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莉沒有馬上做決定,而是從隨身攜帶的工具包里取出幾個小巧的儀器。
她先在二叔指的那片空地測量了基礎數據,又沿著山坡向上走了幾十米,在一處朝東的緩坡前停下。
這里的植被明顯更加茂密,黃莉手中的環境監測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她仔細觀察著屏幕上的數據。
“濕度穩定,光照強度適中,而且遠離道路,污染風險低。”她轉身對我們說。
“這里的微氣候條件確實更接近天坑原始環境。”
我們跟著她在這片緩坡上仔細勘察。黃莉不時蹲下身采集土壤樣本,林小晴則在一旁認真記錄著各項數據。
“就這里吧。”黃莉最終拍板。
“這個位置背風向陽,既保證了充足的光照,又能避免強風直接吹襲,非常適合建設臨時的實驗室。”
選好位置后,一行人便回到林小雨家里。
農家小院飄出飯菜香,林母正在廚房里忙碌,兩個女兒也挽起袖子加入幫忙。
林父招呼我們幾個在客廳的竹椅上坐下,沏上一壺茶。
林父喝了口茶,緩緩開口:“那塊地啊,雖然是咱家承包的,但要是建實驗室這種正式建筑,還得村里蓋章同意。”
我自己也是出生在農村,知道村里的規矩。
土地是集體的,任何建設項目都要經過村委會的審議。
“叔,您能幫我們牽個線嗎?我們現在也是正規大公司了,一切都按規定來。該辦的手續一樣不會少,該交的費用也絕不會拖欠。”
林父若有所思:“明天一早,我帶你們去見村長。”
這時,林小雨端著一盤剛炒好的山野菜走進來,恰好聽到最后幾句:“爸,村長不是一直想在村里搞點產業嗎?”
林父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們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明天見了村長,好好把你們的規劃說一說。”
“這項研究要是成功了,還能帶動當地的藥材種植產業。”我接過林父的話。
又聊了一會兒便開飯了。
八仙桌上擺滿了地道的農家菜,這些食材簡單卻新鮮,是在城里很難嘗到的本味。
席間氣氛融洽,林父熱情給大家夾菜,黃莉教授也對農家風味贊不絕口。
但我注意到林悅有些格格不入。
她吃得很少,筷子遲疑落在菜盤上空,最終只夾了些看起來最清爽的素菜。
每吃一口,她都要拿起紙巾擦拭嘴角。
飯后,林悅便把我拉到院子的角落:“你送我去鎮上酒店吧,這里我待不習慣。”
“行,我打聲招呼。”我點點頭。
只覺得女人事多,卻也沒特別在意。加上我們一行好幾個人,林小雨家確實也住不下。
我回到堂屋,對林小雨輕聲交代:“我送林悅去鎮上安排住宿,她明天還要遠程處理公司的事,需要個安靜環境。”
林小雨正幫著收拾碗筷,只應了聲:“那你們路上慢點。”
去鎮上的車里,林悅淡淡開口:“這個項目,你投入得太快了。”
“機會不等人。”我看著前方蜿蜒的山路。
后座的黃莉接過話:“林總助的顧慮我能理解。但從科研角度來說,這個發現確實值得投入。”
“異葉藍苔蘚的活性成分一旦實現人工培育,每年至少是千億級別的市場。更不用說它對整個藥材種植產業的帶動作用。”
我知道她一直記得之前大力丸項目的遺憾,那個本可大有作為的研究,最終因學校的保守決策而流產。
“王總那邊我會親自匯報。”這話看似說給黃莉,實則是說給林悅聽,所有的風險,我來承擔。
林悅輕笑了一聲:“既然你這么有信心,那我自然會全力配合。”
“王總最近對投資回報率看得很重,匯報時最好準備充分的數據支撐。”林悅地提醒了我一句。
她可能不知道我與王秋雅私底下的那層關系。
在這家新公司,我說話還是有相當分量的。
車子繼續前行,根據導航,鎮上并沒有符合條件的酒店,我們只得繼續往縣城方向開去。
又過了半小時,最終,我們在縣城中心找到一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酒店。
正當我們辦理入住時,旁邊傳來一陣不太流利的中文對話。
我循聲望去,便看到幾個人正在前臺交涉。
從他們言行舉止我很快就認出他們是倭國人。
這家酒店因資質問題無法接待外賓,盡管對方再三解釋,前臺還是禮貌而堅定地拒絕了他們的入住請求。
“很抱歉,根據規定,我們確實不能為外籍客人辦理入住。”前臺小姐面帶歉意。
那幾個倭國人最后只得拖著行李箱離去。
臨出門前,其中一位年長者回頭看了我們一眼,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說不上友善,但也談不上敵意,更像是一種審慎的打量。
我心里暗自嘀咕:“倭國人來這小縣城做什么?林小雨老家算不上旅游景區,更沒什么外資企業。”
輪到我辦理入住時,我要了三個房間。
這個時間點再趕回林小雨家確實不便,只能在酒店將就一晚。
辦好手續,我把房卡分別遞給黃莉和林悅。
林悅接過房卡,轉頭就問前臺:“你們酒店的餐廳在幾樓?這個點還能用餐嗎?”
“餐廳在二樓,營業到十點。”前臺微笑著回答。
我們乘電梯上樓時,林悅還在抱怨:“這小地方的酒店,服務確實跟不上。”
各自進入房間后,我便聽見隔壁林悅的房門再次打開。
腳步聲朝著電梯方向遠去,看來她還是沒吃飽,去餐廳了。
我無暇多想,走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擦干頭發,我拿起手機,靠在床頭給林小雨發了條信息:“已安頓好,明天一早去見村長。你早點休息。”
發送成功后,我順手點開與王秋雅的聊天窗口。
略作思索,我發去一條簡短的匯報:“雙陽山項目選址已初步確定,明天與村委會洽談。詳細方案及預算分析后續呈報。”
幾秒后,她的回復跳了出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