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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也不熱啊，你們還出這么多汗，怎么了，年輕輕的身體這么虛？”
陳漠和司遠的汗下的更快了。
天樞領袖打趣了一句，倒是也沒繼續為難他們，索性直接給出了自已的答案。
“其實，我們把一切國家和社會的本質剝離開，是奴隸主階級也好，地主階級也好，資產階級也好，都只是經濟上的一種劃分形式。”
“這種劃分形式是不合適往其他領域延伸的。”
“比如赤冕帝國，他有皇帝、貴族、有資本家、有地主、有軍頭，這些林林總總的群體中，你說誰才代表了國家？”
“這時候，經濟學上的階級劃分，就不適用了。”
“我們深入一點看赤冕帝國，實質上，它就是兩大階級，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
“我們來換個例子，離我們更近一點的，鐵馭帝國。”
“加入聯盟這么久了，我們對鐵馭算是比較了解的，你們也看到了，鐵馭這個文明，在歷史上的什么階段走上坡路？”
“就是在鐵馭的底層民眾，面前有著一條明確的，公平的，清晰的，向上層貴族攀升的路徑的時候，這個國家蒸蒸日上，各種蒸汽科技層出不窮。”
“但是，當鐵馭帝國的貴族官僚數量過于龐大，其眷屬和裙帶將上層空間堵的嚴嚴實實，參將的孩子還是參將，總督的公子還是總督的時候，鐵馭帝國出現了什么問題呢？”
“鐵馭的平民階層快速分化，一部分出賣良心，或出賣身體，成為上層貴族的附庸，分享已經糜爛的權力。”
“另一部分干脆徹底躺平，我不侍候了，你們紙醉金迷，我自慢慢腐爛。”
“鐵馭帝國也就此慢慢腐爛。”
“而且，你們要知道，官僚階層越任人唯親，對有才能的人就越排斥。”
天樞領袖指了指一旁笑而不語的天璇領袖：“就拿他來說吧，如果，你二大爺想扶持他自已的孩子上位，最好的辦法是什么？”
“是把能力高于他孩子的家伙統統打下去，否則，哪怕扶上位了，那也坐不穩。”
“這就相當于劃了一條上限，他孩子如果是個弱智，那他就不能放任何一個智力正常，有上進心，不愿同流合污的人，走到和他孩子有競爭關系的官位上。”
“能上去的，要么道德敗壞，要么懦弱無能，這才是貴族們保持權勢的最優解。”
天璇領袖不屑的朝著天樞領袖一聲冷哼：“拿你自已舉例吧，為了扶你這個‘親兒子’上位，你沒動過手腳？”
這親兒子，說的顯然就是陳漠。
天樞領袖笑笑，也沒反駁，繼續給兩小只講道理：“去看看那些腐敗國家的高層，你們往往能發現，當權者一個比一個抽象，哪怕是咱家的中小學生都不會說出那么愚蠢的言論，但他們都習以為常。”
“你以為他們的領導層有眼無珠？錯了！都是聰明人呢！”
“他們調整規章，修改律法，設置關卡，打壓正直而優秀的后起之秀，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夠永遠占據‘統治者’這個生態位。”
“在這個過程中，哪怕有個別優秀的人擠了進去，也會迅速的和他們打成一片。”
“那么，我們應該怎么辦呢？”
“你們說說看？”
陳漠不動聲色的用法師之手捅了一下司遠，這招用來搞小動作賊好用。
司主任只能硬著頭皮站起來：“我覺得，咱們一直在整頓隊伍，核心是明確隊紀國法，加強內部監督。”
天樞領袖沖著天璇領袖努努下巴，那意思，老二，你孩子你來教。
天璇放下茶杯：“小司，很多事情，都不是有心無力的事兒，而是你連人心都聚不攏。”
“一個龐大的統治體系，是由許許多多的人共同組成的，你無法保證你身邊的人都和你同一個方向，甚至，絕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和你背向而行。”
“規則，本身就是統治階層制定，用來約束被統治階層的。”
“舉個例子，你覺得我們的法律制定的公正嗎？”
司遠點點頭，夏國的法律體系，一代代人反復磨合下來，撇開個別層面，至少在文本上，并不存在明顯的傾向性。
“好，那么，我問你，盜竊罪、搶劫罪、貪污罪、受賄罪哪個對社會危害面更大，影響范圍更廣，受害群體更多？”
司遠腦子里轉了一下，緩慢而有些艱難的回答：“應該是，職務犯罪，權力尋租的影響范圍更廣。”
“同樣的犯罪金額，在量刑層面上，哪種罪名量刑最重？”
司遠立刻意識到了問題，不說話了。
沒錯，搶劫罪，一毛錢都得坐牢，盜竊罪，一千元就可以起刑，貪污受賄的話……你瞧不起誰呢？就拿這個來考驗干部？
天璇繼續詢問：“在執行層面上，哪種罪犯最有可能提前結束刑期？”
“……”
“看吧，公平的規則，其實也有各種彈性空間，用它去約束上位者，很難。”
“或者說，只能約束些上位者中的小魚小蝦！”
司遠低下頭，兩大爺又把目光投向陳漠。
陳漠果斷舉手：“我不知道！”
天樞大爺呵呵一笑：“對嘛，不懂就問！這才是負責任的態度！”
司遠：“……”
醞釀了一會兒，天樞領袖這才緩緩開口說道：“其實，人性就在這里，隨著從戰火硝煙苦難中的人逐漸離去，持劍貴族變成穿袍貴族，他們就會忘記危險，開始為自已和身邊人攫取利益。”
“最終，制造出一條上下天塹，超級壁壘！”
“處置的方案，前輩都已經告訴過我們無數次了。”
“該殺的殺該清的清，把位置騰出來。”
“有合適的空間，讓社會底層看到有一條公平的，不需流血的，向上攀升的階梯，那么大家就會在共同守護規則的前提下加倍努力。”
“從我們先鋒隊建隊之后，幾乎每隔幾年就要掀起一場大規模內部清查，你以為是沒事折騰著玩嗎？”
“這才是我們能夠在短時間內就席卷天下的資本。”
“當然了，這個過程中，必然會牽涉到各種各樣的斗爭，比如，隱藏在咱們內部的敵人最擅長的一招，就是把原本用來打擊門閥的活動，使勁擴大，將方方面面的群體都卷進來，最終達到讓斗爭無法進行下去的效果。”
“因為某些特殊原因，這一塊我就不多說了。”
“我只是提醒你們一件事。”
“落普這個人，第三星區都稱他是酷吏，傳的沸沸揚揚，滿城風雨。”
“他有沒有辦過冤案錯案，我不知道，但你們需注意一點，就是他的刀，始終對準的，都是官僚階層，不曾偏離。”
“這就夠了！”
“你們手上的事，對烈日的談判、對赤冕的管理、對靈曦的合作、對澤拉格爾的戰爭防備，等等這些，重要嗎？確實重要，但是和咱們自已內部的問題比起來，又一點都不重要。”
“內部的敵人，才是國家的心腹大患，生死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