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謝手里的艦隊正在不斷損失，他已經失去了30艘護衛艦和15艘驅逐艦，巡洋艦也沉沒了2艘。
現在，他手里的兩條主力航母已經從戰爭泥潭里拉出來，正全力組織巡洋航母撤退。
“寰宇聯合的黎明女神級，無人轟炸機釋放速度回升！達到正常狀態的86%！”凱爾捷夫第三航母艦隊旗艦冰雪號大副，喜出望外地對阿列克謝匯報：
“船長！閃光無人轟炸機快速起飛，吸引了報應級的注意，以文鰩號為起點，三艘黎明女神級的轟炸機通過斷網的方法，成功解決了轟炸機被控制的問題，我軍艦隊撤離速度正在加快，預計20分鐘后完成與報應級的脫離！”
與大副喜出望外不同，阿列克謝臉上沒有一點笑意。
他看著那三條抱琴模樣的巡洋航母，心中滿是震撼和被什么擊中的觸動。
巡洋航母，還是高科船體，本就以脆弱著稱。
這么插進主力艦戰場，妥妥的十死無生。
明明都不是一個勢力，明明兩人之前沒有任何交集，明明他們是寰宇聯合這個新興巨企的中堅力量，明哲保身，丟棄自己，黎明女神級很大概率可以撤退的——海拉船分明只是想驅散他們，好將精力集中到摧毀兩艘主力艦上。
難道他不知道作為新興巨企的巡洋艦艦長，只要活下來，未來有的是錦衣玉食么？許多巨企的大家族，譬如他的家族始祖，一開始可都只是巡洋艦的二副啊！
百年之后，他的子嗣可以開上主力艦，甚至有可能占據一顆星球成為行星總督，亦或是掛帥出征，指揮一支規模龐大的主力艦隊，在星域刻下自己的名字。
但黎明女神級就是上了。
他想問，但此時電子戰壓倒性劣勢，導致他聯系不上黎明女神級了——這三條船離報應級太近。
文鰩號的艦長，他阿列克謝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問。
“你說……”在大副滔滔不絕地慶幸聲里，阿列克謝輕聲問，“他們圖什么呢？”
“您說什么？”大副眨巴眼。
阿列克謝抬高聲音：“我是問，你覺得這三艘主動斷后的黎明女神級艦長，到底為什么犧牲自己，為其他勢力的艦船斷后呢？”
“額，大概是指揮部的命令？”大副猜測。
“那李斌呢？他是寰宇聯合的CEO，巨企創始人，他又為什么來這里？”
大副遲疑了一秒，猶豫道：“為，為了博取我司的好感？”
“為這？”阿列克謝把嘴唇抿得很薄。
大副搖頭：“除了這個理由，我想不出別的答案，總不會是李斌是個圣人，為了人類吧。”
輕飄飄的話，卻砸進了阿列克謝的心里。
直到現在，有人親身擋在自己和艦隊身前，為他攔下絕命的攻擊，在凱爾捷夫技術公司官僚主義盛行的文官制度浸泡中，近乎麻木的阿列克謝，這才第一次正視‘為了人類’四個字的重量。
作為艦隊指揮官，他在來之前，便接到秘書長的耳提面命，強調了本次戰役的重要性。
什么新星之都是阻攔地獄軍團北上襲擊總部的前線，凱爾捷夫的安危系于他，雖然總部放棄了占領的土地，但現在抽調不出更多的艦隊啊。
什么必要時刻可以放棄作戰，一切以保留自身和公司財產為主啊。
什么祝君凱旋啊。
吉祥話說了很多，但‘為了人類’四個字，是提都沒提的。
阿列克謝深知，‘人類聯軍’不過是核心星區的人類勢力，被失控AI逼得狗急跳墻的產物，或許盧德教會有幾分真心，但主要是為了教義。或許霸主有幾分真心，但主要目的是為了統治星域。
是故一開始讓他守在星云邊緣，他阿列克謝是抗拒的，直到前幾段攻擊奏效，他這才指揮艦隊落位。
沒成想計劃到他這一步出了岔子。
但寰宇聯合似乎……跟其他勢力有點不太一樣？
阿列克謝機械地指揮著艦隊后撤，遠方已經能看到星際帝國派遣的15艘獨裁官級接應自己。
但他此刻連自己的安危都顧不上了，滿腦子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至于么？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理想，舍棄自己的性命和戰友的命，去救一群素未謀面的人。
如果說只是文鰩號做了，那阿列克謝可以理解成船長個人的魅力，可三艘都做了，他就有點疑惑了。
這不是星際帝國的航母艦隊赴死，人家是保家衛國，正義復仇，理由正當。這戰役，其實壓根就不是寰宇聯合的戰爭！在別人的戰場上，拼死挽救其他人，這，這……
阿列克謝只能理解為，寰宇聯合自上而下，都陷入了某種崇高理想當中，而這理想的源頭，很可能就來自于李斌這個創始人。
都說一個組織的創始人和發揚者的性格，會很大程度塑造并影響該組織。李斌作為寰宇聯合的創始人，同時也是將其帶領成巨企的發揚者，毫無疑問深刻地影響著這家公司。
也就是說，‘為了人類’這句話，是寰宇聯合自上而下的意志？
不是吧李斌，你來真的啊？
想通這一點的阿列克謝，忽然覺得星域里人人稱頌的活傳奇李斌，可能其實有點兒傻。
“黎明女神級沉沒！文鰩號大破！護盾癱瘓！”大副焦急地匯報，“船長！我們要再組織一支艦隊斷后了！”
“哈哈哈！”阿列克謝沒有回話，只是哈哈大笑，但他的雙眼早已濕潤，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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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網過載，我們已經盡力了，結束了船長，請轉移到逃生艙吧。”
文鰩號艦橋，大副攙扶著因為護盾停電，被炮擊打得地動山搖，額角被崩裂的碎片劃破的船長陳落兵，力勸。
“不，還沒有。”
抹了把臉上的血，陳落兵解除神經鏈接，笑容猙獰又興奮：“跑不掉的，失控AI要殺死所有人，你覺得她們后續艦隊出來后，會放任逃生艙嗎？你是想在狹窄的逃生艙憋屈看著自己被融化，還是轟轟烈烈一把？”
“你是說……”大副表情一怔，然后也露出了興奮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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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撤離的凱爾捷夫艦隊旗艦冰雪號來報。”
頻道里，伊莎的聲音久違地低落，戰爭已經持續快三天，她吃住在指揮中心，但這是她第一次對李斌露出自己的情緒。
“我司三艘黎明女神級全滅，其中文鰩號過載癱瘓后，艦長陳落兵命令手下人聲傳話，向空雷彈藥庫丟了熱熔炸彈引發殉爆炸傷報應級【嚼骨號】，并與聯隊指揮官馮木，文鰩號工程部部長吳先一起搭乘逃生艙發射到附近的余暉艦船上，用重型機械和炸彈，炸毀一艘迷魂級無人巡洋艦的兩座炮塔。”
“……最后被報應級的防空火炮全數殺害。”
李斌靠著寶座，發出疲倦的嘆息，半分鐘后才開口：
“中繼通訊器被切斷，暫時無法向總部傳訊，先登記在冊，等戰役結束，立刻向陳落兵、馮木、吳先家屬發送陣亡通知書，讓李布朗、李姝親自去送。”
“子嗣一律送去忠嗣學院，公司出面安排家屬工作，調離一線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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