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到的很快。

與林御預想得“連環殺人狂預備役”和“前『秩序』華東大區巡察”的形象都有所不同。

他是個看起來靦腆又內向的應屆生般的青年，穿著樸素的襯衫、牛仔褲和運動鞋，就像是會在校園秋招會上為自己的實習和未來工作發愁的理科生。

一進門后，紙鳶就很有禮貌地和所有人打起了招呼——分別打的。

“李華老師、良夜老師，你們好。”

“這兩位是付洛和五月五月吧，你們也辛苦了，實在麻煩你們了。”

門口到桌前就五六步的距離，紙鳶硬是對著每個人都微微欠身鞠躬致意了，才走到了桌前。

“我現在坐嗎？”

他拉開了椅子，兩只手快速地在椅子周圍上下比劃了一下，帶著有些拘謹的笑容問道。

“坐就好。”

付洛示意紙鳶坐下。

紙鳶隨后才坐到了椅子上，然后雙手放在腿上不停地搓著。

林御的目光落到了對方的小動作上。

察覺到了林御的視線，紙鳶立刻開口。

“啊哈哈，我有點緊張，不好意思。”

林御挑了挑眉毛：“前華東大區巡察面對我這種新人的詢問，也會緊張嗎？”

付洛聽到林御的語氣，似乎是察覺到了林御要給對方壓力的意圖，也立刻馬上跟著開口。

“是啊，而且難道之前你沒經歷過這種場面嗎？”

紙鳶聞言，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李華。

“兩位原來已經知道了，”他用右手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隨后蹭在了肩膀部分的衣服上，“這是我被懷疑的主要理由嗎？”

“是的，但也不止如此……你案發時在做什么呢？”

林御自然地又把話題拉回了正常的審問流程。

“我在看論壇，”紙鳶老實地說道，“因為來到海城了，就想著順便看看海城最近除了這件事還有沒有什么別的‘違規’的人……”

這下角落里站樁的李華再也忍不住了：“戚寒，你能不能消停兩天？”

“李華老師，我也沒打算再殺人了，”紙鳶立刻回答道，“抱歉，我就是看看……我也想早日戴罪立功。”

話雖如此，但李華依然沒有放心下來。

他盯著紙鳶看了良久，最后沒有再說話。

林御倒是很理解李華的反應。

因為紙鳶剛才雖然馬上道歉了，但從對方的神情來看，他完全沒有反思的意思。

他的“道歉”就像是打招呼一樣，純粹是出于禮貌和素養。

這家伙絕對還會再犯。

林御在心中對紙鳶有了個初步的了解。

他確實有點危險。

“果然，『死亡游戲』的玩家群體之中不正常人員的比例實在是太多了……”

哪怕是『秩序』，也只是相對其他組織比較正常。

不過，不管紙鳶本人心性、為人如何，林御并不會以此作為“依據”來影響接下來的節奏。

“好……但是你應該知道，這不是一個有力的不在場證明。”

林御說著，紙鳶點頭。

“我明白。”

“所以，你跟蘿卜關系如何？”

林御再次問道。

紙鳶面露難色：“說關系……其實也沒有什么關系，我和大爺不是特別熟，但是我聽說過他，是個好人、名聲很好。”

“就像是你之前殺死過的其他人，名聲也不錯。”

付洛抽冷子補充了一句。

紙鳶低下頭：“那些人不一樣，那些是沽名釣譽的偽君子，不過蘿卜……是個真正的好人，我其實是查過他的。”

“查到什么了嗎？”

林御給付洛悄悄比了個大拇指，隨后繼續問道。

紙鳶搖頭：“如果查到了他的什么齷齪、而且他的確是我殺的，我現在就會承認，并且告訴你們原因。”

“之前就是這樣……實際上，李華老師也只抓到我一次罷了，剩下八次是他抓到我之后，我自己承認的。”

李華扶額：“你還覺得挺驕傲是吧。”

“絕無此意。”

紙鳶依然是搖搖頭：“總之，我可以保證，我沒有殺掉蘿卜、也沒有想過要殺他。”

林御看著紙鳶，思索良久后點頭。

“我相信你……但最后問你一個問題。”

“那你對蘿卜會死掉這件事，是否事先知情？”

紙鳶愣了下，隨后搖頭：“您可真會開玩笑，如果我不是兇手又事先知情……我怎么會坐視這種事情發生的。”

“我明白了，請回吧。”

林御做了個“請”的手勢。

在紙鳶離開后，審訊室之中，付洛扭頭開口。

“還要叫那兩個『玩家互助會』的嗎？”

“沒有必要，信息已經夠多了，”林御看向了付洛，“你需要再問問嗎？”

付洛雙手抄胸：“我可不需要……我只是怕你跟不上我罷了。”

良夜很高興地開口：“西八，聽起來你們有頭緒了？”

“是的，”林御頷首，“剛才『紙鳶』也說謊了——這次不用測謊儀我也知道，他在撒謊。”

李華推了推眼鏡：“但他也不是兇手，是嗎？”

林御點頭，但是還沒來得及向李華進一步展開敘述，審訊室的大門再一次推開了。

紙鳶去而復返。

而他的身后還跟著凰和明王兩位『獵會』的成員。

看著三人臉上有些陰沉的表情，李華轉身打開了屋內的燈。

“發生什么事了？”

他盯著紙鳶問道。

“又死人了，”紙鳶沉聲說道，“是『玩家互助會』的『決明子』……自殺，留下了遺書。”

“在哪，怎么死的，誰發現的，死亡時間確定了嗎？遺書寫了什么？”

付洛立刻問道。

“在自己房間里，吞槍自盡，是『荷花』發現，他下樓買了包煙的功夫，回來發現人已經死了，”凰一一條條回答著，“時間就是幾分鐘前……至于遺書內容，我手機拍下來了。”

說著，她把手機拿了出來，上面有一封字跡潦草的遺書，只寫了短短幾行。

“他承認了自己是兇手。”

林御接過手機，看著這遺書皺起了眉頭。

良夜也扯了扯頭發：“西八，開什么玩笑……一個『玩家』自殺了？！”

“真是西八全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