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了鄧坤和他的手下,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鄧坤是滬城本地的赤衛軍大隊長,來得快些也很正常……”我語氣嚴肅地說:“咱們必須趕緊下手,聶崢嶸肯定越往后越難殺,其他省的大隊長肯定已經在路上了。”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二愣子面色凝重。
我們二人當即轉身并行,朝聶崢嶸的別墅方向奔去,我倆對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所以健步如飛、行走如電。
但剛奔出幾十米,忽聽左側傳來“呼呼”風聲,一道黑影猛地從旁邊的大樹后竄出,手握一柄尖刀,徑直朝著我的肚子扎來。
速度極快,角度也極刁鉆,時機更是出其不意,我竟完全沒有躲開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看著尖刀扎向我的小腹。
“漁哥,小心!”旁邊的二愣子也看到了,迅速朝我撲來。
“砰——”
一聲重響過后,我被二愣子撞飛出去,至少滾出去七八米遠,總算險之又險地躲開這一刀。但二愣子就沒有這么幸運了,他被那一刀扎中后腰,鮮血當即汩汩而出,滴滴答答淌在地上,落在眾多的草葉之間,像是下了一場紅色的雨。
“嘶——”
二愣子倒吸一口涼氣,捂著后腰踉踉蹌蹌退了幾步,卻仍頑強而又固執地擋在我身前。
他是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
“你怎么樣?!”我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一個箭步竄到他的身前,伸手攙住了他的胳膊。
“扎得挺深,至少損失百分之五十的戰力!”二愣子輕輕地咬著牙,迅速從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卷紗布,手法熟練地在自已腰上纏了好幾圈,總算暫時止住了不斷往外流淌的鮮血。
但是他的額頭浸滿汗水,面色也微微有些發白,顯然還是非常有影響的。
就像他自已說的,至少損失百分之五十的戰斗力。
我仍攙扶著他的胳膊,同時抬頭看向對面的人影,一個方頭大臉、高鼻厚唇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柄帶血的尖刀,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和二愣子。
正是東部地區赤衛軍的總隊長聶崢嶸!
“宋漁、二愣子。”聶崢嶸準確地叫出我們倆的名字,顯然平時沒少研究龍門商會,接著面帶疑惑地問:“你們膽子大到這種程度了么,之前襲擊孟平也就算了,現在竟然來襲擊我?這年頭,老鼠真的不怕貓啊?”
我不知道聶崢嶸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了。
“怎么,你是什么惹不起的天王老子?”我反問道:“不能襲擊你么?”
看到聶崢嶸,我便忍不住咬牙切齒,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他之前一腳踢死燕玉婷的場景。
痛苦、難過、憤怒、殺氣滔天!
“能,當然能!”聶崢嶸咧嘴笑了,“既然來襲擊我,想必你們也做好了被我殺掉的準備!來吧,讓我看看你們的實力!”
說畢,他便邁開雙腿,“噔噔噔”朝著我們二人奔了過來,手中的尖刀更是高高舉在半空,肉眼可見的旋渦狀氣勁繚繞其上。
“漁哥,快走!”二愣子迅速推了我一把,“我纏住他!”
我和二愣子昨天練了一夜的合擊技,隨著他的后腰受傷,戰斗力損失一半,已經派不上用場了,這就叫計劃趕不上變化。
強行戰斗的話,我倆只會一起死在這里!
所以二愣子選擇將我推開,并拔出一支軍匕,迅速奔向聶崢嶸,試圖為我爭取逃跑的時間。
對他來說,犧牲自已,保全我這個大哥,是他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叮叮當當——”二人迅速交手,軍匕和尖刀不斷交匯,刮擦出讓人眼花繚亂的火星。
“嚯,外家手啊?!”聶崢嶸不斷出刀,同時滿臉興奮地道:“真是不錯,在這個年代里,內家手已經夠罕見了,沒想到還有更罕見的外家手!果然啊,有些人不行就是不行,不要賴大環境,說什么空氣質量差,怎么別人就行?”
二愣子這個外家手,卸掉身上的鎢塊后,實力相當于凝境中期,本身就不是聶崢嶸的對手,剛才后腰又被捅了一刀,更不可能斗得過聶崢嶸了。
也就短短十幾招,二愣子便節節敗退,他努力抵擋著聶崢嶸的攻擊,同時轉頭看了自已的身后一眼。
發現我還站在不遠處,二愣子當時就急了眼,大叫道:“漁哥,你怎么還不走?!”
