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主的軍官冗余可不是說說而已，在褚鶴半是吹噓，半是醉酒亦或是陶醉于融洽的氛圍，光明的前景中。總之從他口中，李斌了解到許多連伊莎都不知道，只屬于至高參謀部才有權知曉的秘密。

從第十四軍團與英仙座星域本地的地主、家族達成協議開始，到第一次AI戰爭結束之前的那些年，第十四軍團的參謀本部，就承擔起了軍隊指導生產、建設、政治等工作。

因為從超空間橫渡宇宙損失了大量艦船和寶貴的船員，導致原本足以交接整個星域的第十四軍團官兵人手有大量缺口，再加上軍官們為了彌補人之領政府崩潰的管理缺口，許多人被迫轉業去當官。

加之考慮到星域統一戰爭會損耗大量經驗豐富的官兵將士，接收戰敗勢力，統一星域后鎮暴，治安戰，接管地方政權等等行動都需要可靠的文官。

第十四軍團參謀本部落地后最先做的，就是一邊統計資產，一邊暴鋪軍事學校，并在學校中開辦各種非軍事專業，把未來的文官、警察、文藝從業者都當做軍人培養。

要求就一點：這些人接受過基礎軍事訓練合格后，才能進修其他專業課程，赴任地方后，一旦軍團有召，這些人經過簡單再訓練，隨時可以奔赴戰場！

大量建設的軍事學校，外加半軍事教育制度，完全就是為了戰爭打造的暴力培育機器。

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其本質，與軍國無異。而眾所周知，軍國勢力，一旦能順利擴張吃吃戰爭紅利那一切好說，若擴張受阻吃不到戰爭紅利，那就完蛋了。

第一、第二次AI戰爭不但葬送了第十四軍團，生出了霸主，還直接導致統一美夢破碎，戰爭機器陷入僵局。

可軍事學校的傳統已經養成，這些新畢業的軍官陷入尷尬境地。

按照擔任收復失地管理者、按照軍人培養的他們，陷入到無仗可打，無地可擴的境地。

前輩不死，他們上不了位啊！

于是許多明明是純正軍事專業的人才，為了謀業，也不得不跑去和半軍事的同期們競爭，搶奪警察、文官崗位。

即便僥幸進入軍隊序列，也要熬資歷等前面的人退休。

“……老實說，早年軍校很多人都是苦出身，但第二次AI戰爭之后，這樣的機會漸漸少了，一個是窮人家真的競爭不過戰爭家族經年培養的后生，再一個就是真沒這么多位子給他們了。”褚鶴笑容里帶著苦澀，往旁邊的艦長們指去：

“您看我身邊這些主力艦艦長，個個年紀超過50歲，按理說輪都該輪到他們擔任巡洋艦艦長，運氣好點兒該上主力艦擔任要職了。可在這之前，您猜猜有多少人在主力艦干過活？”

李斌配合搖頭。

“12個人里，就4個！全都是戰爭家族的人！”

桌上8名非戰爭家族的軍官都低下頭，仿佛不是戰爭家族的人是件羞恥的事。

褚鶴看著另外四人冷笑：“你們又好到哪里去？弓頭鯨級因為建造技術，霸主內部被嘲諷得還少了？你們就以為自己能當艦長，是家族使力了，嗯？”

“我實話告訴你們，就是因為弓頭鯨級不被信任，你們才會被打發來！”

“一旦霸主自己實戰檢驗過，證明弓頭鯨級適配霸主打法，驗證可靠性和安全性，回去你們就會被升官調去閑職，把實缺讓出來，給那些大家族精心培養的核心子弟！”

李斌‘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哎呀！”

“這不就是拿人當小白鼠么？”他驚訝連連，“這些人怎么他媽的這么壞呀？”

說完李斌就捂嘴，后知后覺道：“哦對不起，我忘了褚哥你也是大家族的了。”

“我？”褚鶴搖頭，面色凄苦，“換做以前我是，但敗軍之將，我現在是被人踢過來的！至高參謀團內部，早就有人不爽我被至高霸主器重了！現在我哪里還配。”

“可我覺得你是。”李斌抬手，按住對方的肩膀，酒精讓血液循環加速，手心的滾燙，隔著霸主常服，沉沉地壓到褚鶴肩頭：

“聽好了褚鶴。”李斌鄭重得像是門派的傳功長老：

“舊地球有句古諺語，叫在家靠父母，出門靠兄弟。你在霸主靠家族沒問題，但出來了，最靠得住的，還是兄弟。”

褚鶴也是喝高了，原本還算內斂嘴嚴的他，此刻把不住門，心里活動順著嘴就往外淌，他略帶沮喪道：“我褚鶴一輩子當兵，兄弟都在霸主軍隊里，霸主之外我還能有啥兄弟呢？”

李斌另一只手拍胸：“我，我們！”

“你是我的兄弟，我李斌的兄弟就是褚鶴的兄弟。”

“我的兄弟遍天下，你褚鶴的兄弟也就遍天下！”

年過半百的褚鶴只覺得被什么東西擊中了，此時他的心情很復雜。

他在霸主當了幾十年兵，殺了幾十年人，自以為心早就冷得跟冷卻液一樣硬，但酒精開路軟化心之壁壘，而某種源自遠古的，古老的東西，摧枯拉朽地擊穿了他的心智。

這東西叫仗義。

只是單純的語言，是無法讓他信服的，但李斌前腳才仗義疏財，要資源給資源要人給人。在褚鶴登上人生之巔，開上無畏艦又失足跌落。

一邊是領導的厚望，一邊是同僚的冷眼旁觀，夾在兩者之間左右為難之時，一個男人，只為了一句‘我們是兄弟’，便帶著千軍萬馬而來。

親兄弟也沒這么親啊！

任褚鶴的心百煉鋼，也得化作繞指柔。

他只覺得身子一軟，被李斌按住的半邊肩膀骨頭都酥了。

理智在沸騰，忠誠在燃燒，隨著李斌最后一句話，褚鶴只覺得自己腦子都要熟了：

“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你有任何麻煩，給我打電話，我的打不通，就打給伊甸星總督府，你的兄弟會幫你解決麻煩。”

李斌一字一句：“就像今天一樣。”

頭發花白的褚鶴老淚縱橫，他捂著臉哭起來：

“好！李哥，咱們要做一輩子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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