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次日,兩兄弟被急召上了戰場,
兩個月后,卻傳來我夫君戰死的噩耗,
我年紀輕輕就守了活寡,
夫君臨死前托付他的雙胞胎弟弟,
讓他兼祧兩房照顧我,并給我留下一個孩子,
連婆母也勸我同意,
弟妹知道后當場甩我巴掌,說要打死我這個勾引小叔子的賤人。
我進退兩難,正欲拒絕,卻無意間偷聽到,婆母和小叔子的爭執:
“當初死的明明是你弟弟,你為什么非說是你?”
“弟妹她生性柔弱,如果知道戰死的是弟弟,她怎么活得下去?”
“那清婉怎么辦呢,她聽說你的死訊也很傷心,現在都在強撐打理侯府上下!”
“清婉比較懂事堅強,我會先頂著二弟的身份,給弟妹一個孩子,等時機成熟了,我自會向她解釋清楚。其實新婚夜那晚,我和弟弟走錯了房,我和弟妹已有夫妻之實,既然弟弟已經死了,就將錯就錯吧......”
**
十月初五,宜嫁娶。
忠勇侯府張燈結彩,鑼鼓喧天,蘇清婉已坐在新房的喜榻上,聽著前院隱約的喧鬧。
她是蘇家嫡長女,今日嫁的是忠勇侯世子顧昀瑞。與她一同進門的,還有堂妹蘇溪月,嫁的是顧昀瑞的雙生弟弟顧昀辭。
這樁雙姐妹同嫁雙生子的婚事,一時間被全京城傳為佳話。
顧昀瑞是祖父蘇太傅的得意門生,溫文儒雅,待她素來敬重。拜完堂時,他還笑著作了首賀詩,說要去前院陪客,讓她先歇著。
“姑娘,世子待人真是溫和有禮。”
大丫鬟琴心一邊替她解鳳冠,一邊念叨,“哪像二少爺,早上接親時眼神冷得像冰,三姑娘嫁過去怕是要受氣。”
蘇清婉“嗯”了一聲,褪去霞帔換上紅紗寢衣。
燭火映著她露在衣領外的脖頸,膚白如瓷。她剛想從妝匣里抽本書,指尖卻觸到一本薄薄的冊子,是母親塞進來的避火圖。
耳尖倏地發燙,她慌忙把冊子塞進柜底,就聽見院外傳來婆子的請安聲。
“世子回來了。”棋意剛要掀簾,就見兩個婆子架著醉醺醺的顧昀瑞進來。他一身喜袍皺著,平日里清潤的眉眼此刻蒙著酒氣,竟透著幾分她從未見過的戾氣。
“備醒酒湯。”蘇清婉蹙眉上前,剛要伸手扶,手腕卻被猛地攥住。
力道大得驚人。
她踉蹌著被拽倒在榻上,男人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頸間,那雙往日總是含著笑意的眼,此刻像蟄伏的獸,沉沉盯著她。
“世子?”她試著喚了一聲,聲音有些發顫。
他沒應,只是低頭,滾燙的吻落下來。
不同于往日的溫和有禮,這吻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輾轉間幾乎要奪走她所有呼吸。紅紗被揉得凌亂,腰間的手收得極緊,勒得她骨頭都發疼。
蘇清婉腦中一片空白。這真的是那個會對著她拱手行禮的顧昀瑞嗎?他的指尖有薄繭,劃過她肌膚時帶著灼人的溫度……
不知折騰到何時,她累得睜不開眼,只記得最后他箍著她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里。
再次睜眼時,天已微亮,身側是空的。
琴心端著水盆進來,見她醒了,臉色有些發白:“姑娘,您醒了?方才宮里來的人說,北郊有敵軍突襲,陛下急召世子……還有二少爺,即刻領兵奔赴戰場。”
蘇清婉猛地坐起身,發絲散在肩頭:“你說什么?”
哪里有成婚第二天,就直接去了戰場的道理?
蘇清婉不再耽擱,立刻讓侍女給自己上妝更衣,早膳沒來得及吃,就匆匆地去了主院那頭。
主院堂屋中,忠勇侯夫人馮氏,正捏著手絹,眼眶泛紅。
坐在輪椅上的忠勇侯無語道:“你這哭哭啼啼的作甚?能夠被陛下欽點去上戰場,保家衛國,這是好事,也是我們侯府極大的榮耀。”
“怎么,你這是不滿陛下的決策?”
馮氏哪里敢!
她抽噎了一聲,“被欽點去打仗,固然是好事,可為什么讓他們兄弟倆都去了啊?”
“老二成天在兵營里摸爬滾打的,他皮糙肉厚,去打仗就去打仗了。可阿瑞已經調任到了大理寺做少卿,為什么也要上戰場?多危險啊!”
