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我。”
“位于一個【碎夢】中。”
“不僅是三戰神，這一切都是夢。”
“你可以隨便的自圓其說。”
“連你，甚至都是【夢中的生物】。”
程乞緩緩回頭，鋒利的目光看向那長發男子，低沉道：“我憑什么相信你。”
此時此刻。
程乞發現了山洞右側的一幕景象。
那里還飄蕩著自已剛剛進入這里的【傳送門】，那扇門就像是一種單透視玻璃，他的目光可以穿透過去，看見另一面的【軛亞船長】、小露莎·夏密斯、【火炮手】等所有人。
位于另一側的他們，陷入了巨大的絕望。
不僅沒有找到傳說中的寶藏，連他們精神層面的支撐，傳說中【軛亞船長】的身份也被揭露，他居然是由兩個弱小侏儒所假扮的。
“根本沒有寶藏...”
“我父親死去了...”
“我根本拯救不了妹妹...”
“這里是最絕望的終點...!”
船員們在嗚咽，在哭泣，他們幾乎失去了一切。
這一幕映照在程乞的眼中，程乞也為他們感到悲傷，感到絕望。
當然，這一切也更加印證了程乞的話，這里只是一個【碎夢】。
長發男子聽到了程乞的話語，面色不悅，微微蹙眉，再次散發出那種【上位者】的壓迫感，以及那種不接受任何質疑的神情。
“大哥，事情好商量，您別動怒啊。”
原初先生有些慌張，但緊接著笑嘻嘻的打圓場，“你們是親兄弟啊。”
長發男子的神情動了動，緩緩呼了一口氣，開始努力調節自已的情緒。
最終他強行的散掉了自已怒氣，盡可能平靜的看著程乞，“誰告訴你這是夢？你怎么又知道這里不是現實？”
程乞神情一凜，“你什么意思。”
就在此時。
程乞聽見自已的身后傳來輕微的響動，他猛然回頭，發現這山間裂縫的遠處，緩緩走入了一道身穿白紗裙的身影。
裂縫的最頂端，照射下來一抹白的光，宛若狹長的聚光燈，披在了那具曼妙的身軀上。
她赤著腳，穿著最純凈的白紗裙，長發披散在肩頭，她的皮膚如羊脂白玉，她臉龐完美無瑕，她簡直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絕美的容顏，世間無二。
程乞雙目大睜，“禍水...？”
絕美的女人緩緩靠近，嗓音如空谷幽蘭，“準確的說，我是宇宙中的第二十四個夢人，但我也是禍水，也是晶女王，也是紅小姐，也是羅剎大公。”
“我的存在，幾乎遍布于你成長軌跡的每一個階段，程乞，我了解你，而你也了解我。”
絕美女人站在身邊，她的眉眼，她的表情和一舉一動，程乞是那樣的熟悉。
她看著程乞，紅唇微啟，“我們是名副其實的老朋友，請你相信我，也請你相信夢君。”
程乞的腦中思緒翻滾。
禍水的確是存在于自已的各個成長軌跡中，她是【造夢者文明】的傀儡，或者是一種工具，她不斷變成各種人，達成各種目的，有的是為了獲得科技裝置，甚至，她曾經的一個任務是殺死自已。
她的結局，或是化作氣泡的美夢，亦或者是在烈火中灰飛煙滅的噩夢。
而那個夢君，身上帶著【銀紋眼】的標識，他大概率是【摩爾普斯】的首領，而【摩爾普斯共同體】，事實上就是【造夢者文明】的另一種稱呼。
所以，禍水出現在這里，似乎是很合理的。
長發男子坐在石頭座位上，平靜的開口，“不僅是我，包括原初先生，以及你口中的禍水，都已經從【夢人】變成了真實的人物，這里也并不是什么【碎夢】，而是真正的現實世界，位置是現實宇宙中的一隅，*M9-6星系。”
程乞搖頭失笑，“怎么可能？我剛剛從【愛為名號】尋寶船上走下來，在這之前，我還是【巫師】、【軛亞船長】、【火炮手】，甚至是女性角色小露莎·夏密斯。”
“你仔細想想，這種模式熟不熟悉？”
禍水面帶微笑的看著程乞，“像不像我的專屬能力【夢境投影】，我以一種做夢的形式，變成現實中各種各樣的角色，比如【禍水】、【紅小姐】、【羅剎大公】，而你，不過是變成了【軛亞船長】、【火炮手】、小女孩夏密斯等人，過程中，都是以個人目的，操控別人身體，而最終的結局，則以美夢或者噩夢首尾，我失敗后，會是烈火焚身，而你，似乎經歷了很多種不同的災難。”
程乞的瞳孔驟然收縮。
當這種參照思維形成之后，他愕然發現，自已關于【尋寶船】碎夢中的一切，與禍水的一切，是那樣的相似！
程乞甚至在一瞬間，就共情了禍水那種匪夷所思的經歷，也一瞬間明白了曾經完全無法理解的【夢境投影】，究竟是怎么樣一種奇特的感覺。
“這...”
