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寂靜,我和鄧坤、羅錦皆是沉默不語,大家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實在太難受了。
“你是怎么回事?”侯驚弦突然看向了我,“被誰給打暈的?”
我立刻回答道:“我在叢林中見到向影,本來想拿下她,但還沒過幾招,身后突然有腳步聲。轉頭一看,是宋漁突然襲擊,一棍敲在我腦袋上,一直昏迷到了現在!”
“這些家伙慣會偷襲!”侯驚弦咬牙切齒:“就像陰溝里的老鼠,無處不在。”
鄧坤和羅錦也紛紛附和,說他們在叢林里奔行,不知什么原因,頭上突然挨了一下,就暈過去了。
他倆其實都是被黃杰打暈的,但他們自已并不知情。
正說著話,突然有腳步聲響起,我們幾人立刻躲進角落的黑暗里。抬頭一看,有人自叢林中走出,正是福省赤衛軍大隊長黃宇,和贛省赤衛軍大隊長孔鑫。
二人和剛現身時的我一樣,也是轉頭四望,神色迷茫。
侯驚弦邁出一步,暴露在月光下,同時口中低呼:“這里!”
二人一路小跑地奔過來,走到近處,看到侯驚弦肚子上的紗布,同樣驚訝地問:“侯司主,怎么回事?”
侯驚弦便如此這般講了一下,照舊還是吹牛,說本來能拿下宋漁和向影,可惜黃杰突然來了,然后黃杰讓他跪下,但他挺著沒跪,所以挨了一刀等等。
末了又咬牙道:“等著瞧吧,我遲早報這個仇!什么皇帝,什么龍組四隊隊長,遲早讓他跪下叫爹!”
這時候如果再來只貓,驚得侯驚弦再次下跪,戲劇效果簡直就拉滿了。
可惜沒有。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算是讓他安全地裝完了這個逼。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講完自已的經歷,侯驚弦又看向黃宇和孔鑫。
二人便分別說起了自已的遭遇,一個說自已正和向影打架,突然被人從背后襲擊,接著便不省人事了;一個說自已被向影和宋漁合擊,實在不是對手,所以被打暈了。
大家的經歷都差不多,我便不那么突出,也不會格外引人注意。
侯驚弦怒氣沖沖地說:“宋漁和向影倒是小事,凈會玩些下三濫的手段……不是黃杰的話,我肯定拿下他們倆了!等著瞧吧,總有一天,我會讓黃杰跪下叫爹的!”
侯驚弦顯然對“下跪”這事耿耿于懷,翻來覆去提過好幾次了。
每次他提的時候,大家便沉默不語,生怕撞到他槍口上,都知道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找人撒氣,誰也不想成為那個倒霉蛋。
“黃杰……黃杰……”侯驚弦齜著牙,對這名字深惡痛絕,眼神中卻又閃過一絲落寞,“但是想戰勝他,至少需要歸真境才可以……我現在是化境,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突破歸真境。”
鄧坤似乎終于找到了插話的節點,立刻說道:“侯司主,以你在赤衛軍中的地位,應該可以到‘福地’修習暗勁吧?”
“福地”就是生產福瓶的地方,據說在長白山上,有那么一小片樹林,空氣質量格外的好,非常適合內家手和外家手的修習。
“哪有那么容易?”侯驚弦苦笑著道:“只有七天神和大統領有資格到那邊修習……但就算是他們,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畢竟福地的優質空氣有限,吸一點就少一點!一年下來,他們幾個吸走一些,還要再出產一些福瓶,已經不剩下多少了,不可能讓其他人去的……”
我雖然從沒去過福地,也不奢望去那地方修習,但一想到那里產出的福瓶,有相當一部分都喂了孟平這個廢物,就覺得很是肉痛。
鄧坤想了想,又說:“一些存活了上百年的老鱉、大蛇等奇寶,吃它們的肉、喝它們的血,不是也可以快速增加暗勁么?”
聽到此話,我立刻來了精神,沒想到除去福瓶以外,還有其他方式快速增長暗勁,當即便豎起耳朵傾聽起來。
侯驚弦嘆了口氣:“你都說是奇寶了,哪有那么容易遇到?這些東西,實在可遇不可求,這輩子是不用指望了!”
鄧坤沉默下來,顯然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先回去吧!”侯驚弦咬著牙道:“讓我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么辦!”