站在堂屋門口的蘇清婉,剛巧聽到了這些話。
早就聽說,雖然忠勇侯夫人生的是雙生子,但卻一向更喜歡大兒子顧昀瑞。
當初馮氏順利生了大兒子后,老二一直不出來,折騰得馮氏最后差點大出血,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來后,也損了身子,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所以,馮氏一直不喜二兒子。
蘇清婉是嫡長媳,馮氏會愛屋及烏。
抬起頭,卻看到了堂妹蘇溪月,紅光滿面地走了過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馮氏的話。
蘇溪月:“長姐你竟然也剛起來么?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起得遲了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貌似無意地偏了偏頭,露出脖頸上的幾處曖昧紅痕。
蘇清婉眸光波瀾不驚,卻也下意識地想起來昨天夜里,世子的力氣很大,他食髓知味……
她輕咳一聲,“溪月,我們快些進去吧,不要讓公婆他們久等了。”
丫鬟把簾子打起來的時候,屋內的忠勇侯夫婦倆已經不聊天了,在見到兩個兒媳進來后,這才把二子同上戰場的事情簡單一說。
馮氏握著蘇清婉的手說道:“清婉啊,你別緊張,這到底是皇恩浩蕩,阿瑞武功好,人又聰慧,肯定會平安歸來的。”
說到這里,她好像才想起來旁邊的蘇溪月似的,她補了一句,“老二也會平安歸來。”
蘇清婉跟蘇溪月都點了點頭。
按照規矩跪下來給公婆敬茶,而馮氏則是分別褪了手上的祖母綠翡翠手鐲,一個兒媳賞了一個。
不過卻又單獨賞了蘇清婉一套金鑲玉頭面。
禮畢后,馮氏又對蘇清婉慈愛道:“今天你先好好歇息,等明天開始,我帶著你接手府中中饋。”
蘇家嫡長女那可是全京城命婦都想要的兒媳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持家有道,又聰慧溫婉。
馮氏并不是不愿意放權的人,她是打從心眼底喜歡這個大兒媳,也相信對方能管好家。
蘇清婉應了,又福了福身,同蘇溪月一起離開主院堂屋。
回院子的路上,蘇溪月突然開口道:“長姐,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花無百日紅,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蘇清婉抬眸,“所以呢?”
蘇溪月嘴角微勾,笑容得意,“長姐,我以后肯定會比你過得好!”
蘇清婉:“忠勇侯府是勛貴世家,我們背后又有蘇家,只要不犯錯,以后自然是享不盡的富貴榮華。”
蘇溪月撇了撇嘴,“我并不是這個意思,罷了,以后你就會知道的。”
看著她明顯說一半話,留一半話,好像還等著蘇清婉繼續追問。
可蘇清婉沒有。
她只垂眸斂目,低頭走路,腳步未歇,對蘇溪月的話恍若未聞,神色依舊平靜無波。
可蘇溪月卻恨極了她這幅云淡風輕的模樣,轉念想到了什么,那嫉恨又變成了掩飾不住的得意揚揚。
蘇清婉自然知道蘇溪月肯定是在憋著什么壞招。
但眼下她問,對方也什么都不會說,不過想要趁機言語上占一些便宜罷了。
她太了解她了。
等回了玲瓏苑,琴心伺候蘇清婉卸了釵環,換上常衣的時候,疑惑道:“真奇怪,平時三姑娘什么都要跟您攀比,比不過后又會破防,可是今天,她竟然始終都笑瞇瞇的。”
哪怕被忠勇侯夫人區別對待了,也不曾變了臉色,只是說的話有些奇奇怪怪的。
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蘇清婉用梳子梳了梳發梢,眸光平靜,“可以多留意一些,另外你們也要快速地將侯府熟悉起來,各處管事品性如何,他們在主子跟前是一個樣子,但是在私下里,可能又是另外一個樣子。”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自古以來的后院,同樣也是戰場。
琴心連忙應了。
雖然說成親第二天夫君就上戰場了,這一點令人意外,但其他事情都在按部就班進行著。
次日,馮氏就將中饋賬冊,都讓人拿給了蘇清婉看,還說有什么不懂的,讓她盡管來主院問她。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蘇清婉將侯府中饋打理得井井有條,闔府上下,無一不信服這個能干的世子夫人。
這些時日,前線偶有軍報傳回,都說北郊戰事平穩,顧昀瑞兄弟二人配合默契,幾次小勝挫了敵軍銳氣。馮氏每日晨昏禮佛,念叨著兒子們平安,眉宇間的憂色也淡了許多。
偶爾還會跟蘇清婉說,等他們回來,要好好辦桌宴席。
這天,蘇清婉處理完賬冊,正讓琴心整理近來采買的冬衣料子,忽聞院外腳步匆匆。
棋意掀簾進來臉色白得像紙,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姑娘,前、前院剛接到急報。他們說,世子他……世子在戰場上陣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