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莞聽完王睿的分析，眉頭皺得更緊了，纖纖玉指煩躁地敲著鳳榻的扶手。
“那照你這么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慕茶那廝大搖大擺地進宮，在哀家和滿朝文武面前耀武揚威一番，然后再讓他全須全尾地回去？這要是傳揚出去，天下人豈不都以為我大周怕了他瓦真？朝廷的臉面往哪兒擱？哀家的威嚴何在？！”
王睿見甄莞動了真怒，連忙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耐心的說道：
“娘娘息怒！您放心，這兒是咱們的地盤，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他慕茶是生是死，是站著出去還是橫著出去，說到底，還不是娘娘您一句話的事兒？”
看到自己說完話甄莞的臉色好一些了，王睿繼續說道：
“咱們雖然不能明著要他的命，但也絕不會讓他在咱們的地盤上裝了逼還全身而退。得讓他知道知道，這大周皇宮，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甄莞看著王睿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的火氣稍稍平復了些。
“那你打算怎么做？”
“等到慕茶進宮朝見那天，您只需端坐鳳位，一切如常。奴才就待在您身邊，他慕茶說什么，做什么，奴才自會在您耳邊提示，教您如何應對。保管讓他占不到半點便宜，還得憋一肚子窩囊氣回去！”
甄莞看著王睿自信滿滿的眼神，心中的疑慮徹底消散了。
她輕輕舒了口氣，點了點頭，語氣也柔和了下來。
“好，哀家信你。到時候，就看你的了。”
“奴才絕不會讓娘娘失望！”
事情議定，王睿告退出來。
剛走出寢宮大門，就看到錦蕓正看著這邊，顯然是在等他。
見到王睿出來，錦蕓立刻迎了上來，目光立馬就地落在他那依舊沒什么血色的臉上。
“你這是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是不是受傷了？”
錦蕓的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急和心疼。
王睿不想讓她太過擔心，擠出一個輕松的笑容，擺了擺手說道：
“沒事兒，一點小傷，不礙事。就是出宮辦差的時候，不小心被幾只瓦真野狗咬了幾口，已經處理過了。”
瓦真人？
錦蕓一聽，臉色頓時變了，也顧不得禮儀，一把抓住王睿的胳膊，焦急的問道：
“他們怎么敢在京城腳下就敢動手？傷到哪里了？重不重？讓我看看！”
看著她亂摸的手，王睿急忙說道：
“我真沒事，你亂摸了，想摸等回家讓你隨便摸，但在宮里還是要注意點形象。”
錦蕓眼圈泛紅，低聲罵道：
“這些天殺的瓦真狗！就知道使些下三濫的手段！你以后可得加倍小心！”
“放心吧，你郎君的命硬著呢。對了，我這幾天得忙起來了，瓦真那個大汗慕茶，過幾天要親自來朝見太后。”
“什么？慕茶他要進宮？他不怕死嗎？”
“他自然有他的底氣。不過，既然來了，就別想舒坦。”
他沒再多說，只是叮囑道：
“這事兒你知道就行，別往外傳。我得去安排一下。”
說完，王睿給了錦蕓一個安心的眼神，便離開了慈寧宮，背影雖然有些疲憊，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
錦蕓看著他的背影，擔憂地嘆了口氣，默默祈禱一切順利。
幾天時間一晃而過。
朝會之日，小皇帝依舊如同往日那樣端坐龍椅，一臉的無所謂。
反正他演的就是一個傻子，會也用不著他去開。
太后甄莞則垂簾端坐，珠簾后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自有一股威嚴。
文武百官分列兩旁，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殿門方向。
“宣！瓦真部大汗慕茶及使團覲見！”
隨著秦德勝尖利的通傳聲，殿門大開。
只見慕茶身穿瓦真傳統皮袍，邁著大步走了進來。
身后只跟著四名身材魁梧，眼神彪悍的隨從。
慕茶目光掃過龍椅上的小皇帝和珠簾后的甄莞，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瓦真族的禮節，聲音洪亮的說道：
“瓦真部大汗慕茶，見過大周皇帝陛下，太后娘娘！”
他態度看似恭敬，但眉宇間那股子睥睨一切的傲氣卻絲毫未加掩飾。
站在皇上身側的秦德勝見狀上前一步，尖聲喝道：
“大膽慕茶！見到皇上與太后娘娘，為何不跪拜行禮？！”
慕茶直起身，一臉傲然的說道：
“本汗乃草原之主，與你周朝天子地位相當，豈有跪拜之禮？今日前來，是為兩國和睦，非是稱臣納貢！”
此言一出，殿內群臣一陣騷動，不少人面露憤慨之色。
珠簾后，甄莞的眉頭微皺。
這個慕茶果然是來裝逼的啊！
這時，在她身旁的王睿微微俯身，用極低的聲音在甄莞耳邊快速說了幾句。
甄莞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一個帶著幾分慵懶卻又冰冷的聲音從珠簾后傳出，清晰地回蕩在大殿中。
“哦？草原之主？慕茶大汗倒是自信。不過，哀家怎么聽說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這天下，只有一個天子，便是我大周皇帝。至于大汗你嘛…”
王睿恰到好處地接過話頭，聲音不高，卻帶著十足的陰陽怪氣，清晰地傳遍大殿。
“在我們中原，像您這樣占山為王的，頂多也就算是個草包天子。”
“草包天子”四個字一出，讓整個金鑾殿瞬間炸了鍋！
群臣想笑又不敢笑，個個憋得臉色通紅，這比喻實在太損了！
慕茶的臉“唰”一下就沉了下來，變得鐵青。
他猛地轉頭，目光兇狠地掃向聲音來源珠簾之側。
死死盯住那個穿著太監服侍，低眉順眼的身影，冷笑著說道：
“好！好得很！這就是你們大周的待客之道？躲在簾子后面嚼舌根，敢不敢站出來說話！”
王睿聞言，非但不懼，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不緊不慢地從甄莞身側走了出來，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對上了慕茶憤怒的雙眼后嘲諷道：
“慕茶大汗，這才幾天不見，就不認識咱家了？您這記性，可配不上天子之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