仍舊由我開車,大家一起下山。
侯驚弦提前做過安排,到了山下,便有金陵當地的赤衛軍隊長接應,將我們領到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下榻。
到了酒店,侯驚弦已經沒什么力氣再說話了,率先回房休息,我們也各自回了房間。
之前我是和尹輝合住的,現在他不在了,我便一個人睡。
躺在床上,我還是有些感慨的,一天下來經歷的事實在太多,不知道向影現在怎么樣了,安全著陸沒有,逃出金陵沒有?
想著想著,終究還是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摸出手機一看,是鄧坤打來的。
“喂?”我接起來。
“吳隊長,來吃飯了,侯司主在餐廳等著咱們!”
“好!”
掛掉電話,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已經上午十一點多了。這個點,看來是吃午飯。我坐起來,第一時間給小石頭打過去。
“宋董!”小石頭知道我要打這個電話,早早做好準備,幾乎秒接。
“向影怎么樣了?”沒有任何寒暄,我立刻問。
“很安全,已經和二愣子他們匯合了!”小石頭回答:“在京城的郊區一帶,租了一個城中村的房子,你現在可以給她打電話了,就是她原來的號碼?!?/p>
“行!”我的心中激動,隨即掛斷電話,找到向影的號碼撥了過去。
“老公!”向影也很快接起來。
“哎……”我語氣哽咽地應了一聲,“你好好待著,有空見面!”
“嗯!”向影認真地說:“你不用擔心我,我和二愣子他們在一起很安全!接下來,我打算努力練功,等你需要幫忙的時候,可以及時派上用場!”
“好……”我長長地呼了口氣,努力平復心情。
“還有件事。”向影恢復了她龍門商會二把手的精英范兒,語氣冷靜地說:“侯驚弦抓捕我失敗,下一步很有可能對顏總下手……顏總不像我準備周全,不可能在牢房里挖暗道,所以你必須要想辦法救她了!”
侯驚弦抓捕向影的目的是為了引出我,下一步的確很有可能去找顏玉珠!
“行!”我立刻答應下來。
“嗯,有事再聯系吧!”向影掛掉電話。
我也收起手機,邁步走向衛生間,擰開水龍頭,在“嘩啦啦”的水聲中,一邊洗漱一邊思考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赤衛軍在整個華國都橫行無忌,什么監獄、軍區都攔不住,那么能遏制侯驚弦的,只有……
我把整個腦袋伸到水龍頭下,任憑冰涼的自來水淋在自已頭上,努力讓自已的思維盡快活躍起來。
很快,我便抬起頭來,擦干凈腦袋和臉,又擦了些潤膚露,隨即換上自已的衣服,邁步出門,朝餐廳的方向走去。
有服務生引路,我很快來到餐廳的一個包廂。
包廂里已經坐滿了人,侯驚弦、鄧坤、羅錦、黃宇、孔鑫都在這里。
“侯司主!”我沖主位的侯驚弦打了聲招呼,又沖其他人點點頭,隨即找了一處空位坐下。
昨晚打了一場敗仗,包廂里的氣氛有些凝重,不過侯驚弦的面色還行,起碼不像之前那么慘白。這就是化境內家手的體質,受了重傷也能快速恢復。
“先吃飯吧。”侯驚弦幽幽地道:“吃完了飯,再跟大家說事?!?/p>
在侯驚弦的示意下,服務生很快上菜,都是當地的特色美食,大家悶不做聲地吃起來,除了筷子撞擊餐盤和咀嚼的聲音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響,氣氛極其沉重、壓抑。
終于吃完了飯,大家紛紛正襟危坐,聆聽侯驚弦接下來的安排。
侯驚弦拽過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方才抬起頭來,沉聲說道:“昨天晚上的事,我翻來覆去思索,總覺得哪里不對……為何就那么巧,咱們要在頭陀嶺上處死尹輝,向影、宋漁、黃杰也偏偏在那里現身了?”
眾人沉默不語。
侯驚弦繼續說道:“我懷疑,咱們中間出了臥底,有人在給龍門商會通風報信!”
眾人頓時一片“?。俊薄鞍。俊钡捏@訝之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一臉震驚。
我心里想,臥底個屁啊,根本沒人通風報信,之所以撞到一起,真就是這么巧,大家選在了同一個地方!要知道向影也去頭陀嶺,我肯定給小石頭發消息,讓她換個地方折騰滑翔傘。
“當然,這些僅僅都是我的猜測,或許天底下真有這么巧的事情……”侯驚弦也知道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不好信口開河,隨即幽幽地道:“沒抓到向影,我準備對顏玉珠下手!”
