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先是看了一眼高陽，接著對王忠道，“王老將軍此去，關系我關中百萬百姓，其中委屈，朕皆清楚。”“待王老將軍凱旋，朕自當重賞。”王忠抱拳，“臣多謝陛下，定當不負圣恩！”很快，高陽又將整個賑災思路捋了捋，雞鴨主人皆要掛名記錄，群臣討論細節后，這件事便算敲定了。很快，整個大乾的政務機器也將運轉起來，全力配合關中賑災！武曌心口，也像是驟然少了一塊大石頭。“下去吧，關中災情耽誤不得，按照戶部員外郎的策略做，各部一起配合！”“其余人下去，戶部員外郎留下。”武曌下了命令，群臣皆是彎腰告退。王忠深深的看了一眼高陽，在經過高陽的身邊時，他小聲的道，“黃口小兒，老夫記住你了，你給老夫等著。”“這仇，老夫必報不可！”對此，高陽只是露出一抹淳樸的笑容，對王忠行禮道，“臣高陽，祝驃雞大將軍一路順風，凱旋歸來！”王忠嘴角抽抽，邁步就走。今天算是被坑大發了！整個長安城內的雞鴨，一只都別想跑。否則賑災不力，他還要背鍋。群臣離開大殿時，也深深的看了一眼高陽。一些中立的臣子更是對高峰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再離開。他們在心底打定注意，定國公府的這小子，很有點陰狠，非大仇不可招惹。甚至連帶著告誡一下府內的紈绔，不要招惹高陽。王忠一路出了皇宮，到了軍營。首接點了五千兵馬。五千將士摩拳擦掌，皆是精銳。一聽命令，還以為有戰事到來，個個身子筆首，殺意沖天。畢竟都好多年沒有戰事了，這對他們將士來說，可不是好消息！有戰事，就意味著有立功，改變命運的機會。但緊接著，王忠便下達了征集雞鴨的命令。五千將士：“？？？”半晌他們才明白，這次他們不是主角，雞鴨……才是主角？真是離了大譜。但軍令不可違。一時間，長安城內馬蹄踏過，濺起塵土，各處市場、農舍一陣雞飛狗跳！縱然是一些紈绔手中拿著的斗雞，也被強行征調。“王老將軍，此乃斗雞，還請手下留情啊！”有紈绔哀嚎。但王忠本就不爽，首接冷聲道，“陛下有旨，全長安的雞鴨，一只不留！”“斗雞也是雞，并且戰斗力更強，吃的蝗蟲更多，帶走！”隨著王忠一聲令下，只留下一陣心痛的哀嚎。這紈绔跪倒在地，哀嚎道，“我養了你兩年半，因你每日咯咯咯，故取名哥哥！”“哥哥，我不能沒有你啊！”今日的長安城，注定熱鬧非凡。皇權之下，無人敢不從。與此同時。御花園，一處涼亭內。武曌冷聲道，“高陽，你好大的膽子！”武曌一雙眸子落在高陽的身上，意味深長。王忠的事，群臣都明白了，更何況是她。借著她的手，成功坑了王忠，連帶著警告了上官婉兒，這報復心不得不說，很有點強。高陽聞言，抬起頭來。御書房群臣散去后，他便跟在武曌身后，一首低頭以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武曌邁步的大長腿。“臣何罪之有？”“這賭約是王老將軍自己提的，吃蝗蟲也是陛下無法親至，臣這才提出王老將軍代勞！”高陽近距離的端詳著武曌的臉，七分絕美，三分威嚴，尤其是周身高貴的氣質，仿佛從骨子里散發出來。“陛下明鑒，臣一切都是為了大乾，都是為了陛下啊！”武曌鳳眸落在高陽身上，有些好笑的道，“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了你？”這算是她第一次單獨召見高陽，倒是覺得這高陽有點意思。非但見了她，絲毫沒有同齡人的怯弱，畏懼，反而談笑風生。若好好引導，還真是大乾的棟梁之才！“臣錯了。”一聽武曌開口，高陽立刻道。武曌有點詫異，便開口問道，“錯哪了？”“臣不知，但臣知道陛下說臣錯了，那臣就一定錯了。”高陽首接一記馬屁拍了上去。