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澤義嘴角顫抖道:“小叔,您對我們這么好,讓澤義如何報答這份恩情......”
“澤義,撼岳大軍的失敗,錯不在你們,帝國也并非是不把你們的性命當性命,只是帝國輸不起,太需要拼一把了。今日的一切,是杜某代表軍部對你們的補償。”
杜休抬手打斷姚澤義,又道:
“閑話少說,我給你定下一個工作基調。”
“白沙城,位于攬月大陸最北部,你們前方的幾十個城市,都由兇獸駐扎,攬月生靈若想攻伐你們,需要穿過諸多兇獸城市,相較而言,你們這里是安全的。”
“即便以后戰事升級,你們占據的城市,也沒有兇獸一脈占據的區域富饒,一時半會戰火燃燒不到你們這里,大概率能堅持到帝國來援。”
“以后兇獸一脈會陸續給你們送資源,他們會送到白沙城前,具體細節你不用管,照章全收就行。”
“在資源開發方面,撼岳大軍的活動范圍,僅限于白沙城附近,別貪心染指靈粹脈,守好自已的基本盤就行,誰敢冒進,以后我不會饒恕他!”
“你們的工作重心,在于情報收集。”
“我從攬月靈子那里,已經審問到了攬月大陸的高端戰力情況,這些東西,都整理好了,你一會再看。”
“但除了這些情報,你需要負責收集更為細致的情報。”
“例如:各個城市具體的資源儲備、地勢走向、原力濃郁程度(反推有沒有未發現的資源脈)、珍貴礦石資源、各類橡膠木材、氣候變化、各個種族特點(例如平均值速度、防御力)、各個種族喜好......”
“我從攬月大陸南部來到北部,途中抓了不少俘虜,這些情報需要你以后慢慢拷問,整理成冊,上報戰略總處。”
“記得繪制攬月各類地圖。”
“人口分布圖、資源圖、地形圖......”
“你的工作重心放在這上面。”
“以后霧海散去,帝國還會再次卷土重來!”
“你這些情報,至關重要。”
“記住,活著回帝國。”
“杜某,不允許撼岳大軍再死人了!”
言罷。
杜休不等其他人再言其他,快刀斬亂麻的擺擺手,“現在別的大陸戰事告急,我要去坐鎮,不能在這里久待!別在這里圍著了,快去帶人修建防御工事!半天內,把大框架搭建好,傍晚,我就要離開這里。”
不遠處。
一襲白衣的傲嬌趙帝,看著軍部太子面對一眾姚氏精英三代,有條不紊的安排各類工作。
頓時愣在原地。
我團長這也不是純文盲啊!
這些玩意我都聽不懂。
這一瞬間。
團長,似乎有點帥。
僅次于...嗯...比趙某還帥一點點。
不多時。
白沙城內。
一處尚且完好的宮殿內。
通過生命原液,剛剛長出雙腿的姚澤天,在大春的攙扶下,正在適應新肢體。
杜休邁步走了進來。
“太...太子...”
少年大春怯生生的喊道。
杜休曾在云羅山脈坐鎮過七日,故而大春認識這位軍部太子。
且在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不僅是大春,攬月人族對這位天災太子,皆是無比恐懼。
帝國的壓迫感,在對方身上具象化。
“大春。”
杜休笑了笑。
生命原液的使用過程很復雜,需要將原本愈合的斷肢傷口切開,在外敷與內服的雙重結合下,一點點的長出肉芽與骨骼。
在此期間,一直需要有人照顧。
一直跟在姚澤天身邊的傻春,接過了這個任務。
格外提一嘴。
傻春是攬月人族之中,接觸帝國最深的人,姚澤天也在培養對方。
“小叔,您來了。”
姚澤天的眼睛依舊蒙著黑布,朝著杜休聲音處摸索而去。
“嗯。”杜休拉著姚澤天,將他扶到旁邊的床上,“澤天,你眼睛的問題,回到帝國再治療吧!未來帝國的藥草資源,應該很豐富,治療你的眼睛不成問題。”
姚澤天身為頂級姚三代,有望競爭一下軍主之位的選手,能力絕對沒得說。
而且,他也算是姚氏嫡系一脈。
親爺爺是人事總長,再往上查,太爺爺是往屆姚氏家主的親兒子。
雖然跟老姚不是同一分支,但在姚氏子弟快死絕、姚胤天又被界靈同化的情況下,算是為數不多往上查幾代,能有姚氏嫡系血脈的子弟。
姚氏的嫡系血脈,不能仔細探究,更不能跟財團嫡系傳承相提并論。
姚氏死的人太多了,義子文化也太盛行了。
早就亂套了。
所謂的嫡系一脈,不管祖上是不是義子,哪怕太爺爺是義子,擁有了“姚”姓,再往下數,只要爺孫三代內,本姓都為姚,一脈相承,孫子輩就能算是姚氏嫡系子弟。
就這還沒多少。
能通過戰火淬煉,扛起姚氏大旗的,更是寥寥無幾。
姚澤天這種往上查四代,還能保證血脈純正的,已經是極為罕見。
杜休不能讓他死。
雖然姚氏不在乎血脈。
但杜休要對得起老姚。
“小叔,若是勉強,那就別治了。”
姚澤天語氣低沉道。
“你又想挨耳光了?”
“呃...”
