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車廂里，只有發動機在輕輕微鳴，方蕓汐霸氣的聲音仍在狹小的空間里縈繞。
嚴州被震得說不出話來，沉默一陣之后，最終還是說道：“汐姐，知道你和華章商會的高層關系不錯，以前沒少看到你和他們吵架……但趙黃河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高層中的高層啊，老會長身邊的人，一舉一動都能引發地震的大人物……”
“不用管，讓你去你就去唄……出啥事都有我兜著！”方蕓汐淡淡地道，手里依舊盤著那串老樹紅皮的核桃。
仿佛真的不把趙黃河放在眼里！
看方蕓汐自信從容的模樣，嚴州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有幾分把握，最終卻還是選擇相信她，畢竟一起搭班子也好幾年了，當場一跺腳說：“那就繼續走吧，去找滕飛羽！”
車子便繼續行駛在平穩寬闊的大道上，速度比起之前甚至更快了些。
司機把油門踩到了底。
……
中山北路的別墅里。
接完白九霄的電話后，滕飛羽喜笑顏開：“好，好，那就謝謝了啊老白，有機會當面宴請趙黃河……”
放下手機，滕飛羽幽幽道：“搞定了，趙黃河已經打了電話……從今往后，方蕓汐不會再找盛世商會的麻煩了。”
“那就好！”霍風和章天磊也都松了口氣。
“要不是忙著對付龍門商會，老子就和方蕓汐碰一碰了！”滕飛羽突然咬起了牙，目光之中也滿是兇狠，“一個華章商會金陵城的負責人，真把自己當根蔥了，竟敢到處跟我為難……等忙完這陣子，老子好好地收拾她！”
“小滕總消消氣。”“犯不上跟她計較。”“咱的目標是少東家，沒必要搭理方蕓汐……”“還是組織力量對付龍門商會吧。”霍風和章天磊輪番安撫著他。
“華章商會不來，龍門商會應該也不來了……今晚可以睡個好覺！”別墅客廳的沙發上，滕飛羽翹著二郎腿，“不過也別掉以輕心，你倆分成兩班，各自帶領一些兄弟，在外面守著點吧，有啥情況也能及時發現、及時匯報、及時做出準備……”
“好！”二人紛紛點頭，摩拳擦掌。
“咣——”
就在這時，一聲重響突然傳來，似乎是有人把別墅的大門給踹開了，并且還有“噼里啪啦”的腳步聲傳來。
“怎么回事？！”滕飛羽當然吃驚不已，瞬間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霍風和章天磊則迅速奔向門外，本來就在院中待命的一些兄弟也迅速集結。
來到院中一看，就見別墅大門果然敞開，正是方蕓汐和嚴州大喇喇走進來，身后還跟著幾十號手握刀棍的漢子，個個都是殺氣騰騰、威風凜凜。
“方姑娘，怎么個意思啊？”看到是華章商會的人，滕飛羽反而不慌了，雙手背在身后，不緊不慢地走出去。
雖然他的身邊只有十幾個人，卻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效果，渾身上下散發著自信和從容，滕飛羽面帶微笑，卻又露出疑惑，顯然不理解對方的行為。
“你說什么意思？”方蕓汐冷笑著：“裝什么糊涂呢，之前襲擊我的事情忘了？據我所知，盛世商會在金陵城也沒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吧？”
“這中間可能有點誤會，但我絕對沒有惡意，只是想阻止你們幫龍門商會來著……而且就在剛才，我已經找趙黃河他老人家解釋過了……”滕飛羽仍舊面色鎮定，從容不迫地說：“方姑娘沒有收到消息嗎？”
“收到了，但我選擇不聽。”方蕓汐淡淡地道：“這口氣咽不下去，非得找你出了才行！”
“……方姑娘是不是沒聽清楚？”滕飛羽聲音加重：“我說的是趙黃河，華章商會的第一高手趙黃河……”
“聽清楚了，聽的很清楚，我還能不知道趙黃河嗎……但我就是要收拾你！”方蕓汐微笑著，指著對面喊道：“來吧兄弟們，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話音未落，又有一道聲音自別墅大門外面遙遙傳來：“方姑娘，我們龍門商會來幫場子啦，和你一起對付那個臭不要臉的家伙……”
