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很快端著東西進來，一只銅盆盛著溫熱的清水，是預(yù)備洗臉的。旁邊另置了只小些的銅盆，里面放著擦腳布和一雙軟底拖鞋。
她又取來托盤與銅壺，壺嘴正裊裊地冒著熱氣。托盤上整齊地擺著細布巾、香胰子、面脂，還有一把牛角梳、一小罐青鹽、一支竹制牙刷，旁邊還放著個小巧的漱口碗等。
都是小姐平時洗漱要用的東西。
剛將東西一一歸置妥當，穗禾正要上前伺候云綺洗漱，云硯洲卻啟唇吩咐：“東西都擱桌上，你先下去吧。”
穗禾不由得愣了愣。
小姐這不是正要洗漱嗎？
大少爺讓自已退下，那誰來伺候小姐洗漱啊？
心里雖轉(zhuǎn)著念頭，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
見小姐正窩在大少爺懷里，神色慵懶，似是并無異議，穗禾便恭順地應(yīng)了聲：“那小姐，穗禾就先退下了。”
穗禾退下后，誰來伺候云綺洗漱。
自然是云硯洲。
妹妹不想動，自然要他這個兄長來動。
他轉(zhuǎn)眼，先將桌上那小罐青鹽挪到近前，捻開竹制牙刷的刷毛，細細蘸了些青鹽在上面。
低頭時，正撞見懷里的云綺眼睫半垂，還沾著幾分剛醒的倦意，卻乖順地倚著，沒半分抗拒。
“張嘴。”云硯洲的聲音放得輕，尾音里卻帶著不容推拒的溫和。
少女唔了一聲，聽話地微微仰起下巴，頸間的肌膚在昏燭里透著薄瓷般的白。
他一手扶著妹妹的后頸，襯得她脖頸愈發(fā)纖細，另一只手捏著牙刷，極緩極輕地探進她唇間。
刷頭剛過唇角，他扶著后頸的手忽然收了收，迫使她更貼近些。
指腹擦過下唇時不帶半分猶疑，力道輕得像無意，卻精準地讓那點柔軟的觸感在兩人之間滯了半秒。
青鹽的澀味漫開時，他手腕微轉(zhuǎn)，刷毛掃過臼齒內(nèi)側(cè)，速度慢得近乎刻意，目光落在她微顫的眼睫上，拇指順著下頜線往上滑了滑，堪堪停在唇角。
她下意識抿唇躲那癢意，卻將他的指腹含住半分。
他指節(jié)微蜷，牙刷卻沒停，只是在齒間游走的弧度更緩，仿佛在丈量少女每一寸肌膚的反應(yīng)，連呼吸都穩(wěn)得聽不出波瀾，只有那不容退避的姿態(tài)，藏著無聲的掌控。
刷頭小心避開柔嫩的牙齦，只在齒間慢慢游走，青鹽的微澀混著他指節(jié)偶爾擦過唇角的溫度，在人心底漾開些奇異的感覺。
云綺蹙眉往后縮了縮，云硯洲卻掌心托住她后腦不容她退，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下頜線，低聲哄著：“馬上就好了。”
語氣像是裹著夜的沉。
刷了片刻，他取過那只小巧的漱口碗，倒了些溫水遞到她唇邊：“吐這里。”
云綺含著水漱了漱，云硯洲早有準備地用碗接住，手腕微轉(zhuǎn)間，動作行云流水，沒濺出半滴，倒像做過千百回一般自然。
仿佛這便是尋常日子里最該有的模樣。
做完這些，他才轉(zhuǎn)向那盆溫熱的清水。
將細布巾整個浸進去，抬手時帶起一串水珠，落在銅盆邊緣，叮咚輕響，在這靜夜里格外清晰。
他把布巾擰得半干，再展開時，熱氣混著燭火的暖光，氤氳著他的掌心。
少女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眼神朦朧地望著自已的兄長。
云硯洲抬手將打濕的布巾覆在妹妹額頭上，慢慢往下挪，幫她擦洗臉。
溫熱的觸感掃過眉心、眼窩，她舒服地瞇起了眼，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喟嘆，有種小貓踩棉花的軟綿。
布巾擦過鼻梁時，云硯洲特意放緩了動作，不經(jīng)意蹭過少女小巧的鼻尖時，引來她一聲輕哼，帶著點被擾了舒服的嬌氣。
擦到唇角時，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被青鹽浸得微紅的唇上，喉結(jié)微不可察地動了動，隨即又恢復(fù)如常。
只將布巾折了個角，輕輕按了按她的唇角，連帶著拂過唇角邊細軟的絨毛。
擦完臉的少女像是出水的芙蓉，臉頰泛著健康的粉，透著水潤的光，連細瓷般的肌膚都細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來。
眼尾那點紅還沒褪，襯得一雙眸子愈發(fā)清亮。
瞧著兄長時，睫毛輕輕顫著，眼底像落了星辰，裹著不自知的依賴，纏得人心頭發(fā)軟。
云硯洲不動聲色地別開目光。
替妹妹擦過臉后，取過那盒面脂。
中指沾了一點，白膩的膏體在他指腹化開，帶著淡淡的花香。
他沒說話，只微微傾身，另一只手輕輕托住云綺的下巴，讓她仰起臉來。
指腹帶著微涼的觸感落在少女臉頰上，他動作極緩地打圈揉開。從顴骨到下頜，再到眼角眉梢。
他指腹所過之處，留下淡淡的脂香，混著她身上原有的、如洗過的青草般的氣息，纏纏綿綿地鉆進鼻息。
抹到唇角時，云綺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瓣輕顫著，像含著顆飽滿的櫻桃。
他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她，目光沉沉的，燭火在他眼底明明滅滅。
“……別動。”他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沙啞，又帶著點微澀的沉。
少女乖乖聽話，連呼吸都放輕了。
云硯洲這才收回手，他看著她被抹得勻勻凈凈的臉，指腹上還沾著她唇上的溫度，面脂的香氣里，仿佛也多了點若有似無的甜。
云綺往他懷里縮了縮，像只貪戀暖意的小絨貓，臉頰輕輕貼著他的衣襟，連帶著呼吸都軟軟地拂在布料上。
懶洋洋地揚起小臉，聲音帶著幾分嬌憨：“有哥哥真好。有哥的妹妹像塊寶。”
“是嗎。”
云硯洲垂眸時，目光落在她發(fā)頂那圈柔軟的旋兒上，指尖極輕地替她理了理微亂的發(fā)絲，動作平緩而溫和。
就著妹妹跨坐在懷里的姿勢，抱著云綺站起身來。
一只手臂從她膝彎穿過，穩(wěn)穩(wěn)兜住那片溫軟，另一只手虛虛攏在她后背，掌心緩緩覆在她后腦，不經(jīng)意地將她的頭按向自已肩頭，像抱著一個懵懂孩童。
懷里的人輕輕晃了晃，下意識攥緊了兄長的衣襟。
直到被輕放在鋪著錦褥的床榻上，云綺才微微仰頭，清澈的眼眸里漾著點茫然：“大哥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