”，是一種“茍活”。
左明禪與陳燁并排坐在山巔，望向山頭的皚皚白雪。
微冷的風拂過，吹動兩人的發絲。
“這門功夫創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已創出了真正的長生法?！?/p>
聽到這話。
陳燁望著山下緩緩流淌的河水，反問道：“真的長生了嗎？”
“難道不是自欺欺人？”
左明禪語氣一頓，搖頭輕笑：“自然是長生了?！?/p>
“不過，只是長生，還遠遠不夠?！?/p>
“他要成的是仙，而不僅僅是長生?！?/p>
“于是，他便思考，仙究竟是什么?！?/p>
“想了三日，他終于想明白。”
“仙……”
“就是傲然天地間，長生久視，天下無敵！”
左明禪眼眸微動，語氣略帶激昂。
陳燁聽后，心中已經隱隱猜到對方要做什么。
“想通什么是仙，他便開始成仙。”
“那一年，他找上了三個門派，滅掉了他們的道統。”
“你可知道是為什么？”
左明禪看向一旁的陳燁。
陳燁眼神平靜，淡淡道：“因為他們的最強者距離陸地神仙境只有一步之遙？”
左明禪笑了，點頭道：“不錯！”
“我在陸地神仙境多年，一身武功已經出神入化，遠遠不是那些半步神仙境可比的?！?/p>
“半步神仙……”
“呵，說到底也不過是天人境?！?/p>
“凡人也敢假冒仙人名諱，當真可笑至極?！?/p>
左明禪面露笑意：“我將這些所謂的半仙殺掉，又覺得不保險，又將那些天人境全部殺死?！?/p>
“至此，我知道，這個江湖上，再也沒有人能抵達陸地神仙境。”
“哪怕有人和我一樣，天資卓絕，一日入神仙境，他也絕不會是我的對手?！?/p>
“我是真正的天下無敵，也是真正的長生久世?！?/p>
“不死不滅！”
“我就是仙人！”
“我就是世間唯一的仙！”
左明禪嘴角勾起，眼神癲狂，放聲大笑。
陳燁靜靜的聽著，忽然認真開口道：“你不是仙。”
“你只是一個怕死的凡人?！?/p>
“你怕死，你不敢效仿當年的武林神話和魔道之主。”
“你已經走到一個很高的高度，只差一步，你就能完成夙愿。”
“但你怕了，你怕會失敗，你怕失去這一切，你知道自已這一切來之不易?！?/p>
“所以，你怕?！?/p>
陳燁看著藍天，語氣平靜，聲音清晰：“千年過去，當年的武林神話，你都牢記在心中，稱他為武林神話，足以見得他在你心中的尊位?！?/p>
“像他那樣的人都死在了雷劫下，你知道自已和他的差距。”
“你怕了?！?/p>
“你不敢?！?/p>
一旁的左明禪笑聲突然戛然而止。
他回眸看了陳燁一眼，眼神逐漸平靜、深邃：“那又如何呢？”
“他已經死了。”
“是這方天地不讓再有仙，沒有天仙，那我便做這世上唯一的人仙?！?/p>
陳燁聽著左明禪的話，輕輕搖頭：“你還是不懂。”
“當年武林神話的宿敵，魔道之主，為何明知可能會死，還要求仙？”
“因為他自信，自已一生不弱于對方！”
“宿敵死在雷劫下，身為魔道之主的他一定會求仙！”
“武林神話會死，那是他不行?！?/p>
“而自已一定行！”
陳燁認真看了左明禪一眼，說道：“你和他們比，真的不是差了一星半點。”
左明禪沉默不語，表情平靜的看著陳燁，眼神深邃中多了一絲冰冷。
陳燁不閃不避，平靜的注視著左明禪。
兩人四目相對。
看了片刻。
左明禪移開目光，輕吸一口氣，說道：“故事還沒結束，老道繼續給你講?！?/p>
“他橫壓一代，成為了真正的仙。”
“某日，他忽然覺得生活有些無聊了?！?/p>
“他想讓自已仙人之名，傳至后世，而不僅僅是當代?！?/p>
“所以，他運轉《大夢春秋功》陷入沉睡?！?/p>
“再次蘇醒，已經是數百年后?！?/p>
“這一代，除了王朝改變，宗門更迭外，在他看來和以前沒什么區別。”
“唯一有變化的，就是這世上多了一個陸地神仙境?！?/p>
“他是這數百年里，唯一一個邁入陸地神仙境的人，靠著一門自創劍法，打遍天下無敵手?！?/p>
“江湖人稱他為‘天魔劍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