“噼里啪啦”的腳步聲再度響起，正是麻雀、姜樂、向影帶著幾十個人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關鍵時刻，麻雀登場，手持一柄匕首大聲喝道：“想對付方姑娘，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吧！”
“誰用你們幫忙了……”方蕓汐轉過頭去一臉惱火地質問，但在看到向影的一瞬間，卻又忍不住笑出聲，一張臉更是柔情似水：“好好好，謝謝龍門商會來幫忙啦，咱們兩邊齊心協力、團結一致，定能把那混蛋打得滿地找牙……”
“撤！”看到龍門商會的人也來了，滕飛羽知道沒希望了，強打下去肯定完蛋，當即轉身就往門里鉆去。
霍風和章天磊等人也緊隨其后。
“殺！”就像麻雀想在方蕓汐面前耍帥一樣，方蕓汐也想在向影的面前表現，迅速一馬當先、奮勇直前。
一眾人當即跟著沖進門內，朝著滕飛羽一眾人殺了過去。
盛世商會的人本來就少，一路上又被砍趴下好幾個，等眾人追到二樓的時候，發現滕飛羽、章天磊、霍風三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大家搜來搜去，終于在書房的書柜后找到一處暗道。
再想去追，肯定毛都找不見一根了。
“王八蛋！”方蕓汐手持一柄鋼刀，先罵了一句后，又狠狠一刀劈在書柜上，當即木屑飛濺。
嚴州心領神會，立刻帶著眾人把滕飛羽的別墅從上到下砸了一遍，就連廚房里的微波爐和衛生間的馬桶也沒放過。
眾人砸得痛快，方蕓汐依舊心情煩躁，摸出一支煙來叼在嘴里點了。
“看看，我說什么來著，私底下煙酒都來的……”人群中，嚴州低聲沖麻雀說。
“那咋了，很帥啊！”麻雀兩眼放光。
“……”嚴州無語地道：“你真的沒救了。”
“你不懂，這種女人很迷人的！”麻雀走上去說：“可惜讓他跑了！方姑娘，等再有他的消息了……我及時通知你！”
隨即，又指著自己身后的姜樂、向影一眾人說：“他們都聽我的號令，隨時能助方姑娘一臂之力。”
方蕓汐卻根本不搭理他，直接將煙頭一丟，踩在地板上碾滅，又迅速奔到向影身前，笑瞇瞇說：“向姑娘，謝謝你幫我啦！你的恩情，我永遠都記得，希望以后有機會報答你。”
她一邊說，還一邊主動拉起向影的手。
“啊，沒事，是麻雀叫我來的……你謝他吧。”向影不自然地把手收回，她對女孩子原本沒有這么大抵觸，但是看到方蕓汐就覺得不舒服。
“哎，他叫是他叫，你也得肯來嘛……總之謝謝向姑娘的仗義相助，我一定永遠記在心上，永永遠遠不會忘記。”方蕓汐繼續油嘴滑舌。
向影只能把頭轉過去不理她。
“向姑娘餓了沒有，我去請你吃個夜宵怎樣，我知道有一家鴨血粉絲湯特別棒……”方蕓汐并沒覺得碰壁，反而愈發死纏爛打。
人群中，嚴州又低聲說：“怎么樣，有沒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沒有。”麻雀搖了搖頭：“我反倒覺得她是在故意模仿男人油膩的行為和動作，來讓別人覺得她就是個男人……實際上是不想讓人窺到她真正的內心！”
“……你真是無藥可救了！”嚴州搖了搖頭，放棄支教。
不管麻雀受得了受不了，反正向影是受不了，當場調頭離開。
“哎，向姑娘……”方蕓汐趕緊去追，可惜還是趕不上向影的步伐。
站在滕飛羽別墅的院子里，方蕓汐叉著腰，像個男人似的哈哈大笑：“等著瞧吧，我遲早把她給搞到手！”
麻雀再度走了上去：“方姑娘，這樣很累的……不如做自己吧。”
“你滾一邊！”方蕓汐罵了一句，帶著嚴州等一眾華章商會的人迅速撤離。
“回頭再去找你！”麻雀的臉皮同樣很厚，努力笑著擺了擺手。
……
麻雀、姜樂、向影等人去幫華章商會的時候，我正在醫院看望雷萬鈞。
大家的傷一天天好起來，唯獨雷萬鈞進展緩慢，到底年紀大了，新陳代謝也費勁了，他自己也知道，時常唉聲嘆氣，說幫不上我什么忙了。
“雷叔叔，您已經很厲害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我認認真真說道：“為龍門商會培養了那么多優秀人才！”
說到這件事情，雷萬鈞的臉上終于浮現笑容：“對啊，這是我最驕傲的！什么笑閻羅、白九霄、趙黃河……他們或許年富力強，體力比我厲害，但在這一點上，誰都比不了我！”
