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

交趾愈發(fā)燥熱，李青、李雪兒一下船，就直奔漢王府……

至于船上的伙計，則是負責銷售帶來的商品貨物……

漢王府。

涼亭，三人依次落座，王府下人一一送上瓜果美酒，以及好幾個大冰箱。

冰塊散發(fā)的絲絲涼氣，使得燥熱感大大降低，冰鎮(zhèn)過的美酒瓜果，也異常爽口冰甜……

短暫的寒暄之后，李青切入正題：

“我這次來，只為幫你調養(yǎng)身體，待不了太久，大約一個月上下。”

李雪兒接言道：“凡事過猶不及，漢王仍是壯年，調養(yǎng)過當也不好。”

朱厚炳好笑點頭。

李雪兒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按輩分，當叫李雪兒一聲表姑，雖然沒什么血緣了。

“這次先生來交趾，只是順路對吧？”

李青笑了笑，道：“差不多吧，不過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承諾有效，不是嗎？”

“呃呵呵……是這樣。”

見李青不想深談真正的目的地，朱厚炳也不再問，轉而道，“先生是住回您的那座別院，還是在王府住下？”

李青說道：“還是住別院吧，漢王府太熱鬧，我不習慣。”

朱厚炳當即一招手，朝小跑上前的管家道：“速去整理一下李先生、李小姐的別院，自今日起，新鮮瓜果、冰塊、佳肴……以本王的規(guī)格，每日都要按時按點地準時送達。”

管家稱是，著重瞧了眼李青，撓撓頭，匆匆去了。

李青坦然受之，沒給漢王省，至于管家異樣的目光，并不以為意。

朱厚炳可不敢不當回事，主動說道：“之后本王會吩咐管家及少數見過先生之人，不要傳播先生之事。”

李青一笑置之，轉而問道：“交趾可還安好？”

“幸賴祖宗有靈，又有先生指點，交趾一切都好，無天災，又無人禍，加之李家的肥料配方，糧食逐年小幅度豐產……”朱厚炳簡單闡述了下交趾的近況。

李青微微頷首，又問：“人口可有顯著增長的苗頭？”

“這個倒不是很明顯。”朱厚炳說道，“交趾得益于是大明出口貿易的重要港口，使得百姓生活富足穩(wěn)定，加之大明來此貿易、路過的商人、伙計，個個衣著光鮮，導致百姓崇明之心更重，更追求生活品質……這一來，人口增長就很有限了。”

聞言，李青悄然松了口氣，如此局面才好。

若是交趾也來個人口急速飆升，那能為大明提供的糧食就有限了。

維持交趾小而富，才符合大明的利益，如此，人口消化不了的糧食才會更多。

李青笑著說：“小富即安也挺好，交趾大而窮……且不說大明，不符合漢王的利益。”

朱厚炳輕輕點頭，嘆道：“說實話，交趾百姓的平均生活水平，比之大明還要高一些，可人就是不知足啊，總是好了還想好……似乎都把大明百姓的生活水準，與來此大明貿易的商人劃等號了，唉……”

“如此不好嗎？”李雪兒笑吟吟道，“百姓有追求，更有利于漢王統(tǒng)治，且對大明有利的交趾，朝廷才會大力支持漢王的統(tǒng)治，退一步說，未來真就是出了亂子，朝廷也會大力扶持漢王坐穩(wěn)王位。”

李青頷首道：“百姓越是貧窮，統(tǒng)治成本越高，越是富足，統(tǒng)治者的地位越是牢固。如今，交趾百姓富足安定，也感恩漢王，你還有什么可憂慮的？”

“我只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啊。”朱厚炳輕輕嘆息。

李青說道：“若有憂患，朝廷幫你平。”

“這……當真？”

“自然！”李青正色道，“即便我不說，朝廷也會這么做，如你表姑所言，朝廷不會對有利于的朝廷的藩屬國袖手旁觀。”

朱厚炳微微點頭，道：“先生如此說，那本王也沒什么不放心的了。”

“安心當你的漢王便是，我且活呢。”

朱厚炳一想也是，不禁苦笑自嘲：“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李青含笑點頭……

又淡笑一陣兒，李青開始為朱厚炳診脈，針灸……

吃過午飯，回到別院之時，王府下人也都收拾好了。

水上趕路并不累，李雪兒精神狀態(tài)極好，見她如此，李青也沒休息，幫助她修行之后，找了個話題與之談聊。

“交趾的人口，對大明來說非常重要，如今這個狀態(tài)，最有利于大明，太少了也不好，太多了更不好。”李青說道，“稍后你寫一封密信，讓李家的伙計帶回去。”

“致力于讓交趾百姓更進一步地追求生活質量？”

