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漁船緩緩?fù)？吭跈M濱一處偏僻的海岸。咸濕的海風(fēng)卷著工業(yè)區(qū)的氣息撲面而來，遠(yuǎn)處傳來集裝箱碼頭隱約的汽笛聲。
我對刀疤臉說：\"你跟我們走一趟。接到孩子我們就返航，到時再付你一百萬。\"
刀疤臉摸著下巴的胡茬，沉思片刻：\"跟你們走一趟可以，但是你得保證不能跟那幫人起沖突。\"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要對方遵守約定，我就當(dāng)破財消災(zāi)。\"
刀疤臉帶著我們前往跟對方交易的橫濱市中心，他打電話聯(lián)系了當(dāng)?shù)匾粋€華人開著一輛七座商務(wù)車來接我們。一路上刀疤臉跟我講了青幫的背景：\"青幫80年代從閩省偷渡到腳盆，為求自保和謀生，組成同鄉(xiāng)會，漸漸演變?yōu)榉缸锛瘓F(tuán)。在腳盆各個城市都有他們的身影，幫派主要業(yè)務(wù)就是綁架勒索、強(qiáng)迫婦女、經(jīng)營地下賭場還有販毒。\"
\"禍害腳盆雞不算禍害吧？\"
刀疤臉不屑的笑了一下：\"要真是禍害腳盆雞，那得叫他們英雄。問題是青幫的人禍害的都是我們國人。他們跟腳盆本土的第一大黑幫山本組前幾年倒是干過幾仗，還弄死過山本組的頭領(lǐng)，之后算是在腳盆立穩(wěn)腳跟了，現(xiàn)在跟本土黑幫井水不犯河水。\"
刀疤臉壓低聲音繼續(xù)說道：\"帶走你孩子的這幾個，是橫濱唐人街老大劉俊的手下。劉俊的瘋狂和兇狠是出了名的，一會兒見面時，你千萬別沖動。\"
\"放心，我只想平安帶回孩子。\"
談話間，車子停在唐人街一家日料店前。我們下車后，在刀疤臉的帶領(lǐng)下走進(jìn)店內(nèi)。幾個紋身猙獰的男人正圍坐在一起，刀疤臉上前與領(lǐng)頭的打招呼，隨后向我介紹：\"兄弟，這是潘明。你的孩子就是被他的人買走的。\"
我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錢已經(jīng)打給你了，請把孩子還給我。\"
潘明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手下從里屋帶出一個小孩。當(dāng)看到孩子的瞬間，我的呼吸猛地一滯，小男孩眉清目秀，簡直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快步上前蹲在孩子面前，輕聲問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怯生生地回答：\"我叫段小辰。\"
\"不對，你叫張小辰。\"
我對潘明說：\"交易結(jié)束，我們就不打擾了。\"說完示意其他人準(zhǔn)備離開。
\"這位兄弟花錢這么爽快，在國內(nèi)是做什么生意的啊？\"潘明問道。
我沒有立即回答，先對孟小賓使了個眼色：\"帶孩子先上車。\"
等孟小賓牽著孩子走出店門后，我才緩緩轉(zhuǎn)身：\"做點(diǎn)小生意，勉強(qiáng)養(yǎng)家糊口而已。\"
潘明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地說：\"隨隨便便拿幾百萬出來的人，怎么可能只做小生意？\"他話鋒一轉(zhuǎn)，\"還有我那手下阿德呢？你怎么處理了？\"
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靜地回答：\"我把他丟海里了。\"
潘明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慢條斯理地說：\"是這樣子的，你買回孩子的錢是給了。但阿德他們兩個還欠我錢，你現(xiàn)在把人干掉了，我這筆賬找誰收去？\"
\"你想要多少錢？\"
潘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樣吧，利息我就不要了。你給我兩千萬就行。現(xiàn)在讓人打錢，我收到錢，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刀疤臉這時為難地看向潘明：\"阿明，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潘明猛地將茶杯砸在桌上：\"你算什么東西，也配跟我說這種話？你這生意還想不想做了？\"
我對潘明說道：\"這錢我給不了，也沒錢給。\"
沒想到話音剛落，潘明突然拔槍就射！伊萬擋在我身前，同時撲向兩名持槍的壯漢。柳山虎和金志勇瞬間拔槍還擊，子彈呼嘯著穿透紙門，對方根本沒料到我們反應(yīng)如此迅猛，兩名槍手應(yīng)聲倒地。
潘明捂住流血的手臂，踉蹌著沖向後門逃竄。我急忙撲到伊萬身邊，發(fā)現(xiàn)被他撲倒的兩人已被擰斷脖頸，而他胸口正滲出暗紅的血跡。
\"快抬上車！\"我嘶吼著。眾人合力將伊萬抬進(jìn)商務(wù)車，刀疤臉對司機(jī)吼道：\"抄近路！回碼頭！\"
回碼頭的路上，伊萬斜靠在座位上，柳山虎撕開他的衣服查看傷勢，臉色悲涼地說：\"老板，伊萬胸口中了兩槍，就算去醫(yī)院恐怕也...\"
伊萬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老板...老柳...志勇...這...這兩年...跟你們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幫...照顧...雨...\"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血沫從嘴角不斷涌出，眼神開始渙散。伊萬說完便緩緩閉上了眼睛，胸口不再起伏。柳山虎伸手探了探他脖頸的動脈，沉默片刻后低下了頭。
我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砸在車廂地板上。金志勇別過臉去，車廂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一路上，車廂里死寂無聲，回到船上后，刀疤臉望著海面嘆道：\"沒想到事情鬧成這樣。得罪了他們，我這營生也干不下去了，得跑路了。\"
柳山虎突然開口，：\"老板，你們先回去。我留下，我要親手宰了那個雜碎。\"
我搖了搖頭：\"我也沒打算離開。伊萬的仇，我必須親手報。\"轉(zhuǎn)身對刀疤臉說：\"兄弟，你干這行一年能掙多少？頂天幾百萬吧？你熟悉這里，愿不愿意留下來幫我？事成后我?guī)闳セ浭。ＷC比你現(xiàn)在提著腦袋過日子強(qiáng)。\"
刀疤臉幾乎不帶猶豫地應(yīng)道：\"干就干！媽的，老子早就受夠這幫福青佬了！\"
我拍拍他肩膀：\"先讓你的人把孩子和這年輕人安全送回去。\"
接著我交代孟小賓：\"回去之后聯(lián)系姜海鎮(zhèn)，你們直接回莞城。\"孟小賓鄭重地點(diǎn)頭應(yīng)下。
我又對刀疤臉囑咐道：\"我這位死去的兄弟，麻煩你安排手下幫忙火化。骨灰...我日后會去取。\"刀疤臉默默點(diǎn)頭。
走到張小辰身邊蹲下，我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小弟弟，叫一聲爸爸來聽。\"
孩子抿著嘴沒有開口。這時孟小賓從口袋掏出一顆糖果，柔聲哄道：\"小弟弟，叫一聲爸爸，哥哥給你糖吃。\"
張小辰扭捏地搓著衣角，終于小聲喚道：\"爸爸...\"
我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站起身時眼眶發(fā)熱。等刀疤臉交代完所有事宜，他提起那袋錢，跟著我們毅然走下船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