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郭泰山已經離開,我和許誠當即下山。
回到別墅,就見上上下下果然被砸了個稀巴爛,整個主樓像是鬧過一場地震,很多家具和電器都被丟了出來,院子里也一片狼藉,假山被推倒了,噴泉被破壞了,就連金魚池里的錦鯉都被撈出來扔了一地。
現場只剩幾個受傷不那么嚴重的兄弟在收拾爛攤子,看我回來,紛紛叫道:“吳隊長!”
“……你們辛苦了!”我咬著牙,怒火已經在胸中慢慢積蓄。
等許誠穿好衣服,我倆又驅車前往醫院,看望之前那些受傷的兄弟。
能進醫院,確實傷得不輕,有人被打破腦袋,有人被撅折胳膊。眾人不是包著紗布,就是拄著拐杖,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戰后集中營。
在別墅的時候,我就憋著一肚子氣,現在看到大家傷成這樣,更是氣得我腦袋上的筋都直突突。
“你照顧一下大家,我出去打個電話!”我交代了許誠一句,便轉身走出門。
出了病房,我來到走廊的窗邊,摸出手機撥通了小何的手機號碼。
“何秘書!”等電話接通,我便迫不及待地控訴起郭泰山的罪行來,將之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你說你這不是活該么?”聽完之后,小何嘆了口氣,“你管人家的閑事干嘛?”
“何秘書,難道我就應該眼睜睜看著他強迫阿貍姑娘睡覺么?”我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單搶赤瞳竹蛇的話,我肯定不會多管閑事!”
無論是我一貫以來受到的教育,還是我個人的性格和原則,都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小何沉默一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作為紅樓主人的秘書,怎么都不可能違背基本的道德底線!
“我們是赤衛軍,是為紅樓主人服務的啊!”我的聲音漸漸激動起來:“紅樓主人如果知道這件事情,他會怎么處理?”
在立場上,我雖然站在魏老這邊。
但我打心眼里不覺得紅樓主人是個壞人,華國能有今天的成就和社會環境,他絕對居功至偉!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說道:“這件事,郭泰山做得確實不對。隨后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不要再找你的麻煩了。”
“!!!”我很震驚地說:“那他這次砸我別墅、打我兄弟,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你打算讓我怎么處罰他?你說他做的那些事,有證據嗎?當場拍了視頻,還是能讓阿貍姑娘出面給你作證?”小何反問。
“……”我說不出話來了。
我沒有拍視頻,也聯系不到阿貍。
而且阿貍是內家手,現身的話恐有性命危險,怎么可能讓她為我出面作證?
“我愿意相信你,已經很不錯了!”小何沉沉地說:“換成侯驚弦斷這個案子,肯定判你以下犯上,最終懲罰的還是你!行了,就這樣吧,隨后我給郭泰山打電話,你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當從來沒發生過!從今往后,你把重心放在左飛、宋漁那群人身上,不要再折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說畢,小何便掛了電話。
我的手機仍舊舉在耳邊,久久沒有放下,反而手指微微用力,將手機捏得咯咯直響。
其實我也明白,小何之所以對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是因為他交給我的任務太久沒有進度,逐漸讓他有些不耐煩了。
沒有成績還想受到優待,放在全世界哪個組織也不可能。
還有就是,在小何的眼里,南部地區的總隊長,自然比我重要多了,更沒必要為我出頭!
就像當初聶崢嶸剛殺死燕玉婷的時候一樣,小何甚至不接我的電話,除去孟平的因素外,不就是因為聶崢嶸比我重要么?
因為我,懲罰總隊長,完全沒有必要。
這世道,很多時候不看對錯,而是看誰更加有用!
但沒關系。
小何不幫我出頭,那我就為自已出頭,為我自已的兄弟出頭!
站在窗邊,我將手機收起,正在腦子里籌謀如何報復郭泰山的時候,就聽身后突然傳來“噼里啪啦”的腳步聲,緊接著是許誠歇斯底里的大喊聲:“吳隊長,快跑啊,郭泰山來了!”
我的心中先是一驚,接著迅速轉過頭去,就見許誠正在走廊上狂奔著,而他身后赫然追著幾十個手握刀棍的人,領頭的正是南部地區赤衛軍總隊長郭泰山。
原來郭泰山沒離開杭城,又到醫院堵我來了!