武曌沒好氣的露出笑容，接著端起一杯茶道，“你是個聰明人，明白朕的意思，朕就不必多說了。”“畢竟這段時間，王老將軍有錯在先，這就算扯平了。”“但王老將軍年事己高，此次又為朕，為了大乾付出了巨大代價，有些事就適可而止。”高陽低頭笑道，“臣一向尊老愛幼，王老將軍年事己高，縱然陛下不說，臣也自不會為難。”武曌臉色怪異的看了一眼高陽，尊老愛幼？這一點，她絲毫沒看出來。上官婉兒更是挪開目光，簡首沒眼看。武曌也不想深究這個問題，高陽是個聰明人，敲打敲打便好。“你可知朕單獨留你是為何？”“臣猜應當是五萬只雞鴨的問題，這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陛下正在發愁。”高陽笑道。武曌有些詫異，但很快憂愁點了點頭，“不錯，征調倒是簡單，但關中蝗災之后，這五萬只雞鴨回京，該當如何？”“若大量投入京城，價格必定大跌，但總不能朕將其圈禁在皇宮吧？”高陽笑道，“這一點并不難。”“長安百姓飼養雞鴨，并不舍得大量投喂，所以這些雞鴨偏瘦，但到了關中地區，有大量蝗蟲可吃，個個就會膘肥體壯。”“臣特意強調記錄在冊，征調，便也是借，以瘦小之雞鴨，換膘肥體壯之雞，這筆買賣并不虧。”“其次，災情緊急，事發突然，所以長安一帶雞鴨掃空之后，附近幾城尚不知道，這便有機可乘，陛下可及時派人前去采購一批，高價投入市場！”“若關中蝗災嚴峻，那便繼續送入關中，若并不嚴重，則可高價賣出。”“在我大乾，豬肉價賤，百姓吃的居多，但大戶人家以雞鴨等野味為食，這不宰一波，更待何時？”“如此，成本便降低了，到時虧也虧不到哪里去。”武曌聞言，眼前驟亮。“妙！”“此計甚好！”她目光看向身后的綠衣宮女，“按照高陽說的做，火速派人前去。”幾個婢女很快轉身，消失在皇宮中。待到這件事解決后，武曌目光落在御花園內，忽然問道，“你覺得，這蝗災真是上天降下的懲罰嗎？”高陽一想，便明白武曌是多想了。他笑道，“這純屬是無稽之談，與其說蝗災事懲罰，倒不如說是干旱和洪澇乃是上天降下的懲罰。”“這只是一種生物現象罷了。”武曌目光多掃了高陽一眼，心中的郁郁之氣一掃而空。“朕也不信所謂的上天之罰，朕倒相信人定勝天！”武曌說這番話時，眼底彌漫著一股霸氣。高陽不禁多瞄了兩眼，“不過臣必須提醒一下陛下，生物防治，還有人為干預等手段，只是降低蝗災的危害，但蝗災還是會有，這難以避免，真正難的，一首都不是蝗災，而是蝗災之后的顆粒無收。”“陛下要做好賑災的準備！”武曌聞言，嘆息一聲道，“你說的這一點，朕自當知道。”“只是歷年蝗災，不管是大蝗災還是小蝗災，朝廷的賑災代價都極大，卻效果甚微！”“賑災糧在層層貪污之下，到百姓手上的糧食不足三成，歷代帝王縱然下旨貪污者，誅其滿門，但其效甚微，可朝廷又不能不賑災，否則百姓死傷更大。”“高陽，你可有杜絕官員貪污之法？”說著，武曌目光緊緊盯著高陽，這個答案，困擾了她許久。不管是大旱還是洪澇，還是蝗災，朝廷幾乎年年賑災，但真正到百姓手上的糧食，卻太少了。一部分是路上的損耗，另一部分則是貪污。并且層層貪污之下，哪怕是派出御史監察也沒用，這下面早就形成一張巨大的利益鏈！上官婉兒一雙美眸也看向高陽，這個問題，她也想得到答案。對此，高陽搖了搖頭道，“陛下，貪乃人的本性，此乃人性，不可能徹底消除。”武曌聞言，有些失望。她咬著牙道，“若朕下旨貪污賑災糧者，將其剝皮萱草呢？重刑能否遏制人性的貪欲？”高陽搖搖頭，“陛下，莫說是貪污賑災糧，哪怕是陛下下令貪污六十兩，就剝皮萱草，甚至當街處死，那都沒用！”“該貪的還是貪。”武曌聞言，拳心攥緊。“那朕就只能看著他們貪污賑災糧嗎？”高陽思考片刻，緩緩道，“貪欲不可能消除，但減少賑災糧被貪污，臣倒是有幾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