程乞的雙目大睜，“這一切都是現實？”
“不完全是。”
長發男子微微昂起頭，“真相恰恰與你的認知完全相反，你進入【方塔索斯】的白石廣場，遇到原初先生，經歷三戰神的訓練，以及見到那座白色城市，和其中那些不吃不喝，臉上只有一道漩渦的【夢人】，這一部分是夢。”
“而你從進入【尋寶船碎夢】的這一部分，才是真正的現實。”
“也是因此，【方塔索斯】城市中的一切，給你留下的印象，只不過是光線明亮、潔白和壯麗，居民都是匆匆忙忙，沒有目的和邏輯，非常模糊和籠統。”
“而【尋寶船碎夢】中的一切，卻充滿了細節，包括其中的船員人物，他們都是有血有肉，你不僅能看到他們身上的細節裝飾，甚至還能了解到他們的背景故事。”
長發男子高傲的仰頭，“程乞，發動你那還算聰明的腦袋，這一切應該不難區分吧。”
“這！”
程乞愕然無比，“可船員們究竟是什么人，他們是現實中的生物？不對...如果這里是現實的話，你又是怎么來到這里的，你不是夢姐在夢中生下的孩子嗎，你怎么會變成【真人】？”
“那些船員都是我的子民。”
“很早之前，他們和我一樣，都是別人夢里的角色。”
長發男子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但不久之前，我為自已以及部分子民們，打印出了位于現實的軀體。”
“打印...”
“打印？”
“打印！”
程乞雙目猛睜，腦中的思緒如閃電般運作，而后，他第一時間看向了身邊的‘禍水’。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段經歷，當時的程乞，參加了一場由6級科技文明【娛樂教廷】，所創辦的模擬生存游戲，他需要在那場游戲中，利用唯一的【基地核心】制造大量的機械軍團，從而抵抗撲面而來的獸潮。
而那一場游戲中，還有另一支強勁的勢力，便是【晶女王】和她的麾下。
而那個美麗無比的【晶】女王，正是禍水其中的一個【夢境投影】。
最終，程乞和【晶女王】同時獲得了游戲的勝利，成為了最后的幸存者。
而當時的【娛樂教廷】人工智能，如今在程乞硅基大腦中沉睡的小E，作為游戲的主辦方，獎勵了獲勝者三臺絕版裝置，那臺裝置，也是程乞的爾沙斯科研團頗為受用的神器。
——【O32現實物質打印機】。
那個時候的【晶女王】，帶著另一臺【O32現實物質打印機】，化作美麗的氣泡，夢幻般破裂，憑空消失在了程乞的眼前。（502章）
當時的程乞還大為驚嘆——“那是某種傳送技術嗎？為什么如此夢幻！”
此刻。
程乞看著身邊的‘禍水’，“你剛剛說，【夢境投影】是你的專屬能力，于是你利用這種能力，把自已從夢中投射到現實中，也變成了我遇到的各種人物，而你其中一個重要的使命，就是幫助夢君收集各種裝置？”
禍水靜靜的點頭。
程乞的思路連貫了起來，也更加的吃驚，“而前段時間，你獲得了最關鍵的裝置【O32現實物質打印機】，因此，夢君、你、原初先生，以及所謂的一部分子民，都通過那臺裝置，被打印成了【真實生物】，從夢境來到了現實！”
禍水再次靜靜點頭。
程乞的眼界和思路，就像是被猛然掰開的西瓜一樣，徹底被【打開】。
宇宙中浩瀚神奇，可以孕育一切的【不可能】，又讓這些不可能，變成【可能】。
——被打印出來的【夢人】！
程乞的瞳孔劇烈的震顫，看向夢君，“你還打印了什么？”
長發男子目光悠長，氣勢斐然，又語氣平靜道：“我還打印了一支文明。”
