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愿意試試，只不過……我沒有銀子。”

　　陸真真垂下頭，似是鼓起勇氣，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我可以先賒著嗎？”

　　“當然可以。”慕思雨說道：“不過我要給你說明，我答應過江氏酒樓只提供給他們那些鹵肉，所以我給你配的料是不一樣的。”

　　說白了，就是單獨煮一鍋刷串串。

　　“我相信嫂子，嫂子說能行，肯定行。”

　　“那你明天再來，我今天要做些準備。”

　　“謝謝嫂子。嫂子，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訴我大嫂，我怕她不同意。”

　　“那不行，如果你要試，就把你大嫂帶著一起。你一個年輕姑娘在各個村子里走動，我不放心。”

　　慕思雨一臉嚴肅，語氣非常堅決。

　　“那好吧！”

　　陸真真走后，陸軒淡道：“你這女人以前鐵石心腸，現在倒好，想要普度眾生了？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她出了事，你可是最大的罪人？”

　　“如果他們覺得這生意好，就會把在城里做工的男人叫回來。陳大嫂是個聰明人，她不會讓小姑子處于危險之中。”

　　“你就這么自信？要是你的方法沒用呢？”

　　“如果沒用，那可以再想別的法子。沒有人能保證自己一次就能成功，連那些家財萬貫的大商人也是經過一次又一次嘗試才找到正確的路。”

　　“我也要去。”陸少羽在旁邊開口。

　　慕思雨眨著眼睛：“你要去什么？”

　　“我也想嘗試。”陸少羽看著她。“我想賺錢。”

　　“小朋友，你不想抄書賺錢了？那個抄下來一冊可以賣一兩銀子。”慕思雨誘惑他。“你一個小屁孩出去太危險，說不定連貨都要被人搶了。在家里抄書就不一樣了，這是咱們自己家，沒有壞人闖進來。抄書賺得還很多，而且寫累了還可以在家里玩。要是你出去，就你這小短腿能走多遠？”

　　“你就是怕麻煩，怕我出事了被我爹揍。”陸少羽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心思。

　　“嗤！狗咬呂洞賓。”慕思雨說道：“剛才那個故事被你小叔搶著寫了，我給你講個新的。走走，咱們去里屋。”

　　陸羿今日回來得早。經過村里時，許多人對著他指指點點。他本來不在意的，在隱約聽見‘少羽娘’這樣的稱呼時停下腳步。

　　“你們在說什么？”

　　陸羿攔住一名裝作無事人的村民。

　　“沒什么啊！”村民干笑。

　　陸羿冷漠地看著他：“你知道我現在做的什么營生嗎？”

　　“什么？”

　　“我在縣衙刑部，審訊犯人……”

　　村民：“……”

　　雖說知道陸羿最近不在家，沒有上山打獵，卻不知道他跑去縣衙當了官。

　　“那個……我說就是了。”村民可不想嘗試刑部的審訊。“有人給你媳婦加價，讓她把肉賣給第一酒樓，你媳婦不同意。他們都在說……你媳婦和江氏酒樓的那個小伙計有一腿，說得特別難聽，連兩人怎么私會，在哪里私會，那些都說得有模有樣的。”

　　“你告訴那些嚼舌根的人，我媳婦不同意賣給第一酒樓，是因為與江氏酒樓有約定在先，不能做言而無信的人。她這樣信守承諾的女子，正是我陸羿敬佩的人。如果每個人因為利益就背信棄義，那這樣的人與禽獸有什么區別？我陸羿現在在刑部做事，如果再聽見這些不實謠言，我直接抓他去刑部審問。”

　　“是是，我再也不說了。”

　　“還要把我的話轉達出去。下次我再聽見這些話，就別怪我沒有丑話說在前面。”

　　“好，我一定轉達。”

　　沒多久，陸家的‘新聞’又在村民之間傳開了。這次不是因為慕思雨，而是陸羿在縣衙管犯人的事情弄得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這個陸羿，沒想到不用讀書也能做官啊！”

　　“他本來就是神童，要不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怕是我們村唯一的舉人老爺。可惜了，可惜了……”

　　“前段時間兩口子還相看兩厭，這才多久時間就互相護上了。男人和女人就是那么回事，多打幾架就有感情了……”

　　“這個打架可不是那個打架哦，方嬸子你笑得太壞了……”

　　“還別說，少羽娘這么瘦下來，不說像天仙，那也是個清秀小佳人啊！我瞧著比好多沒有成親的小姑娘還水靈。”

　　陸羿回到家，今日不同往日，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

　　要不是從房間里傳出聲音，還以為都不在家。

　　他先來到陸軒的房間前，從窗臺看過去，見陸軒在那里奮筆疾書，眼眶都紅了，神情悲痛。

　　本來想進去問他發生什么事的，想著慕思雨今天早上說的那話，猜測他應該答應了慕思雨寫那個話本的事情，也就不打擾他了。

　　“后來呢？”陸芷云問。

　　“假千金在傅府生活那么多年，得到了傅家眾人的疼愛。真千金在鄉下長大，從來沒有學過禮儀，就是個普通的鄉下村姑。傅家眾人把真千金接回來，發現跟想象中的女兒差別很大，很是不喜歡。他們隨便把她嫁給一個名門貴族中不受寵的庶子。對外說假千金和真千金是雙胞胎，假千金嫁給了一位侯爺。”

　　“再后來呢？假千金報仇了嗎？”

　　“為什么要報仇？”慕思雨問。

　　“他的親生爹娘這樣對她，她不報仇嗎？”陸少羽冷道。

　　“如果是少羽，你要報仇嗎？”

　　“當然，除之而后快。”

　　陸羿不由得一震。

　　這孩子……

　　好大的戾氣。

　　他走到窗前，看著房間里的幾人。

　　慕思雨坐在中間，兩個孩子坐在兩側。

　　她神情溫柔，在聽陸羿說出那話時，她沒有反感，沒有害怕，而是摸了摸他的頭發。

　　“傻孩子，假千金沒有在傅府長大，傅家眾人與她沒有感情，不想承認她是正常的。假千金會失落，不過她心如稚子，純凈天真。她很快便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嫁給那位不受寵的庶子后，她幫著那墮落的庶子重新燃起信心，那庶子不僅成為那個家族最有前途的人，還得到了丈夫的真心，一生一世一雙人。”

　　“再看假千金，她嫁給了一位侯爺，這本身是穩贏的局面。可是那侯爺享受著祖先的福蔭，不思長進，一輩子守著一個空殼子侯府。若干年后，假千金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侯夫人，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家里還有各種美妾，她用算計才生得一個女兒。再看真千金，她的丈夫權傾朝野，貴婦之中她稱第一。她把鄉下的養父母接到城里來享福，卻從來不見傅家人。”

　　“真正的報復是活得比你討厭的人更好，那便是最成功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