“要走一起走!”我當然不可能拋棄二愣子,當即抽出甩棍,“噔噔噔”奔上去。
我一手抓著甩棍,一手悄悄探入衣襟,捏住了十字弩的木柄。
自從成為內家手后,反應和速度相比之前快了許多,還想再用十字弩攻擊對手已經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我剛才站在原地沒動,是在仔細觀察聶崢嶸的動作,試圖尋找下手的機會。我心里很清楚,這種機會只有一次,一旦被聶崢嶸發現十字弩的存在,這輩子都別想再用這個東西刺殺他了。
這是我最后的依仗和殺手锏了,必須萬無一失、滴水不漏,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二愣子并不知道我的計劃,看到我沒有跑,反而還沖上來,急得他再次大叫:“漁哥,你在干嘛,我讓你跑,為什么不跑啊!你這樣搞,不是讓我白死了嗎?!”
“要死一起死!”我不想再跟他廢話,當即抓起甩棍,氣勁從掌中涌出,迅速繚繞于棍上,接著使出辟邪劍法,“唰唰唰”朝聶崢嶸攻過去。
聶崢嶸手握尖刀,同時對戰我和二愣子,“叮叮當當”擋了幾個回合,隨即眼睛發亮地道:“這是什么劍法,詭異多變,招式凌厲,很厲害嘛!”
我:“……”
以前跟云松學習辟邪劍法的時候,我曾抱怨這套劍法的名字實在太難聽了,讓人以為我“自宮”了。但云松說不用擔心,不會有人這么閑的,大家打架歸打架,為什么要問劍法的名字?
結果我每使一次辟邪劍法,總有人問我這是什么劍法!
問問問,問雞毛啊?
“關你屁事?”我怒氣沖沖,再次一棍又一棍地刺過去。
“你看你這個人,不說就不說嘛,罵人干嘛?”聶崢嶸并未生氣,反而樂呵呵地說道。
他之所以能這么淡定,是因為看出我和二愣子的實力,即便聯手也不可能斗得過他,所以整個人才輕松自在,一邊對戰一邊語氣溫和地聊天,甚至還能開兩句無傷大雅的玩笑。
我不說話,仍舊使出辟邪劍法,一棍一棍地刺著他,同時暗中尋找機會。
只要可以下手,我便抽出十字弩來給他致命一擊!
聶崢嶸和二愣子一樣,并不知道我的計劃,還在笑呵呵地聊天:“宋董,聽說你們龍門商會流落在外的余孽不少啊,怎么這次就來了兩個人?”
我沒有回答他,仍舊不間斷地攻擊著。
“哦,我知道了。”聶崢嶸手持尖刀,身體不斷閃躲騰挪,游刃有余地應付著我和二愣子的攻擊,同時咧嘴笑著說道:“整個龍門商會,只出了你們兩個,一個內家手,一個外家手,對不對?”
我和二愣子沉默不語,繼續各施手段,不停攻擊。
我倆的合擊技本來挺厲害,但是因為二愣子挨了刀,戰斗力大打折扣,現在只能勉強迎戰。
聶崢嶸笑得更開心了:“宋董,龍門商會弱成這樣,你是怎么有勇氣挑戰赤衛軍的?你不會真的以為巴上左飛、猴子那一群人,就有資格和我們為敵了吧?
他們尚且自身難保,在華國沒有立足之地,怎么可能護著龍門商會?腦子要是清醒的話,不如盡早繳械投降、戴罪立功,而不是在這里犯傻,做他們那群叛國者的槍!”
我和二愣子仍不說話,一個使刀,一個使棍,“唰唰唰”“颼颼颼”攻向對方。
哪怕不是對手,也在努力迎戰。
聶崢嶸輕輕地嘆了口氣:“真的,我挺喜歡你們倆的!在這個年代,還能出現外家手和內家手……你們是犯罪分子,肯定不能加入赤衛軍,但如果愿意戴罪立功的話,我可以破格錄取你們為編外人員,肯定沒辦法享受五險一金,但也好過和那些叛國者混在一起嘛!
這樣,愿意為我服務的話,現在就將武器扔在地上,我保證不會殺了你們兩個!”
“少廢話!”我終于忍無可忍,“要殺就殺,你真啰嗦!”