程乞的瞳孔驟然收縮，“該不會是【造夢者文明】吧？”
長發男子眼皮微抬，對程乞的話語表示出了毫不掩飾的鄙夷，“是神級科技文明【造夢者文明】，而我，是這個文明的第一個生物，也是唯一的文明之主！”
“神級...嗎？”
程乞瞇眼，看著長發男子那售價最多20個信用點的麻布長袍，以及他手中的紙質書籍，還有他身下的石頭凳子，以及四周這寒酸的山洞。
“哼。”
“你是想看看我的文明吧，想進一步了解我對吧。”
長發男子高傲的仰頭，“叫哥。”
“不好意思，叫不了一點。”
程乞也高傲的仰頭，“你所說的一切，都有待驗證。”
長發男子眉頭豎起，威嚴迸發。
“大哥大哥，別動怒。”
原初先生再次笑嘻嘻打圓場，“都是自已家兄弟，慢慢溝通！”
長發男子緩緩呼氣，再一次調整自已的情緒，“也罷也罷，你目無乳臭，我慣著你便是了，這就帶你見識我的文明。”
目無乳臭？
什么鬼？
還有這家伙之前說的【含沙罵槐】這都是些什么詞？
程乞有些愣神，有點搞不懂這家伙。
隨即。
長發男子緩緩起身，隨意向后瞥了一眼，他的身后便出現了一道宛若閃光麥穗一般的藍色軌跡，那道軌跡緩緩移動，漸漸勾勒出了一道5米高的微型星門。
程乞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向那道星門行走，但卻是三步一回頭，通過之前的【傳送門】，看著那些被絕望所籠罩的【愛為名號】船員們。
長發男子的聲音緩緩傳來，“你這么在意他們的結局嗎？他們，來自于一個人類少年的航海夢，我把他們打印出來，只是為了測試你智商和應變能力。”
程乞眼神閃爍道：“我經歷了他們每個人的人生，體會到了每個人的內心的情感，也跟他們共同奮斗過，現在見到他們不得善終，我的內心并不好受，我為他們感到悲傷。”
長發男子沒有回頭，只是站在微型星門前，大袖一甩，朝著空氣揮了揮手。
卻見船員們所在的‘山洞’頂端，巖石忽然轟隆開裂，數十個金色的寶箱，從天花板上掉落下來，落地的一瞬間，寶箱被摔的四敞大開，無數璀璨的金銀珠寶，像是浪潮一般涌現了出來。
與此同時，各種閃爍著奇異光澤的【生物】，也連續不斷的滾落開來。
“這是什么！”
“原來【邪神寶藏】藏在石頭中！”
“這么多金銀珠寶，我們發財了！”
“這是圣杯！”
“圣杯居然真的存在！”
“我感受到它涌現出奇異的力量，我身上的【死神蠕蟲】正在被治愈！”
“你看【二副】，他竟然睜開眼睛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軛亞船長】并沒有騙我們！”
“不管他是侏儒，還是什么奇怪的生物，他永遠是我心目中的【軛亞船長】！”
“咦，巫師呢？！”
程乞站在奇異的傳送門后側，無聲的笑了。
巫師就不回去了，祝你們未來安好。
夢君那個家伙，剛剛應該是利用某種方式，開啟了【現實物質打印機】，將原本不存在的【邪神寶藏】，按照大家的心愿，重新的打印了出來。
他那背身揮手的姿勢挺帥的。
夢君，夢之君王，果然有那么幾分霸氣。
只見長發男子背身沉吟了一聲，開口道：“雖是圓你心愿，但我亦喜聞慰藉。”
“喜聞慰藉？？？”
程乞歪頭一愣，“你這些詞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原初先生連忙補充道：“哦，大哥他啊，學識豐厚，經常會把兩個成語連起來用，這是一種非常高端、高效，且精辟的用法！”
