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崎之愚空間站打出了彩虹信號。”

漂浮的，紋著淺綠與紅色閃電紋的卡斯特拉級戰列艦艦橋，顧鐘玉面前的操控臺小型投影里，風險礦業CEO牧月的聲音酸澀得像是關閘百年的鐵門被重新打開。

此彩虹信號，絕非某些彩虹組織的含義，而是源自悠久的數萬年前，人類尚且在舊地球蝸角爭斗時代，某個將全球推入戰爭的，大名鼎鼎的軍事國家海軍自毀的信號。

因為其事跡過于有名，所以在后來，這種信號成了非官方的，但人之領海軍慣用的一種自毀信號，并在大崩潰后廣泛被英仙座星域的巨企級勢力采納。

顧鐘玉靠著寶座，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信號來自多久之前？”

“3個小時前，松下哀總管在空間站廣布反物質燃料和常規燃料，并將剩余電力均勻分散到空間站各處。”

“故意關閉護盾偽裝護盾系統故障誘敵深入，計劃通過空間站自毀，最大限度殺傷敵人。”

牧月的話里帶著深刻的后悔：“同時他在收到朦朧灣被余暉誘騙的‘危險解除’情報后，選擇了保留有生力量，將三艘遺棄者級用橫軸跳躍送走，目前分部已經收到這支撤離艦隊的情報。”

“他們利用超空間風暴加速，一艘大破兩艘中破逃脫了余暉追殺，船上70%的人是撤離的資深工程師和技工，12%是員工家屬和各家族，合作企業的成員，把貨艙塞滿了。”

投影里的CEO眼睛閃爍著微弱的光，努力控制著眼淚：“那些組建安全礦業的，哪個不是公司股東甚至董事？”

“不曾想在這種偏遠的地方，竟然還有如此忠誠又有能耐的人……唉！我寧愿他直接炸毀空間站隨船撤離！”

“現在這個節點，一名擁有空間站管理經驗的忠誠有遠見的總管，簡直是公司的寶貴財富，比得上一支大型艦隊！”

公司分裂以來，牧月對手下各分部拔擢的新總管、家族領袖的成分越發懷疑。以前的他躊躇滿志，覺得天下何人不服？

經過內憂外患打擊后，他再度將人才看得最重，因此松下哀的特質便越發可貴了。

更何況松下家族還沒有顧鐘玉這般巨大的實力和威望，完全可以委以封疆之權，托付重任！

顧鐘玉也非常惋惜，不過他只是單純地出于大勢考慮，風礦已經被他視為囊中之物。

因此神風星系之戰，便讓他極大警惕。

他才不會以為余暉的進攻，只需要吞掉神風星系就能滿足了，這只可能是漫長攻勢的一部分而已。

“好吧，讓我們根據戰況重新布局吧，我已經與圣徒撒馬爾罕（即一世）達成協議，召集了星域所有非左徑范圍的左徑教徒，他們會盡快趕來，接受簡單培訓后進入作戰序列。”

顧鐘玉此時此刻宛如風險礦業的擎天白玉柱，渾身上下散發著強者氣息，與狂怒的霧月比更得風礦軍官的認可。他就差張嘴說“我才是戰帥，你們都不是”了。

“因此我希望公司盡快通過《關閉廢品船塢》政令，把所有殘骸、廢船拖出來，大規模組建廢船！這些船能搭載護盾就一定要搭載護盾！電網孱弱也沒關系。左徑教徒不畏懼為人類而戰，但他們不應該枉死！”

顧鐘玉是左徑內少有的反對人海戰術的領袖，這是牧月熟知的。

牧月點頭：“我知道了，不過現在其他勢力也在大規模利用殘骸和廢船，所以我們暫時只能調用自己的庫存……好在安全礦業的家伙搬家的時候，嫌棄殘骸和廢船拖慢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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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風星系，氣態巨行星附近。

三級空間站的自毀并不比中子星射電脈沖強大，也不比恒星太陽耀斑爆發迅猛。

反物質爆炸威力的確巨大，理論上具備摧毀一切正物質的能力。

但與之相對的，它的爆炸并不產生核輻射，而是釋放大量電磁波。而巨大的空間站必不可能完全被反物質爆炸吞沒，它剩余的結構崩解飛射，便會化作向四面八方發射的流星群。

而這，才是松下哀想要的。

大量γ、x射線暴，與破碎的巨大合金構件一起飛射，砸得一切鐵心絕滅者飛船晃動震顫。

飛船護盾在超近距離面對這座本身用于采集揮發物，還自帶反物質加工廠用于合成星艦燃料的空間站自爆時，面臨嚴峻的考驗。

所有參與圍攻的護衛艦和驅逐艦護盾，都在數秒內被密密麻麻扭曲如同蛆蟲的電弧籠罩，這些護盾就像是小孩吹的泡泡，多而細碎，然后在‘風’里真的破碎掉了。

部分在戰爭里輻能打出不少的巡洋艦也癱瘓了，但她們的下場無疑好很多——護衛艦很快便因為癱瘓失能，被爆炸波推走，在被推出行星暗面之前，就因為電子元件和大量敏感設備失靈而壞死。

驅逐艦則部分被甩向遠方，更多的則被推出上下左右的行星暗面陰影，落入掃來的射電脈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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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這些船死定了。

就連鐵心絕滅者也驚嘆于這座空間站領導者的決絕，謹慎到近乎保守的戰法，凜然到近乎殘忍的自毀。

這次自毀帶來的損失，竟然比攻克兩座空間站還大——加起來8個波次艦隊釋放的艦載機，都干脆利落地死在爆炸中。再加上損失一座能大規模生產燃料，具備不俗工業能力的三級星際堡壘，以及可以占領人類空間站提供維護服務的地獄軍團奴工。

鐵心絕滅者對風險礦業的毀滅攻勢，甚至要因此延緩近半個月。

而就在這支規模巨大的鐵心絕滅者艦隊的遠處，一艘進入潛伏模式的無人護衛艦，正用將所有武器槽位改裝成光學觀察哨和傳感器的船身，幽幽地監視這一切。

這是一艘輝爍級余暉無人護衛艦，來自人類共存派，她的改造技藝，來自圣盧德。

這種護衛艦被用于充當人類共存派的眼線，她內置的戰術系統：擾時迷術，能讓這條無人船短時間內多次加速船內時間流速，從而更快，更靈活地躲避鐵心絕滅者掃描。

她沉默地監視著這一切，小心謹慎地給位于超空間的另一艘輝爍級發報：

【情報回收完畢：神風星系確認淪陷】

【釋放部分鐵心絕滅者，逼迫人類聯合作戰計劃：推進中】

【預測偏差值：41/100】

【原因分析：藤原崎之愚空間站自殺式襲擊，嚴重干擾鐵心絕滅者D-1-T（特種）艦隊進攻。】

【評估：人類的勇氣，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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