“敬酒不吃吃罰酒!”聶崢嶸的一張臉終于沉了下來,“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話畢,聶崢嶸出刀的速度陡然加快,力道也加重了不少,顯然之前為了談判,一直有所留手。現在徹底談崩,聶崢嶸也不再留情,使出自已的看家本領,對付起了我和二愣子。
聶崢嶸一認真,我和二愣子果然不是對手,當即被他逼得連連后退,戰敗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漁哥,你快走啊!”二愣子嘶吼著,他知道再這么打下去,我倆肯定要栽在這里了。
“不可能!”我咬著牙,“我宋某人,就沒有丟下兄弟自已逃跑的習慣!”
而我剛才之所以刺激聶崢嶸,是因為我終于找到了下手的時機。
我是練迷蹤拳的,托這門集百家之長拳法的福,我對天下大部分功夫還算了解,知道聶崢嶸使的刀法叫六合刀,吸收了形意拳的身法,在中原和南方一帶十分盛行。
我不光知道六合刀,還了解六合刀,知道聶崢嶸下一招會怎么出,只是因為速度和力量都不如他,所以才節節敗退。
但我心里清楚,聶崢嶸馬上會出一招懷中抱月,到時候他會身向左轉,右手架刀,從腹下劈過來。
我已經盤算好了,當他一刀劈過來的時候,我便一手持棍抵擋——因為實力差距,肯定是擋不住的,甚至會廢掉一條胳膊,但是借助這個機會,另外一只手可以將十字弩抽出來。
弩箭已經搭好,保險也已打開,這么近的距離,一定可以殺死聶崢嶸!
用一條手臂,換聶崢嶸的命,我和二愣子也不用死了,在我看來是非常值得去冒險的。
“唰——”
果不其然,短短數秒之后,聶崢嶸身向左轉,接著右手架刀,從腹下劈過來,果然是六合刀里那招懷中抱月!
我自然很興奮,立刻按照自已的計劃,一手持棍朝著腹下擋了過去,同時另一只手伸進衣襟,握住了十字弩的手柄。
“叮——”
一道清脆的金屬交擊聲過后,聶崢嶸的尖刀滑過甩棍,火花四濺的同時,朝我手臂斬了過來。
手臂被砍也無所謂,因為我能要他的命!
我咬著牙,準備將十字弩抽出來。
“漁哥,小心!”看到我的手臂即將被砍,二愣子瘋了一樣朝我撲來。
“砰——”
二愣子將我撲倒在地的同時,脊背上又挨了一刀,淙淙的鮮血流淌而出,迅速灑向周圍的地面,猶如潑了一片紅色的墨。
該死!
當然知道二愣子是擔心我,在用生命維護我的安全,我也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但他這一下也確實壞了我的計劃!
這樣的機會,可不一定再有了!
“哈哈哈,兄弟情深啊!我喜歡這種戲碼,殺起來才更過癮!”聶崢嶸面色猙獰地大叫著,再次持刀朝著我們二人奔來。
“漁哥,走啊!”二愣子推了我一把,接著迅速起身迎向聶崢嶸。
但是可想而知,他連續受了兩次刀傷,哪里還有什么戰斗力啊,還沒奔上兩步,便腳下一軟,“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聶崢嶸奔到二愣子身前,狠狠一刀朝著他的胸口劈了下去。
“二愣子!”我咆哮著,來不及站起來了,只能就地一滾,迅速撲到二愣子的身上,用自已的身體護住了他的胸口。
“走啊,走啊!”二愣子瘋狂推著我的肩膀。
“不!”我嘶吼著,緊緊抱著他的脖子,“要死,死在一起!”
“哈哈,那我滿足你們,一起殺了你們兩個!”聶崢嶸瘋狂地大笑著,手中尖刀毫不猶豫地下墜,“給你們來一個對穿腸!”
“颼——”
“砰——”
尖刀劃破空氣的聲音,和重物撞上聶崢嶸的聲音同時響起。
尖刀還未徹底落下,聶崢嶸的身體便飛了出去,從我和二愣子的身體之上越過,至少滾出去七八米遠,直到撞上一棵大樹才停下來。
“嗯?!”
我和二愣子同時一愣,雙雙轉頭看向自已身后,就見一個五官精致、身材曼妙的女孩站在前方,手中還握著一支繚繞著淡淡氣勁的黑色甩棍。
正是向影!
我和二愣子均是目瞪口呆,下巴幾乎都要掉下來了,完全不明白為什么她會出現在這里。
“你倆能不能別這么抱著了,看著實在有點惡心!趕緊起來,我一個人不是他的對手!”向影微微蹙了蹙眉,接著繞過我們兩個,站在我們身體前面,眼睛直勾勾看向不遠處的聶崢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