說著，原初先生又捂著嘴，小聲對程乞道：“其實他就是記不住。”
隨即，原初先生又呵呵一笑，大聲道：“大哥的【喜聞慰藉】，就是【喜聞樂見】+【聊以慰藉】！而你之前暗指大哥是殺害夢姐的兇手時，他所說的【含沙罵槐】，就是【含沙射影】+【指桑罵槐】，而剛剛大哥的那句【目無乳臭】，就更加精妙了，正是【目無尊長】+【乳臭未干】！哈哈！好文采啊大哥！”
什么玩意！
程乞雙目大睜，感覺不可思議。
只見長發男子敲了敲手中的紙質書籍，一臉受用道：“為了達成夢姐的遺愿和期許，我一刻不停的學習文化知識，怎奈，學的太多，學雜了，呵呵，好在我沒有讓夢姐失望，如今的我，當真是博學百川啊！”
原初先生連忙豎起一根手指，朝程乞道：“【博學百川】=【博學多才】+【海納百川】！”
好一個學雜了！
程乞的眼角抽動，弄了半天您也擅長【合成】啊！
但下一刻。
程乞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幅溫馨的畫面。
夢鄉村中，吃過晚飯的夢姐，來到一側的竹林樹蔭下，舒服的躺在竹椅上，拿起一本古舊的書籍，微風吹動她的發絲，她開始認真的讀書。
當時的程乞忍不住問道：“夢姐，你在干什么？”
“讀古詩啊，胎教！”
“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長大后沒文化！”
但夢姐最多讀了兩行，便將書蓋在了臉上，親吻著那些文字，沉沉睡去了。
那天竹葉縫隙中的陽光，就像是黃金羽毛，仿佛為那名偉大的母親，蓋上了一層薄薄的被子。
程乞的眼睛有些濕潤。
夢君似乎真的是夢姐的‘孩子’啊。
夢姐的胎教，好像起作用了啊。
但我們又好像都一樣，骨子里壓根就沒有【讀書人】的基因。
天生不擅長擺弄那些文字詞語。
所以，學不會別硬學啊，不會用別亂用啊。
夢姐如果在世，聽到你這【神技·成語合并】，怕是要把你的屁股打開花！
“程乞。”
長發男子的聲音傳來，“隨我來，好好看看我親手打造的【波瀾盛世】！”
程乞從懷念夢姐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吸了吸鼻子，“你想說的是【波瀾壯闊】和【太平盛世】吧？”
原初先生跳了出來，“錯，大哥想說的是【波瀾萬丈】+【盛世鴻圖】！”
隨即，原初先生小聲對程乞道：“你們果然是兄弟，一個亂用，一個詞匯量少的可憐！”
好好好。
程乞抿了抿嘴。
這一瞬，一聲嘹亮而悠遠的鯨魚鳴叫，響徹在程乞耳畔。
夢君之前開啟的微型傳送門，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入口，通暢的視線之下，程乞宛若管中窺豹，看見了一片浩大宇宙。
一頭巨大而夢幻的藍色鯨魚，在深邃星空中翻滾身軀，腹下的觸手如水母一般游動，它遠遠的看了一眼夢君所在的方向，而后身軀后仰，如魚躍龍門一般掉頭，朝著星門游弋而來。
“莫莫莫…”
程乞雙目震顫，這頭大鯨魚，正是曾經夢姐身邊的奇幻寵物。
程乞的臉龐，也被絢麗的藍色光芒照亮。
莫莫莫身后的宇宙中，出現了更廣大而震撼的景象。
數千頭與莫莫莫一模一樣的鯨魚，身上閃爍著藍熒光，在星空中飛舞。
而它們的身軀下方，則漂浮著一座閃爍著蔚藍科技光彩的超巨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