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洋說得信誓旦旦，但很遺憾他說錯了。

根基星發生的一切與礦石戰爭沒什么關系，而是事關第三次AI戰爭的籌備。但這并不妨礙李斌對他的欣賞，能在缺乏資金和人力的條件下，通過被AI核心篩選過的消息推理出這么多，將注意力放在根基星，已經足以證明程北洋的能力不俗了。

事實上這些情報李斌自己也看過，但他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AI核心，擁有的外掛只是無限記憶而非無限分析能力，人腦終有盡時。在謀劃五年發展規劃、殖民地建設、艦隊運營、IBB賞金項目、IP計劃、維護朋友關系外，交公糧外，他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析諜報活動。

就像一臺裝配了100T固態的電腦，CPU卻是2代i5，又怎么帶得動多線程超算任務呢？

所以這些消息他看過了就看過了，并沒有如程北洋這般用心——李斌只注意到聯姻和事故，意識到卡澤隆總督在不情不愿地籌備產能轉移，沒有時間進一步分析出霸主竟然拉上了盧德教會，在根基星已經展開過襲擊了！

媽的盧德教會以前最喜歡用的不是燃料艦么？這次換上水牛級貨船，那才能裝多少燃料？難怪只炸爛了倆倉庫，估計是將引爆設施裝在水牛級的隱蔽貨艙里躲安檢去了。這么看來炸掉的倉庫，大概率是卡澤隆轉運的高精尖工業設備了。

想到這里李斌不禁惋惜，這活若是換他來，說什么也得先組織跳幫水手把倉庫給搶了拖到伊甸去，然后栽贓給左徑分子，也就霸主家大業大，才愿意用這么浪費的手段。

這TM可是空間站倉庫！根據公開的情報，每個倉庫都能塞兩艘水牛級的庫存，更何況這還只是直接摧毀的，不知道還有多少倉庫被爆炸波及，內部儲存的精密工業機械被損壞了！

李斌心里泛著酸水，聽著程北洋講述自己通過只言片語推敲的情報，展示自己團隊千辛萬苦，用各種窮辦法（包括不限于敲詐、勒索、仙人跳、劫持等）拿到的消息，通通展示出來。

他太渴望這份工作了，他了解過李斌和寰宇聯合，對這家新近崛起的公司比其他應聘者理解更深，正因如此，他才對李斌分外佩服。這人不知道通過了什么關系，跟多家巨企關系緊密，霸主、盧德教會、英仙座聯盟、風險礦業、布萊頓聯盟……越是如此，他才越是積極。

通過薩拉都的消息，他知道李斌需要組建自己的情報部門，此時加入，哪怕工資不高，以寰宇聯合的高福利，他也能掙不少，更何況隨著公司擴張，他早早加入，就能掙更多的錢，提前解救他的朋友和相好！

終于掏空所有，口干舌燥的程北洋握著喝干的水杯，指節捏得發白，對面的李斌安靜地抽著雪茄不說話，生存的壓力和若隱若現的希望壓得他喘不過氣，每一口呼吸都用盡了全力。

李斌站起來，修長而結實的身體在綴著珠寶、木雕、紙花等奢侈品的船長服修身的襯托下格外閃耀。他從背后的柜子里抽出一支喝了一半的真·拜占庭葡萄酒，取下玻璃種翡翠酒塞，汩汩地寶石紅酒液在杯中旋轉，泛著名為星幣的奢侈香味。

他叼著細支的盧德雪茄，程北洋看得清楚，那標志意味著李斌抽的每一口，都是普通人一年的薪水。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里，穿著由伊甸星巖蟹隔膜制成的淡紫色皮靴的李斌來到程北洋身邊，輕輕換掉被他握得溫熱的水杯，謙謙君子一般的聲音從容不迫：

“說起來咱們以前還是同事，民生公司對下屬有多摳門你我有目共睹……給我干活的公司骨干，哪怕離職可都不會窮得連杯水都要小口喝，試試正宗的星際帝國風味吧。”

一只手按住程北洋的肩膀，莫名的力量順著溫度源源不斷注入他的身體，讓他精神一震：

“我知道你想救你的朋友，你的女人……們，有這份責任心很好，我的副部長，請你繼續保持這份初心。我會給你和你的戰友開出豐厚的薪資，并且提前幾年預支給你薪水，再找人出面交涉，將他們完完整整地送回來?！?/p>

程北洋活了20年，見慣了爾虞我詐，他知曉李斌這番話是在展示自己的誠意，但依舊深受感動。

過去一年里，他四處求職找工作，遇見的都是懷疑、漠視和嘲弄，FSF軍事公司每年都會出口上千名白板特工，為了維系生意誠信，一旦賣出他們就不會與這些人有任何聯系，加上他自己手里沒有足夠分量的情報，程北洋和戰友們壓根就是走投無路了。

見多了人走茶涼和世態炎涼，程北洋比任何時候都珍惜組織和靠山，更何況李斌如此有誠意！那可是數萬星幣，他說給就給了！縱使人人都知道收買人心的法子，可愿意對他們這群棄子施以援手的，就李斌一個！

程北洋眼睛有些濕潤，他費了好大勁才控制住，內心的激動如同沃特恩（volturn，辛達強權麾下海洋星球，藍龍蝦產地）席卷全球的季節性海潮一般激蕩，他站起來，看著一手夾煙，一手握著空杯，宛如盧德圣人降臨的李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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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活圣人攤開雙手迎接自己，英俊的面龐露出慷慨的笑容：

“歡迎加入寰宇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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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完成了一天面試的李斌咬著煙頭吐出濁霧，忙著調整公司架構和人員變更，杰夫里及公司骨干們圍坐在工作房里聽船長大人分配工作。

“……我們手上這批從無名者那兒搶來的科學家，也一起隨移民轉運去伊甸星，陳洛已經跟我抱怨好多次了，說人手嚴重不足，這批人技術都不差，應該能滿足他的需求。最后是艦隊方面，目前艦船改裝工作已經完工，給船員發信息，明天14:00艦隊啟程，讓所有人做好準備。另外！”

李斌抖了抖煙灰，在擁有重力發生器的棱鏡自由港，煙灰缸都不再用負壓設備，而是傳統的，裝著混合了香薰的水精靈的老式煙灰缸，新鮮燃盡的煙灰帶著殘留的火星飄落在濕潤的水精靈上，發出若有若無的滋滋聲，襯托得滿屋大漢的工作房分外安靜。

隨著李斌將公司經營得越發有聲有色，他也越發威嚴，盡管他平時一副隨和模樣，但也鮮少有人敢在他面前開玩笑，甚至在船上偶遇的船員都會下意識屏息凝神，仿佛臣子見駕天子一般。

“新成立的情報部門需要一個部長，各位有興趣的可以競聘，不參與的也推幾個人出來，這人不需要懂情報技術，但一定要忠誠，一定要頭腦清楚懂得安全意識，這個崗位的任務就一個，帶人監視程北洋，確保他在通過考察前不會接觸公司核心信息，并且不要對人家的情報工作隨便指手畫腳?！?/p>

“還有，關于程北洋，根據薩拉都的情報，這位副部長是個與多位女郎有親密感情的情圣，錢勒和未來的部長必須保障好他的愛人們的生活和工作，將她們置于公司的控制中?！?/p>

投影里錢勒點頭如搗蒜。

杰夫里眨巴眼睛，看著講話的船長，怎么都無法將說這話的人，與面試時跟程北洋聊得火熱就差拜把子的人聯系起來。

船長真是越來越有話事人的派頭了，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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