這是他的計謀。
他知道我一定會來醫院的!
我毫不猶豫,推開窗戶就要往樓下跳,身后突然傳來凄厲的慘叫聲。轉頭一看,許誠已經被砍倒在地,身上至少挨了十多刀的樣子,整個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這哪里是赤衛軍,分明就是一群土匪、流氓!
醫院里的工作人員哪里敢管,早就縮在了自已的辦公室里——別說他們,就是警察來了也無濟于事,誰還能拿赤衛軍怎么樣啊!
“跑!”眼看抓不住我,郭泰山一腳踩在許誠的腦袋上,手里的鋼刀也架在他脖子上,面色猙獰地惡狠狠道:“吳華,你要跑了,我肯定殺了他!”
我的身子已經翻了一半,不過沒跳下去,而是盯著郭泰山,目光如刀。
“別……別管我……”許誠努力舉起一只鮮血淋漓的手,氣若游絲地說:“走……走……吳隊長……”
郭泰山又抬起一只腳,狠狠踩在許誠的手上。
“咔——”
“啊——”
手掌骨折和慘叫聲同時響起,震蕩整個住院部的走廊。
“吳華,你最好乖乖地滾回來……”郭泰山咧嘴笑著,一張臉卻是又陰又沉,“否則我真能殺了他,你信不信?”
“……放了他。”我咬著牙,將已經跨出半個窗戶的身子收回來,接著邁開雙腿一步步朝郭泰山的方向走過去。
“哎,這就對了嘛!”郭泰山仍舊踩著許誠的腦袋,面上露出滿意的微笑,“真的不管自已兄弟,以后這個大隊長還怎么當喲……”
“放了他。”我仍舊重復著這句話,同時滿腦子盤算著應對之策。
最好的辦法,肯定是劫持郭泰山。
我倆都是凝境后期,但我因為有辟邪劍法的加持,整體實力是要略高于郭泰山的。即便如此,想要瞬間拿下郭泰山還是非常困難,所以還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我想到了藏在自已衣襟里的十字弩,等到距離足夠近的時候,就掏出來給他一箭,只要讓他受傷,再想拿下他就輕松了。
正計劃著,郭泰山突然喊了一聲:“站住!”
我迷茫地站住腳步。
“上!”郭泰山擺了擺手。
“噼里啪啦——”在他身后的幾個人立刻朝我撲了上來,先是將我踹倒在地,接著又是一番狂風驟雨般的拳打腳踢。
此處距離郭泰山仍有七八米的距離,十字弩的射程雖然夠了,但他肯定能躲得開,凝境后期的反應不可小覷。
必須要足夠近。
再等等!
我抱著自已的腦袋,蜷縮著自已的身體,被幾名赤衛軍輪番暴打的同時,努力通過他們身影的縫隙觀察郭泰山。
我不相信,他能忍住不來打我!
只要他一過來,我就抽出十字弩來射他一箭!
“咔——”
不知道誰突然狠狠一腳踩在我手腕上,而且還是右手,雖然沒有骨折,但也疼得我齜牙咧嘴,連帶著整個手臂都發麻了。
這樣的狀態,肯定是沒辦法操作十字弩了!
偏偏就在這時,“噔噔噔”的腳步聲突然響起,正是郭泰山朝我這邊奔了過來。
什么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奔到我的身前,郭泰山抬起一只腳,狠狠踹在我的胸口之上。像是被一道巨浪拍中,我的身體當即整個飛了出去,又狠狠撞在身后的墻壁上,胸前和脊背同時傳來劇烈的疼痛。
“噔噔噔——”
郭泰山又朝我撲過來,并且再次抬起了一條腿,“呼呼”的勁風徑直朝著我的腦袋而來。
就是現在!
右手雖然暫時廢了,但是還有左手!
左手雖然沒有右手那么靈敏,但是這么近的距離應該沒有問題!
念頭一起,左手迅速伸入懷中,猛地將十字弩掏出來。
但還沒來得及射擊,郭泰山便已發現了我的動作。相比右手,左手確實有些緩慢。郭泰山的一條腿猛然轉了方向,狠狠踢在我的左手手腕之上,“啪”的一聲過后,十字弩猛地飛了出去。
徹底沒機會了。
我的心中一片死灰。
“還想偷襲我!”郭泰山怒罵一聲,一腳又一腳地踢在我肚子上。
劇痛迅速在我小腹蔓延開來,喉頭一甜,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哇”地噴了一口鮮血出來。
“昨天不是很狂嗎,繼續狂啊?!”郭泰山一腳踩在我腦袋上,并且來回碾壓、摩擦,沉聲說道:“王八蛋,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為了外面的一個野女人,對我這個南部地區的總隊長大打出手……以為自已是什么從天而降的大英雄嗎?!”