我的臉色波瀾不驚,早就猜到他會這么干了,其他人則是面露疑惑。
“大家或許不知道顏玉珠,我在這里簡單介紹一下。”侯驚弦淡淡地道:“宋漁不止一個未婚妻,除了向影之外,還有兩人,分別是丁妙音和顏玉珠。
丁妙音是東北地區的大管家,雖然歸第七局管轄,但因為和龍門商會不清不楚,現在已經出國,許久沒有蹤跡;
顏玉珠則是并州軍區司令員顏鎮北的女兒,因為擔任龍門商會的高級管理,于一年多前鋃鐺入獄,如今在并州監獄坐牢?!?/p>
侯驚弦頓了頓,繼續說道:“咱們這次的目標就是顏玉珠,抓她和抓向影的效果是一樣的,保準可以將宋漁引出來!”
“吱呀——”
侯驚弦的身子往后一靠,不太結實的椅背發出響聲,二郎腿也翹了起來,幽幽地道:“我提前給并州監獄打過招呼了,讓他們檢查了顏玉珠的監室,確定沒有任何地道!同時也警告過顏鎮北,讓他不許插手顏玉珠的事情,他是軍人,服從命令是他的天職……當然我也向他承諾,不會讓顏玉珠受到半點傷害!”
“咚咚咚——”
侯驚弦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冷笑著道:“在這種情況下,顏玉珠想被救走,就只剩下一條路,黃杰再次現身!坦白說,如果這位龍組四隊隊長真的現身救人,在座的各位都擋不住,安排軍隊守衛也行不通,除非‘七天神’之一下場……”
現場響起一陣怪異的笑聲,侯驚弦咧著嘴自嘲道:“憑我的面子,根本拉不來七天神!”
眾人均是一片沉默。
“你們明白我什么意思了?!焙铙@弦哼了一聲,兩只眼睛瞇起,“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的話,就絕對不是了!黃杰如果真的來了,那么表明咱們之間確實有臥底,消息就是從你們幾個之中泄出去的!到時候,別怪我不客氣,一定用盡各種手段,將這個人揪出來,五馬分尸,大卸八塊!”
現場仍舊一片寂靜,大家都沒回話,但忍不住互相看來看去,顯然已經對身邊的人產生懷疑。
“我不希望是任何一個人……”侯驚弦搖著頭,“你們是東部地區各個省的大隊長,絕對算得上是赤衛軍的中堅力量……準備一下,十分鐘后在樓下集合,跟我一起到并州去。”
“好!”“好……”眾人紛紛站起,邁步朝著門外走去。
大家回房間收拾各自的東西,我也回到自已的房間,關上門后,邁步走到陽臺,摸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早就猜到侯驚弦下一步的目標會是顏玉珠,還好我提前想好了對策。
“喂?”電話那邊很快傳來聲音。
“何秘書!”我先問候一聲,接著問道:“你在哪里?”
“還在國外,有什么事?”小何聲音溫和。
“有?!蔽已杆賲R報了這幾天發生的事,隨即沉聲說道:“侯司主下一步準備去找顏玉珠!”
“……這么做,其實有些違規,赤衛軍是為紅樓主人做事的,最好別干這種上不了臺面的事!”小何輕輕地嘆了口氣,“但侯司主想給聶崢嶸報仇,也算情有可原,由他去吧!”
“但是宋漁今早給我打了電話。”
“嗯?!”
小何的聲音立刻精神起來:“他打電話了?什么事?”
“讓我想想辦法,別讓赤衛軍對付龍門商會正在坐牢的那些人了。”我沉沉道。
“你是怎么說的?!”小何語氣急迫。
“我說我區區一個浙省赤衛軍大隊長,管不了司主做什么事!”
“管啊,你必須管!”
小何當初讓我加入赤衛軍,就是看我和宋漁關系不錯,希望我能混入對方內部,這時候認真地說:“他既然求到你,你就要幫忙啊,這是多好的機會!幫他辦成這件事情,你們的關系會更上一層樓,以后找他幫忙也就理所當然,一來二去,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可侯司主……”我故作為難。
“不用管他!”小何立刻說道:“隨后我和他講……”
話未說完,就聽“砰”的一聲重響,房間的門被人狠狠踹開,侯驚弦帶著一眾赤衛軍大隊長走了進來。
“昨天準備出發去紫金山的時候,你就躲在衛生間里,不知道給誰打電話,當時就懷疑你通風報信!”
侯驚弦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地說:
“我倒要看一看,你在給誰打電話!吳華,讓我知道你是臥底,你今天肯定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