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
聞言，板失咱里的臉上露出幾分羨慕。
而后舉目眺望，近在咫尺那巍峨的甘州城。
同時，也看到了甘州城外，早已經搭建好的，一片片整齊的營帳。
也看到另一隊，人和戰(zhàn)馬都好似包裹在鐵甲之中的重騎兵，如山一般緩緩的迎了過來。
如果說毛寶帶著的騎兵，是讓這些人羨慕的話。
那對面這突如其來的全甲重騎，則是讓關西七衛(wèi)察合臺汗國吐蕃烏斯藏的人感到了絲絲的壓迫乃至恐懼。
緊接著，就見這些重騎之中，領頭的騎士大聲喊道。
“大明龍虎上將軍，太子少保，同知軍國事！”
“欽承父業(yè)推誠宣力武臣，上護軍！”
“大明五軍都督府前軍左都督。
“肅鎮(zhèn)總兵官，掛平羌將軍印。”
“世襲罔替...曹國公到！”
~~
驟然，天地之間一片寂靜，就連戰(zhàn)馬好似都停止了呼吸。
一連串官職的喊聲之后，重甲鐵騎忽如潮水一般，整齊的分開。
噠噠噠！
馬蹄聲響，一騎純色的白馬，緩緩從后走到前來，出現(xiàn)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想來，這位就是大明的曹國公了！
~
李景隆并未穿著蟒袍，而是身上一襲金黃色，帶著明顯西域風格，花紋極其精美的魚鱗金甲。
背后是一張，紅色鎏金蟒龍大披風。
腰間一把華麗耀眼的西域彎刀，刀柄上碩大的紅寶石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
白馬緩緩向前，馬背上的李景隆脊背筆直。
但他的頭微微有些歪著，像是在居高臨下的審視。
而后就見他摘下右手的手套，小拇指上那枚湛藍色寶色的馬鞍戒格外耀眼。
只見他右手在額上輕輕一點，云淡風輕的笑道，“本公李景隆，恭候諸位多時了！”
說著，他忽的一轉馬頭，身后蟒龍披風迎風招展。
“有朋自有遠方來不亦樂乎...哈哈哈！”
“諸位隨我入席！”
~
夕陽落下，余暉燃盡。
甘州城外那延綿的營帳之中，盛宴開始。
曹國公李景隆坐在方桌之后，身旁兩邊分別是察合臺宗王阿里，烏斯藏土司朵兒八只，以及關西七衛(wèi)各部指揮使。
風，吹動著營帳。
這些土司酋長們來不及感嘆，帳內陳設的奢華，只是傻傻的盯著面前的油燈。
一盞盞油燈，被穿著絲綢紗衣的西域侍女玉手奉上。
而后點燃黃銅燈座之中的燈繩，瞬間燈火通明。
正當所有人都在疑惑，為何這燈火沒有半點異味，甚至沒有黑煙的時候。又見那些侍女，竟然拿著透明的水晶燈罩，罩在了燈座之上。
剎那之間，那燈火變得無比的璀璨，圣潔！
且正在他們目不轉睛的時候，又是一隊侍女，捧著水晶酒具而來。
琥珀色的美酒，泊泊的注入透明的高腳杯中。
接著烤得金黃的全羊，各種珍饈佳肴如流水一般奉上。
安定衛(wèi)年輕的王子板失里咱，小心的捧著自已面前的瓷碟。
那瓷碟溫潤如玉，鑲了一圈的金邊，花紋美不勝收。
最讓他挪不開眼睛的是，就在那碟子正面，還畫著兩個好似正在賞花的漢人侍女。
侍女衣裳輕薄，香肩呼之欲出。
目光婉轉多情，臉頰帶笑。
一時間，板失里咱的呼吸好似都急促了。
可下一秒，卻聽當?shù)囊宦暋?/p>
抬頭看去，坐在高處的曹國公李景隆，手中一塊骨頭，竟然毫不在乎的，重重的落在了那精美的碟子之中。