郭泰山猛地抬起腿來,朝著我的腦袋重重踢了過來。
“呼呼呼”的風聲猝然響起,這一腳就算要不了我的命,也足以讓我身受重傷,直接踢成傻子都有可能。
“滴滴答——”
就在這時,一串手機鈴聲突然自郭泰山的身上響起。
他暫時停了腳,將手機從口袋里摸出來,看了一眼屏幕,面色微微有些變了。
“哎,何秘書……”郭泰山接起電話,語氣也變得畢恭畢敬起來。
是小何啊。
他之前確實說過,隨后給郭泰山打電話,讓其以后不要再騷擾我了。
我癱在地上,身體像蝦米一樣縮著,渾身上下痛得直冒冷汗。尤其肚子,像是被大石頭砸過,沒有一丁點反抗的力氣。
“好,好,我知道了……”郭泰山連連答應著,即便隔著電話,也頻頻點頭。
終于,通話結束。
他將電話掛斷,手機也收起來,停在半空中的腳慢慢縮了回去。
“你小子可以啊,竟然能找到何秘書來幫你說情……”郭泰山幽幽地說著:“行吧,既然何秘書開口,我就放過你一馬了……但你記住,以后夾著尾巴做人,否則這樣的麻煩還少不了!浙省的大隊長?什么東西,也敢在我面前叫囂……”
郭泰山重重地哼了一聲,這才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走了,回家!”郭泰山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踱著方步慢慢朝走廊的另外一邊去了。
一眾來自南部地區的赤衛軍、大隊長也都紛紛跟上。
等他們徹底消失不見后,我才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朝許誠奔了過去。
我也受了傷,但相比許誠來說差得太遠了。
許誠別提有多慘了,渾身上下至少挨了十幾刀,鮮血幾乎遍布他的整個身體。我撲過去的時候,他都快沒什么意識了,一雙眼睛也迷迷糊糊地半睜半閉。
“醫生!醫生!”我大喊著:“來救人啊!”
確定郭泰山那群人確實走了,走廊兩邊才有“噼里啪啦”的腳步聲響起,一眾醫護人員七手八腳,將許誠抬到轉運車上,又朝手術室的方向奔去。
也有醫護人員來攙扶我,也想送我去手術室。
但我擺了擺手,說不用,你們都忙去吧。
真的不用,我雖然也挨了一番暴揍,但都是一些皮外傷,傷藥都不用抹,自已就能恢復。待醫護人員都離開后,我便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衣服褲子也是臟兮兮的,布滿各種大小不一的腳印。
但說實話,對于常年行走在生死邊緣的我來說,這點小傷實在不算什么,只要沒丟了命就算勝利。
當然,不代表我就不報仇了。
拖著疼痛不堪的身體,我一瘸一拐地行至走廊盡頭,推開窗戶,先給自已點了支煙,接著又摸出手機,給小石頭打電話。
“宋董!”龍門商會掌管暗影閣的小石頭很快接起。
“南部地區赤衛軍總隊長郭泰山。”我抓著手機,一字一句地說:“我要他的所有資料以及動向。”
“好!”小石頭答應下來,隨即掛了電話。
站在窗邊,我依舊一口接著一口地抽著煙,滿腦子都在盤算如何對付郭泰山那個家伙。我不會殺了他,但要把他打個半死,給我和我的兄弟們報仇!
小石頭的速度肯定沒“六指天眼”馬杰那么快,更何況郭泰山身為南部地區赤衛軍的總隊長,行蹤也不是那么好搞的。
所以這一等,我便等到了晚上。
天色慢慢暗下來的時候,我仍站在窗邊,一根煙接著一根煙地抽著,腳下早已堆積了一堆煙頭——其實挺沒有素質的,醫院這種地方不能抽煙,但我是浙省赤衛軍的大隊長,自然沒人敢管我了。
終于,手機響起,是小石頭打來的。
“喂?”我立刻接起,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