“那必須的，在這條賽道上，雷叔叔獨一份，甩得他們車尾燈都看不到……”我豎著大拇指，又謹慎道：“雷叔叔，除了向影、李東和余英，其他人沒有進階‘優秀’的希望了嗎？”
“暫時看不到他們身上的潛力。”雷萬鈞搖搖頭：“但也不是完全沒希望的……人這東西，身體其實非常玄妙，科學家不是都說了嘛，人腦的開發其實還不到5%……
人體其實也一樣的，大部分人同樣開發不到5%，就拿跑馬拉松來說，一聽四十多公里，是個人都發怵對吧？
但任何人，記住是任何人，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后，跑下四十多公里來完全不是問題……
當然啦，天賦有高低，速度也有快慢，世界紀錄都在不斷被打破！”
雷萬鈞深入淺出地講述著其中的道理：“有人一看就非常有潛力，初次跑步就比一般人跑得快、跑得久，稍加鍛煉就能成為跑圈里的大神；有的人看著沒啥潛力，跑幾步就氣喘吁吁，但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后，一樣可以晉升到‘大神’的層次……”
“所以還是有希望的？”我立刻問。
“有，但確實不大……”雷萬鈞咂著嘴說：“根據我的經驗，有些看著沒啥天賦的人，在某些極端情緒的刺激下，有可能會激發身體的潛力……所以我說，不是完全沒希望的！”
“意思是說，我也有希望嘍？”本來是關心其他人的，又忍不住問起了自己。
還是那句話，即便帥才比將才重要，但誰不希望自己文武雙全？
經過一次次的實戰，以及日積月累的鍛煉，我在普通人里已經算佼佼者了，可惜始終沒有辦法達到“高手”的層次。
雖然大多時候都能自洽，覺得無所謂啊，包志強、葉桃花、老狼、祁柔也都不行，不妨礙他們當老大是吧。
但有時候也會覺得遺憾，幻想自己也是個“高手”就好了。
“你啊……”聽我提到自己，躺在床上的雷萬鈞伸出手來，捏了捏我的胳膊，笑著說道：“實話講吧，和你爹一樣，確實沒什么潛力，能有現在這個實力已經很厲害了……”
看我的一張臉又耷拉下來，雷萬鈞繼續說道：“不過真的無所謂啊，龍門商會的創始人宋達理，正德商會的老龍頭孫翻江、盛世商會的老東家滕千山、華章商會的老會長盧百萬……也都不是高手，不妨礙他們成就一方霸業！‘打手’這種東西，交給別人做就好啦！”
“謝謝，有被安慰到！”我苦笑了一聲。
“哈哈哈，真的沒關系啦！”雷萬鈞拍了拍我的肩，隨即又面色慚愧地說：“宋二公子，等二愣子歸來，我就回武市養老啦……現在身體越來越不行，再待下去真的會拖累你們！你沒事了，就來武市陪我喝喝茶、飲飲酒……其他的事就不談了！”
“……好！”看著垂垂老矣的雷萬鈞，我實在不忍心拒絕他。
看完了雷萬鈞，我又輪圈去看余英、夏瑤、艾葉和陸青空。受傷最嚴重的依舊是艾葉，那天他被白九霄揍得不輕，不過也慢慢地好起來了。
從醫院出來，正好接到麻雀的電話，他把之前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滕飛羽什么都沒準備？不可能吧？”接到電話的我很是奇怪，以我對滕飛羽的了解，這事實在太反常了。
“真的沒準備啊，我們過去的時候，滕飛羽身邊就十幾個人……要是沒有暗道，他今天得死在別墅！”麻雀大喇喇道。
“真是怪了，不應該啊，滕飛羽沒有這么蠢的……”我嘟囔著，實在想不通這其中的邏輯。
“反正就是跑了，今晚算是大勝而歸！”麻雀樂呵呵道：“還有就是，跟你說一聲啊，醫院照顧余英等人的事就交給姜樂吧……他現在沒問題了，身上一點事都沒有！至于我，這幾天可能要多靠近下方蕓汐，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姑娘了，不拿下來絕對是個遺憾！”
“行唄，那就祝你成功！”我不反對麻雀泡妞，畢竟年紀確實也不小了，不能只顧著賺錢和拼命吧。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心儀的人，必須全力以赴！
如此，龍門商會的內部安排便發生一些小小的變化，姜樂帶一部分人守在醫院，向影繼續陪在我的身邊，麻雀則去帶薪勾女。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