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奉上,四人分賓主坐定,周二郎卻旁邊站著,這叫規(guī)矩。
老者此刻也細(xì)細(xì)觀察過唐葉,發(fā)現(xiàn)他身上并無武者氣息波動,看來只是擅長鍛造,心中倒略有些遺憾,因為看唐葉的體型以及修長的手指,的確是個練武好胚子。不過想想人各有專長,終歸也沒說什么。
唐葉在寒暄中更加察覺到,眼前兩人都非凡俗,老者勢如雄獅蟄伏,氣息如淵,雙目錚亮,絕對是少見的高手。周大輔則筋肉如虬龍,呼吸如猛虎,太陽穴高高隆起,顯然是硬功強(qiáng)者。當(dāng)然,作為他們這種專司鑄造兵器的鍛造師,通常必是用兵器的好手,修為一定不俗,否則何以察覺瑕疵。
老者飲完一盞茶,方才從懷中取出那把障刀:“敢問小哥,此刀的確是你所鑄造?”
唐葉笑笑:“巧遇周二郎在五指山尋鐵礦,年輕人一時爭強(qiáng)好勝,才打了把刀子,入不得兩位法眼。”
老者面帶驚奇:“唐小哥謙虛了啊,這可是稀世好刀,其工藝前所未見,卻沒想到果真出自你手,真乃少年奇才啊。”
唐葉謙遜幾句,卻也沒過分,畢竟唐刀的確堪稱瑰寶,自已可是苦學(xué)了三年才掌握鍛造精髓的。
周大輔見他當(dāng)真承認(rèn),不由滿臉好奇:“唐公子,此刀雖然取凡鐵所造,但貴在鍛術(shù),此鍛術(shù)前所未見,敢問……”
老者連忙大手一攔:“胡鬧!匠師絕技如武道秘籍,皆為獨門秘法,豈能隨意問之,不懂事!”
周大輔不好意思的憨笑一聲:“抱歉抱歉,見獵心喜,沒克制住,小哥見諒。”
唐葉卻微微一笑:“無妨,既然兩位來了,唐葉還真有點事想和兩位商量一下。”
兩人都一愣,老者道:“唐公子直言不妨。”
唐葉目光微瞇:“聽聞,周家一直擔(dān)任軍方匠作坊大教師??”
周大輔有些驕傲:“確實如此,周家世代打鐵,小有些名氣,家父應(yīng)邀在十年前成為匠作司大教師。”
唐葉頷首,說實話,周家可不能說小有名氣,而是大名鼎鼎。
尤其這位周鎮(zhèn)山,號稱北鍛王,和南邊那位南兵魁并稱南北兩大鍛造師。而這位周鎮(zhèn)山,一直在為大唐軍方服務(wù),當(dāng)今唐軍的制式兵器皆出自其設(shè)計,并手把手傳授給軍匠,可謂立下過赫赫功勞。
李世陛下曾多次想讓其進(jìn)入工部,奈何老人家覺得自已沒什么學(xué)問,做不了官,而且一心熱衷鍛造,不想被瑣事纏身,就給推辭掉了。只接下一個大教師名頭,為軍匠提供技術(shù)指導(dǎo)。
沒辦法,李世陛下便親自為他家題寫下北鍛王牌匾,成為周家最大的榮耀。而周鎮(zhèn)山之聲名,也因此盛傳四方,成為鍛造界的宗師級人物。
現(xiàn)如今,那些大唐悍將武夫,誰都以手中有一把周鎮(zhèn)山親自打造的兵器為榮。據(jù)說其成名作,便是二十年前為程老魔打造的那把宣花大板斧。
這可是程老魔頭最鐘愛的寶貝,后來還請高人銘刻了八卦紋路,附魔成功,正式定名為八卦宣花斧。
所以,唐葉收周二郎這個徒弟,除了看出來周二郎的確是塊渾金璞玉之外,也帶著某種隱藏目的。果然,那把刀子引來了周鎮(zhèn)山。
而唐葉真正要談的,是橫刀。
他希望凝結(jié)著那個世界鍛造智慧的橫刀,在這個世界同樣綻放出耀眼的光彩。
但他并未著急,而是循序漸進(jìn)的和周家父子進(jìn)行了一番深談……
他這邊談著的時候,有人也在談?wù)撍?/p>
“你懷疑是唐葉?”
蕭真人手指輕輕敲著桌面,多少有些詫異道。
施三娘沉思片刻:“當(dāng)日客人我大多認(rèn)識,只有兩個新鮮面孔,但明顯是客商,看腳步,精氣神,都不可能是練家子。后來我還專門去打聽過,他們是做布匹生意的,來路清楚明白。”
她認(rèn)真道:“當(dāng)日,若只有一個人我沒看透,就是你這位唐兄弟,可他分明站在我側(cè)后方,沒感覺到有什么動作。”
蕭藍(lán)衣微微點頭:“那就不是他了。”
施三娘皺眉:“何以如此篤定?”
蕭藍(lán)衣笑笑:“你可不是一般人物,在你身旁三步之內(nèi),飛竹筷斷寶刀,還能讓你毫無察覺?這不太可能吧。”
施三娘想了想,依然有些迷惑:“也有道理,不過,我雖然擅長些門道,可武道修為不算很強(qiáng),若超出我太多……”
蕭藍(lán)衣擺擺手:“那不太可能,他才多大,十八歲還是十九歲?從娘胎開始修煉也達(dá)不到這種程度。”
施三娘擰眉點點頭:“那么會是誰呢?那斷刀我看過,刀柄附妖丹,是寶刃,就這么輕易被擊斷脫手,此人我相信足以瞬殺八品大武師,難道某位不愿露面的大宗師駕臨?”
蕭藍(lán)衣笑起來:“大宗師才幾位,別胡思亂想啦,既然人家不想露面,必定有原因。”
施三娘也只好點頭:“那你說,那個高個子突厥人會不會是……”
蕭藍(lán)衣嗯了聲:“并非沒可能,那高個出手狠毒,奔著要人命去的,惹那位高人惱火,暗夜殺人不足為奇,但也不排除長安游俠聽聞此事所為。反正都過去了,那少狼主也不能再來騷擾,你也別過問了。”
施三娘哼一聲:“說得輕巧,此事可要引發(fā)大亂啊。”
蕭藍(lán)衣打個哈哈:“陛下的心思就更別猜,反正你放心,陛下既然出面,后續(xù)事情就不再需要你這小酒館承接。唯一要小心的,是突厥高手暗中報復(fù)。”
施三娘翻個白眼:“哎呦,我這不就是擔(dān)驚受怕,才請你蕭大真人來安神么?今夜留下,給三娘壯壯膽?”
看著她美目流波,蕭藍(lán)衣哈哈一笑:“本非風(fēng)塵人,何必效脂粉,三娘,你外柔內(nèi)剛,心意堅定,我很了解。好啦,我會安排人暗中幫襯,但酒錢要你出嘍,你知道我有名的窮。”
施三娘瞟他一眼,語氣帶著些莫名意味,“切!對你那弟弟倒很大手呢,他恐怕還不知道,后院隔墻暗連的那套大院子也被你盤下來了吧,是不是準(zhǔn)備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