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梨初第一次看到謝辭對自己說這么多話。
挺新鮮的……
但她暫時不想回復他。
溫梨初把手機一扔，走進廚房里開始做飯。
等她走出廚房的時候，一看手機——
謝辭又給她發了好幾條，其中還包括語音。
她一邊吃飯，一邊瀏覽著手機頁面，把謝辭發來的信息一一看過去。
看完，她眸色微沉，眼眸中生起幾分起伏的漣漪。
謝辭為了周末的親子活動特地來找她，她只覺得可笑——
其實并不難猜。
她知道，自己從來不是謝辭的首選。
他在找自己之前，絕對找過夏疏影。
無非是夏疏影沒有答應，他才退而求其次找了自己。
她原本并不想理會謝辭。
畢竟自己并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人，她也不想再為謝辭耗費精神。
但是剛剛——
謝辭用語音和她說了一大段話，說了他在幼兒園的遭遇。
說了他的同學在背后如何議論他……
她覺得，幼兒園里那些小孩的行為，和霸凌沒有區別。
這是赤裸裸的言語霸凌。
她對謝辭的親子活動不感興趣，也不想和他有過多交集，但——
就算拋開母親的身份，只是用正常人的視角去看，她也沒法默許這種霸凌行為。
她想去一趟幼兒園，如果有必要——
她想和園長交流一下。
溫梨初按下聊天界面的說話鍵，給謝辭發去了一條語音——
周末我會來的。
另一邊。
謝家。
謝辭聽到溫梨初的語音，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撲通撲通地亂跳起來。
有點激動，也有點興奮。
以前面對溫梨初時，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此時此刻，他太希望媽媽能陪他去親子活動，他說了那么多話，甚至求她了——
好不容易她才松口答應……
所以，謝辭心中有種得償所愿的激動。
他捏緊了手機，手指點了點屏幕，又把溫梨初方才發來的語音聽了一遍。
第一次發現，媽媽的聲音竟然這么好聽……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溫梨初其實已經很久沒和他說話了。
莫名地，他竟然有點想念。
想念溫梨初和他溫柔說話的聲音。
-
親子活動前一晚。
謝辭饒有興致地做著準備。
明天有戶外活動，所以他要穿上自己的新球鞋……
還有，他要帶望遠鏡。
正想著——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房門被輕輕敲響。
兒童房的房門本就大開著，來者這般敲門不過是為了引起謝辭的注意。
謝辭聽到敲門聲后，立馬轉過頭去——
謝凜正直立在門邊，眸色淡漠地看過來。
他并非特地來找謝辭的，只是湊巧從房門口路過，才停了下來，“這么晚了，還不睡？”
謝辭現在的確興奮得睡不著。
他扯了扯唇，回應道，“馬上就睡了。”
他指了指地板上的一堆東西，誠實道，“我把明天活動要用的東西收拾好。”
謝凜眸光一轉，輕瞥了一眼地板上的那堆東西。
沉默片刻，他淡淡問，“她有時間陪你去？”
謝凜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夏疏影。
謝辭眨了眨眼，神色平靜地說：“疏影阿姨沒有時間，但是——”
“媽媽有時間。”
謝凜聞言，眸光微頓，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爸爸？”謝辭的眼睛烏黑發亮，他直直地看著他，神色認真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也能去……”
雖然不抱希望，但謝辭還是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畢竟，這場親子活動本來就是要求父母雙方都要到場。
只不過，謝辭從來就沒敢想過，謝凜愿意去的可能。
但媽媽在他的死纏爛打下，都答應去了，他想著爸爸如果能去，那就更好了。
謝凜盯著他的眼睛，靜默地看了一會兒，才漫不經心地開口，“我明天有事。”
意料之中的答案。
謝辭很坦然地接受了，“哦，我知道了。”
“你早點睡，別太晚了。”謝凜留下這句話，便轉身走遠了。
謝辭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爸爸是真的有事，還是——
只是不想和媽媽一起去呢？
謝辭真的很聰明，其實很多事情他都知道。
比如，爸爸不喜歡媽媽這件事。
他怎么看不出來……
不過，以前他沒覺得這沒什么不好，不喜歡就不喜歡嘛。
爸爸更喜歡疏影阿姨，他也更喜歡……
甚至他覺得，爸爸對疏影阿姨多關心一點，正合自己的意。
但是現在，他卻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和爸爸平時都不在意媽媽怎么想，也不怎么關心她，可是這種關鍵時刻——
她卻是唯一愿意幫他的人。
謝辭抿了抿唇，眼里興奮的神色褪去，轉而生出了幾分憂郁。
他想，至少明天——
他要對媽媽好一點。
-
周末，親子活動當天。
溫梨初準備直接開車到謝辭所在的幼兒園。
至于謝辭，他自然有謝家的司機接送，不需要自己操心。
她和這孩子在幼兒園碰面就行。
這并不是溫梨初第一次去謝辭的幼兒園。
之前謝辭入園上學，都是她一手操辦的。
她之前也來過幾次，不過主要是和園長交流，并沒有和謝辭的同班同學以及他們的父母有過交流。
到達幼兒園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至頭頂，空氣也熱烈了起來。
幼兒園的大門充滿童趣，但也透著賞心悅目的精致。
這是一座貴族幼兒園，入園的孩子都是非富即貴。
但除了園長，沒人知道謝辭的真實身份。
這是溫梨初的要求。
當時她想著，如果因為家庭背景被區別對待，這對謝辭的成長并不利。
但現在看來，謝辭在這里，并沒有和她預想的那般，舒心快樂地學習。
不過時至今日，她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會為謝辭焦慮心碎，但是現在——
她的心態很平靜，只是想了解具體的情況。
走進幼兒園的時候，溫梨初看到謝辭已經站在教室門口。
他的表情冷淡，像一座精美的雕塑立在門邊。
在看到溫梨初后，這座“雕塑”的臉上終于出現了細微的表情。
隨即，謝辭伸出手，沖著溫梨初揮了揮。
她看到小孩的唇角，微微翹起幾分弧度，似乎在笑。
謝辭對她笑了……
有些不可思議。
溫梨初覺得有些新鮮，但心底毫無波瀾。
謝辭現在有求于她，所以對自己露了笑臉。
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
溫梨初走過去，垂眸瞧著他，寒暄似的隨口問了一句，“等多久了？”
謝辭仰著頭，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忽閃著，“沒等多久。”
隨后，他扯了扯唇，低低地喊了一聲，“媽媽。”
溫梨初聽著，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同時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到那份還沒有正式出結果的親子報告。
謝辭，真的是她的孩子嗎？
她又真的是他的媽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