“這么好的碟子，他竟然只用來裝骨頭？”
就在板失咱里驚嘆的時候，高高在上的曹國公又從邊上抽出一張柔軟的是絲帕，然后慢條斯理的擦拭著他那修長的手指。
之后便把那絲帕丟在一旁，再也不看一眼。
~
“諸位！”
李景隆緩步起身，手中一盞鑲嵌了紅寶石的金杯。
鐵甲戰(zhàn)靴踩著華麗的地毯，走到宴會中央，環(huán)視眾人。
“遠道而來，區(qū)區(qū)薄酒不成敬意！”
說著，李景隆舉杯道，“本公與諸位滿飲此杯，干！”
沒有漢人的繁文縟節(jié)，也沒有官方的寒暄客套，就這么直接舉杯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起身，同時飲酒。
唰！
美酒順著喉嚨抵達胃中，帶來一陣肆意的快感。
“哈哈哈哈！”
李景隆拿著金杯大笑道，“一杯哪里夠！朋友了必然要喝個痛快，上酒！”
“媽的！”
帳內，作為陪同的安陸侯宣寧侯還有曹炳等人也都是驚住了。
曹炳低聲道，“李哥這做派太牛逼了！”
~
酒一連喝了三杯，關西七衛(wèi)的王公們，烏斯藏的土司，察合臺的宗王放下酒杯，豎著耳朵準備聽李景隆說些別的。
可誰想到，曹國公卻是又忽然輕輕拍手。
一陣腳步傳入，數(shù)名錦衣樂手抱著樂器魚貫而入。
同時一名盛裝的蒙古女子，站在宴會中央。
嗡......
悠揚的馬頭琴，讓這些蒙古后裔的眼神頓時變得柔和起來。
接著，女歌者如草原一般雄厚，亦似大河一般奔放的歌聲響起。
“在長長的敖嫩河畔....”
“讓駿馬奔騰多美好....”
歌聲一出，蒙古后裔王公們頓時都醉了。
好似置身在他們祖先興起的草原之上，天空湖泊...飛鳥駿馬...
板失咱里下意識的跟著調子，蹣跚學步一般，磕磕絆絆的跟著合唱，“我和我唯一的戀人....相見在離別多美好...”
其他王公們，跟隨歌聲，不住的往口中倒著琥珀美酒.....
一曲終了，營帳之中再次寂靜無聲。
雖無聲，但卻依舊歌聲縈繞，久久不曾散去。
“遼闊的土地，生不出狹隘的愛！”
李景隆舉杯，先走向察合臺汗國宗王阿里，微微躬身開口道，“我與諸位，雖非一族，但皆是中國之子！”
“是以吾以赤誠之愛，示之爾等！”
說著，他和阿里輕輕碰杯，“這一杯，愿我們再無兵戈，同享美好！”
阿里一直默不作聲，臉上滿是客人的含蓄和內斂的沉默。當然，也有身為察合臺汗國宗王的驕傲。
此時面對李景隆的酒杯，卻下意識的站起身，也是微微俯首，讓酒杯碰撞。
“干！”
李景隆一飲而盡，而后又是一杯在手，緩緩走向烏斯藏土司朵兒只八。
“貴使來之前，可曾見到，甘州城外山巒之上，雕刻的佛像？”
朵兒只八舉杯，正色道，“曹國公宣揚佛法，功德無量！”
“吾有一事相求！”
忽然，李景隆上前握住對方的手。
而后就聽他繼續(xù)道，“佛法之下眾生相敬相愛，吾常聞烏斯藏國師章陽珈藍佛法無雙。能否肯定國師，來甘州講法？”
“這？”
不單是朵兒八只，在會的所有王公齊齊愣住。
“吾意以茶三千斤，綢緞五百匹為禮！”
李景隆又道，“還可征調工匠數(shù)千，入吐蕃烏斯藏為各衛(wèi)各部修筑寺院，雕刻佛像！”
說著，他轉身一笑，雙手合十，“更在甘州設置印刷坊，專門印刷經書，傳播海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