“不錯。”李青說道，“不止交趾，還有滿剌加、龍牙門這些小國，根據普通百姓的經濟實力，掀起一股輕奢之風。”

頓了下，“過猶不及，輕奢就好，不能太過，真要是脫實向虛，反而不美。”

李雪兒微微點頭，瞅了眼不再毒辣的太陽，建議道：

“要不出去走走？”

李青無有不允。

…

漢王府所在之地自然繁華，雖比不得大明的金陵、蘇州、杭州這些州府，卻也遠優(yōu)于大明江南的許多州府，若把前者比作一線州府，那這里就是二線。

再加上大明的文化輸出，以及交趾的主動接納、學習，以至于這里與大明幾乎沒區(qū)別，連交流溝通的語言都是以漢話為主。

走在大街上，沒有丁點陌生之感，跟身處大明無異……

為漢王調養(yǎng)花費的時間很短，一天都不用半個時辰，余下的時間，除了偶爾指點一下朱厚炳，李青都帶著李雪兒四處游逛……

說是來此完成對漢王的承諾，倒成了來旅游的了。

舒緩愜意的生活，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眨眼，一月之期已到，調養(yǎng)也告一段落。

李雪兒給了李家伙計足夠的生活費，又將密信給了押船的李家下人，只帶上水手，以及少有的幾個通大不列顛語言的伙計，補給之后，與李青再次踏上旅程……

這一次，除了必要的補給，中途就不停了。

商船直奔大不列顛國……

夏去秋來，秋來又秋深，直至初冬時節(jié)，商船才抵達大不列顛國。

登陸之后，李雪兒給足了銀子，讓水手補給之后，駕駛商船返回大明。

這一次停留的時間太長，哪能讓水手和商船一直空等著？

來的時候浩浩蕩蕩，時下就只剩五人，李青、李雪兒，以及三個通大不列顛語言的李家伙計。

李雪兒提前打了招呼，且支付了極為誘人的工錢，三人自然不會有怨言，出了海岸港口，就開始為二人介紹大不列顛的風土人情……

濃濃的異域風情撲面而來，讓李雪兒頗感新奇。

放眼望去，幾乎是清一色的茅草屋，只偶有一兩座石頭房子，建筑風格也極為獨特，不是大明式的樓閣亭廊，而是小莊園的樣式。

李雪兒沒見過，好奇道：“這里沒有磚瓦房嗎？”

一伙計回道：“之前是沒有的，近些年才開始有，不過也只有女王王宮所在的城市才有。”

李青問道：“女王叫什么？”

“這個……好像是叫什么瑪麗？”

“不是，現在換了，去年年初我臨走時，就換了。”另一伙計接言道，“現在的女王叫伊麗莎白。”

李青怔然。

“你認識？”李雪兒問。

她知道李青來自未來，了解歷史。

卻不知道李青是個學渣，而且近兩百年下來，幾乎都忘干凈了。

李青摸了摸鼻子，悻悻道：“這個名字我聽說過，可叫這個名字的人……我一無所知。”

李雪兒好笑道：“還以為你知道呢。”

“呃……多少也知道一些。”李青清了清嗓子，道，“據我所知，這個名字是有特殊意義的，之后的女王也還會叫這個名字。”

伊麗莎白一世、二世……這個他還是知道的。

幾個伙計不明所以，不過都默契且知趣沒多嘴。

“這是為何？”

“這我就不知道了，應該有特殊的意義。”李青訕訕轉移話題，“看來，我們沒走錯，這就是我要來的地方。”

李雪兒不忍他出糗，順著他點點頭，轉而道：“走了這一陣兒，也有些餓了。”

說著，瞧向剛才糾錯的伙計，問道：

“這邊都有什么美食？”

“回小姐，這邊沒什么美食，多是黑面包、麥粥、永樂豆什么的，十分單調。”伙計說道，“當然了，肉也是有的，比如羔羊肉，比如牛肉……烹飪十分簡單，味道也很單調，不過第一次嘗試的話，還是不錯的。”

李青聽到‘黑面包、羔羊肉’等字眼兒，立即就代入了上次與唐伯虎去佛郎機……

大不列顛離佛郎機尚遠，可到底同處于歐洲，想來飲食文化區(qū)別不會太大。

李雪兒問道：“這里的永樂豆與我大明的永樂豆一樣嗎？”

“一樣的，小姐。”

李青突然有些臉紅，說道：“人家都吃了數千年了，入鄉(xiāng)隨俗，就別叫永樂豆了。”

李雪兒愕然。

三個伙計也一臉茫然，似乎在說：不叫永樂豆叫什么？

“……走了走了，吃飯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