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山鎮的環保項目開始呢,最早的時候是在去年的時候,省環保督察組下來檢查的時候,對于善山鎮的環境污染問題,提出了批評。
當時對這件事負責的是,縣環保局的局長,縣環保局的局長被免職調離崗位。
其實說縣環保局的局長也多少有點冤枉,因為善山鎮的環境污染問題,是歷史問題……”
江風對于“歷史問題”只是簡單的點了一下,然后又回歸了正題:“善山鎮從那以后呢,就開始環保整治工作了,錢呢,是好幾個地方拿的,市里拿來一部分,縣里批了一部分,善山鎮補貼一部分,剩下的企業拿一部分。
四方共同努力呢,把環保項目整治的資金給湊齊了,然后開始項目招標,長興市東方環保公司中標,然后開始了善山鎮的環保項目動工了。
前段時間呢,我聽人說,善山鎮的環保項目呢,就是一個空殼子,整個環保項目完全是造假的,全部被東方環保和善山鎮的一些人中飽私囊貪污了。”
江風撿著能說的大概說了一下。
侯仁平繼續問道:“涉及善山鎮那些人呢?”
江風頓時一臉的為難:“侯書記,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說不好了。”
“涉及到縣里的一些人嗎?東方環保公司是被誰介紹來的?投標的過程中有什么說法嗎?”侯仁平問道。
江風一臉的苦澀:“侯書記,這個都不是我負責的,我雖然是縣委常委,但是不分管縣里的事情,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了我們城關鄉,所以這些我都沒有參與。”
看著江風的表情,侯仁平也意識到自已問的稍微有些過分了,于是換了個話題說道:“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今天這個話呢,就是酒桌上的話。”
“好,東方環保公司的情況呢,我不清楚,但是東方環保的老板我是知道的,羅濤嘛,最早的時候我們城關鄉修路的時候,羅濤想要接我們城關鄉的項目,還托人給我打招呼,但是那會我調查了一下東方建筑公司,那就是一個空殼子,什么都沒有……”
江風說著看了侯仁平一眼,心里稍微也是有點火氣的,既然你要逼著我說點東西,那我就說點:“這東方建筑公司是誰介紹給我的,縣委書記張文濤,還有市委副書記龍國祥……”
江風提到張文濤的時候,侯仁平和唐建華兩人還能坐得住,但是在江風提到市委副書記龍國祥的時候,侯仁平頓時變了臉色,唐建華更是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江風書記,這說話要負責任的。”
雖然說之前的時候,侯仁平已經說過,這就是一場私底下的談話,意思很明顯,不作為證據,也不作為依據,有些哪說哪了的意思,但再是私底下說話,你也不能涉及到領導啊。
這龍國祥是市委常委啊,你現在說這個話,就等于是說龍國祥的不對了,到時候今天晚上的談話傳出去了,讓龍國祥知道了怎么看他們。
唐建華的提醒,江風根本就沒有當回事,只是看向了侯仁平,江風沒有咄咄逼人的懟回去,但是意思很明顯的,侯書記,這事怎么說?剛才說了知道什么就說什么,私底下的談話,現在又說要負責了?
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呢,明明不想參與進去,但是你們一直追問,那好,本身江風對于張文濤和龍國祥也是有意見的,那就拿出來說一說,只要是你們敢聽,他就沒有什么不敢說的。
而且說了龍國祥會引起什么后果,江風是無所謂的,市里現在有萬國賓,省里還有自已岳父唐文淵,兩個正廳級的干部撐著呢,而且當初自已也是受了委屈了,就是龍國祥知道了能怎么樣。
侯仁平感覺腦仁有些疼,其實當初在立信縣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這江風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但是沒想到現在竟然這么不好惹。
連龍國祥都敢拿出來說。
他也是真的有些發怵了,沉吟著開口說道:“江風,這個咱們私底下的談話,你放心,不會傳出去的。”
先安撫了江風一句,又轉頭看著唐建華帶著一點呵斥的意思說道:“說什么呢,什么負不負責任,酒桌上的話而已。”
侯仁平看似在訓斥下屬,但是也給今天晚上這場談話定義了,就是酒桌上的話。
江風也就坡下驢,端起了酒杯:“侯書記,來我敬您一個,今天晚上喝多了,還請您見諒啊。”
看著江風這轉變,侯仁平心里也是有些感慨,這江風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能走到這個位置上啊,其他的不說,光是說話辦事的這個分寸感就掌握的很強。
張弛有度啊,該強硬的時候,哪怕是面對自已一個市紀委的書記,也能迂回的表達自已的態度,但是該讓步的時候呢,又春風化雨,不會讓人覺得有丁點的不舒服。
“來,我們一起喝一個,也算是感謝你的招待。”侯仁平也端起了酒杯,很給面子的一飲而盡。
接下來的飯局呢,侯仁平也沒有瞞著江風,大概的把縣紀委要針對舉報材料開展調查,市紀委督導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既然都已經問江風詳細的情況了,那這個事情就瞞不住的,而且他也不相信江風會和這件事有什么牽扯。
當然了,具體的舉報人,侯仁平肯定是不會和江風說的,這涉及到了原則的問題,要對舉報人身份進行保密的,雖然說這種事情根本就是扯淡,瞞不住的,但是最起碼這個消息不能他來對外說。
江風咀嚼著市里的安排的意味,想著這么安排的深意,這相當于兩個調查組啊,不說一明一暗,但也是雙管齊下的意味。
侯仁平本來還想著介紹江風和唐建華認識一下,在夏縣督導紀委的時候,要是有什么事情還可以問一下江風,但剛剛發生了那場不大不小的沖突以后,江風沒有搭理過唐建華,唐建華也沒有搭理過江風。
更不提敬酒的時候,侯仁平也就熄滅了這份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