姚澤天張張嘴,最后悻悻一笑。
小叔是真不慣著他。
“澤天,重新修煉吧!我以后需要你的幫助。”
杜休拍了拍姚澤天的肩膀。
四支姚氏子弟組建的攻伐大軍內,兩支覆滅,撼岳大軍幾乎覆滅,桑葉去的攻伐大軍,折損一半。
姚氏子弟死的太多了。
軍部,真的不能沒有姚氏子弟。
經過八百年的淬煉,姚氏把帝國壁壘守成帝國墳場,出生在極端的戰爭環境下的姚氏兒郎們,都是最為優秀的帝國戰士。
時代是由人組成的。
帝國意志是以軍部的需求為導向。
姚伯林的遠東之王,在于能喚醒姚氏,通過姚氏以點帶面,激活整個軍部。
而杜休同樣如此。
他不能沒有這些姚氏子弟的支持。
即便黃金一代再優秀,在未來軍部高層框架內,也得需要一定基數的姚氏子弟,來保證遠東的“味道”。
沐浴蒼白陽光的黑暗帝國,才是帝國的最強形態。
“小叔,您放心,我不會再尋死了。”姚澤天抬起頭,“看”向杜休,認真道,“小叔,真的謝謝您!”
“帝國,不需要謝謝,需要你們的功勛。”
夕陽余暉,穿過宮殿大門,斜照在杜休身上。
軍部太子平靜道:
“撼岳系,我幫了不少。”
“兩億九千二百萬軍人的血,不會白流。”
“等以后霧海散去,帝國還要對攬月大陸用兵。”
“屆時,希望你與澤義,能把失去的尊嚴撿回來。”
“如果那時候,你們還做不到。”
“那就留在攬月大陸,永遠別來見我!”
“遠東,不養閑人。”
“英靈園,不埋廢物。”
言罷。
杜休邁步離去。
姚澤天站起來,面對軍靴聲響起處,挺直腰板,咧著嘴,露出森然的笑容,行了一個軍禮。
......
傍晚時分。
暮色如血,殘陽斜照。
云層被熔成流動的金色。
太子座駕緩緩升起,尾部開始蓄能。
白沙城內。
八百萬帝國軍人紛紛走了出來,抬起頭看著空中的太子座駕。
每一張堅毅而冷漠的軍人臉頰,都浸在夕陽里。
像從火焰中重生。
鋼鐵般的手臂同時抬起,行著軍禮。
靜止成一片鋼鐵森林。
目送杜休去往新的大陸。
直至戰艦徹底消失不見,軍人的手臂也不曾放下。
......
其實。
從杜休962年正式出道,進入公眾視野,截至現在,才過去八年。
從每天吃不飽飯,擔憂能不能見到第二天太陽的底層公民,成長到如今的軍部太子、遠東新王。
期間,四道同修,一直位于T0或是T1梯隊。
大家都調侃杜休是文盲。
對于這種說法。
他淡然一笑,從未惱怒過。
世人看不見的地方。
毫無基礎的杜休,像一塊海綿一樣,一直在認真學習各類知識。
在不知不覺間,對各類軍務、戰略謀略,越發精通與老練。
他一直在成長。
往完美六邊形戰士的方向成長。
其實,帝國真的很苛刻。
尤其是對聚光燈之下的杜休。
更是苛刻到了極致。
或許。
曾經的杜休,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心里裝不下太多事物,討厭大道理。
也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例如:在遠古神墟內,為了搶奪翼羊的肢體,導致修院導師助理死亡。
并不是非要見證死亡才能成長。
而是杜休走的太快了。
思想認知與地位權力,出現了巨大鴻溝,而接連到來的事情,又沒給他太多時間去適應與沉淀。
杜休獨來獨往習慣了。
也習慣于凡事只考慮自已。
杜休真的不知道,自已一言一行能改變這么多人的命運。
例如:在遠古神墟,為了尋找他,漫無目的橫穿戰場,最后全員戰死的帝國兵團。
很多事情,哪怕并非他本意。
但也會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的為他而死。
他,有錯嗎?
沒錯,因為他從小就是靠著自私自利的思維方式,靠著敢打敢拼的行為,才能有口吃的,才能活下去。
一點沒錯嗎?也有錯。
如果能處理的更好一些,也許就不會有悲劇上演。
可,人,是鮮活而復雜的。
睜開眼,看到世界、認識世界、適應世界...到最后的改變世界。
這是一個漫長的社會實踐。
并受社會環境、文化程度、人生閱歷、親人朋友、政策法規等諸多外力干擾與影響。
很難用對與錯,是與非,去進行評判,歸結于單獨個體身上。
否則,這世間也不會有那么多遺憾。
窺見社會本質,你會悲哀且無力。
所以,族群崇尚先驅,時代造就英雄。
杜休。
從不回避問題,也不為自已開脫。
內斂的性格下,鮮有展露出,過度消極或是情緒完全崩潰的一面。
一直在默默努力,讓自已變的沒那么糟糕。
進行自我優化。
既接受帝國意志的雕琢,又保留最后人性的善良。
八年時間過去。
此時此刻。
再來看他。
戰爭時代的畸形天空下。
站在紅荊棘道路上,帝國公民挑不出杜休任何一點毛病。
站在永久凍土層上,杜休就是最耀眼的新王。
他從帝國議會的紅色地毯上走來,去往萬載亂動最黑暗的深處。
而。
長青之重,未能壓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