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王姐堅持不收我跟何詩雨的錢。
“以前你們常來,現在小何還幫了我們這么大忙,兩碗面我還請不起啦?”王姐佯裝生氣地按住何詩雨掃碼的手。
“那不行,王姨,一碼歸一碼……”何詩雨還想堅持。
“這樣吧,”王姐松了口,卻看向我。
“小陳現在是大忙人,難得來一趟。小何你呢,下次來提前說,我給你留最新鮮的牛腱子。這次啊,就當阿姨高興,請你們吃了!”
推脫不過,我們只好道謝。
何詩雨笑著說:“那行,回頭我好好琢磨一下,再發個視頻幫王姐宣傳宣傳,咱們拍點不一樣的。”
“那我不是賺大了?”王姐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以何詩雨現在的粉絲量,一條視頻至少500起步。
離開時,何詩雨和王燕約好明天下午再過來,好好拍一些制作過程的素材。
我知道王姐面館對何詩雨來說有特殊的情懷。
這里不僅是她曾經歇腳吃飯的地方,更是她摸索著舉起手機,開始記錄生活的原點。
走到門口,羅英也跟了出來,手里還拿著個小本子。
“師傅,我跟你一塊兒走一段吧,正好路上問問那個運鏡的事兒……”
她的理由很充分,想多跟何詩雨學點直播技巧。
“行啊,上車吧,我送你們。”我掏出車鑰匙。
羅英看到停在路邊的尊界S800,眼神微微頓了一下。
那眼神里有些許驚訝,或許還有些別的、更復雜的情緒,不像何詩雨之前那樣直接開起玩笑。
她沒說什么,只是跟著何詩雨坐進了后座。
車內很安靜,只有導航柔和的提示音。
何詩雨和羅英在后座低聲討論著打光、背景音樂的選擇。
我開著車,后視鏡里,能看到羅英不時抬起眼,目光掠過內飾精致的車廂。
“陳哥,你這車,真氣派。跟以前跑外賣時,真不一樣了。”
“工作需要而已。”我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
“哦……”她應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到了何詩雨住的小區。
她下車前,扶著車門微微彎腰,對駕駛座的我發出邀請:“時間還早,上去坐坐?喝杯茶。羅英也一起。”
我搖了搖頭:“不了,晚上還有點事要處理。”
主要是羅英在,有點不方便。
何詩雨隨即笑道:“那行,不耽誤你正事。改天,我計劃做一期探店加人物對話那種視頻,正缺個有點故事的嘉賓,到時候找你,可不許推脫。”
“行,到時你打電話給我。”我應下了。
“那天我也要來!給師傅當助手,順便學習!”羅英興致勃勃地說。
何詩雨笑著拍了拍她的肩:“少不了你。”
她直起身,朝我揮了揮手,“那走了,陳哥,路上小心。”
我看著她和羅英并肩走進小區門廊,才重新啟動車子。
今天要不是羅英在場,剛才那份邀請之后,氣氛或許會滑向另一個方向,有些事情也可能真的會發生。
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我按了下去。
有些界限,模糊起來容易,再想厘清就難了,尤其是在當下這個節點。
幾天后,我正在新公司的辦公室里處理淘閃購線下推廣的物料清單,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魏崢:“陳豪,你來拳館一趟。”
“現在?”我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
“嗯,現在。”他沒多解釋,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以為他是要督促我別把練拳撂下,畢竟自從站點更名的事,確實去得少了。
驅車趕到那家位于老廠房改造區的拳館。
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平日這個時間,該有學員在打靶或跳繩,此刻卻異常安靜。
魏崢站在略顯空曠的訓練區中央,腳下放著個挺舊的帆布包。
他看見我,點了點頭,沒寒暄,直接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遞過來。
“拳館租約到期,房東要漲一倍租金,談不攏。”
“這里,下星期就關了。你前后也沒學多少天,按剩下的課時算麻煩,我就大概估了一下,算你半個月,退你3400。”他說了個很具體的數字,顯然是早就算好的。
我捏著那個有點厚度的信封:“魏館長,這地方租金漲得離譜,是沒法做。不能換個地方繼續開嗎?市里適合的場地應該還有。”
魏崢搖了搖頭:“不是換個地方那么簡單。”
“打比賽,沒打出名堂,開拳館,光靠一腔熱血和幾個老學員撐不住。”
他說得平靜,但我聽出了背后的重量。
那不僅僅是生意上的計算,更像是一種人生階段的清算。
我把信封塞回他手里:“館長,這錢我不能要。我學了東西,哪怕時間不長,也是你手把手教的。拳館有困難我明白,但學費沒有退的道理。”
魏崢習慣性想堅持,但看到我的神色,捏著信封的手停住了。
半晌,他嘆了口氣,沒再推回來,只是把信封放在了旁邊的矮柜上。
“你這脾氣……”他搖了搖頭,轉而從帆布包側袋摸出兩副纏手帶,扔給我一副。
“那就最后再活動一次。就當,給你補上前兩天缺的課。”
我們正練著拳,拳館那扇沒鎖死的鐵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一群人魚貫而入,大約七八個,都穿著統一的黑色運動服,胸口印著閃電標志,是“雷霆武館”的人。
領頭的那個,身材壯實,板寸頭,脖子上一根顯眼的金鏈子隨著步伐晃動。
他進來后四下掃了一眼,目光落在魏崢身上,嘴角扯出一個不怎么友善的笑。
“魏館長,這都什么時候了,怎么還沒搬干凈?這地方,下周一可就是我們雷霆武館的了。”
那幾個跟在后面的人散開來,有的抱著胳膊,有的打量著館內的器材,姿態放松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對方明顯是來者不善,而且挑在這個節骨眼上。
“合同到期是下周末。該搬的時候,我自然會搬,不勞煩雷少。”魏崢冷冷回了一句。
原來領頭的就是雷霆武館的館長的兒子,雷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