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娘聽出了陸芷云的聲音，朝陸芷云伸了伸手。

　　陸芷云扶住她：“大娘，婚姻大事不可兒戲，我知你擔心初一大哥沒有歸宿，但是那也不能私下為他做主。如果你安排的不是他想要的，他又掛念你的情誼不好拒絕，那他后半輩子豈不是在痛苦中度過？我想讓初一大哥幸福才是你的目的，不會想著讓他痛苦為難，對嗎？”

　　林大娘滿臉歉疚：“是我的錯，我太心急了。”

　　她活不了幾天了，只想著在臨死之前看見這個緣淺的兒子成家立業，不再那么孤單。

　　她眼睛看不見，但是心里明朗。那孩子心思重，又生得丑陋，一般的人家不愿意把姑娘嫁給他。因此，剛才那女子有嫁給他的意思，她便失控了。

　　“大娘……”那女子還想再說。

　　陸芷云說道：“要不這樣吧，你執意說是初一大哥救的你。我們可以找初一大哥對峙。如果還不行，我們就報官，讓官府來判這個案子。”

　　“為了這么一件小事找官府，不太好吧？”

　　“這個決定在你的手里，你覺得我撒謊騙人，那便找官府來審查。不過我有點不明白，不管是我還是初一大哥救你，我們都不想要你回報了，怎么反而是你特別在意？如果是初一大哥救了你，你想做什么？難不成想學戲文里寫的那樣以身相許？戲文里的以身相許也要看對方樂不樂意，你想初一大哥會樂意娶你嗎？”

　　“他沒有媳婦，我長得也不差，怎么就不能娶我？”那女子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

　　“你長得不差啊……”陸芷云笑了笑，“比起我如何？”

　　那女子：“……”

　　這簡直是羞辱。

　　自從她出現后，這方圓幾里的男人都像是失了魂似的。據說有惡霸想強占她，結果不僅沒成功，還被廢了一條腿。有人說，她就是狐貍精變的。

　　“他連我都看不上，還能看上你嗎？”

　　初一剛進門便聽見這話，視線停留在陸芷云的身上。

　　陸芷云剛才在自己家里，因為天氣太熱所以穿得單薄，而胸前的衣襟往下面扒拉了些，露出好看的鎖骨。

　　她皮膚細嫩白皙，露在外面的皮膚就像牛奶似的。那小臉巴掌大，嘴唇櫻桃小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像那寶石珠子，笑起來時呈桃花狀，勾人于無形。她是個矛盾體，有少女的清純又有少婦的成熟韻味，最主要的是有大家閨秀的典雅高貴，舉手投足間又風情萬種，撩人在不知不覺的時候。

　　“初一大哥，你回來了。”那女子最先發現初一。

　　她小跑著過去。

　　初一冷冷地看著她。

　　那女子看見他臉上的冰冷，畏懼地停下來。

　　其實……

　　她挺怕這個人的。

　　那不僅僅是因為他臉上的疤痕，還因為那雙眼睛，冰冷得沒有感情，好像下一刻就會掐死她。

　　“初一大哥，我記得當時是你救了我，這位姐姐非說是她……”

　　“是她。”初一冷漠地說道。

　　“啊？”那女子愣住了。“怎么可能是她？”

　　“我說是她就是她，你有事？”

　　“那好吧，就算是這位姐姐救了我，但是我對初一大哥一見鐘情，我想嫁給你。聘禮也不要很多，五兩銀子即可。然后房子嘛……”

　　“這位姑娘，大白天的想做夢就回家去睡覺，不要跑到別人家擾人清靜。你是沒照鏡子嗎？還是說，大白天的想男人想瘋了，隨便跑到別人家發情？”

　　那女子沒想到初一說話這么絕，臉色蒼白。

　　同時，她也受到了驚嚇。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離開這里。”

　　“好……”

　　不速之客終于走了。

　　林大娘算是聽出來了，那孩子還真是對誰都不留情。

　　幸好陸芷云及時出現阻止了她的亂點鴛鴦，要不然真給他安排了不樂意的婚事，指不定他有多憋屈。

　　“大娘，我先回去了。”陸芷云說道。

　　“再坐會兒吧！”

　　“不了。”陸芷云看了某人一眼，說道：“有的人臉色很臭，我要是再呆下去，真擔心他對我也這么兇。”

　　初一：“……”

　　林大娘‘看’向初一的方向：“初一，家里有客人，你可別嚇唬她。”

　　“我沒有。”初一皺眉，“那人不認識，我不喜歡，這才趕她走的。”

　　“聽聽，初一不會針對你的。”林大娘說道，“那孩子是個悶葫蘆，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你陪我坐會兒，說說話。”

　　“好。”

　　陸芷云搬來凳子，與林大娘坐在屋檐下。

　　“平時聽見有兩個小姑娘的聲音，那是你的妹妹還是丫頭？”

　　“丫頭。”

　　“你家有兩個丫頭，想必家境不錯吧？聽說你還有孩子，但是我卻沒有聽見孩子的聲音……”

　　“孩子在我夫君的家里，那里有他的家人照顧他們。”

　　“那你怎么來到我們這種的窮鄉僻壤的地方？”

　　陸芷云看向初一的方向。

　　那人正在院子里打掃雞圈，看似忙著自己的事情，但是動作卻很慢，顯然也在聽他們這邊的談話。

　　初一看向陸芷云。

　　一看就金嬌玉貴的她怎么會出現在這種小地方？她應該只是來消遣，等心情放松了些就會回去吧！聽說那些有錢人喜歡在鄉下地方建莊子，就是個道理。

　　“我只是隨便找個地方散心。”陸芷云說道，“夫君離開了，我心情郁悶，想找個陌生的地方散散心。”

　　“你那夫君是個有福氣的，可惜福氣不多。你們也是緣分淺，所以才只走了一段路，就像我和我們家那老頭子，緣分淺啊……”

　　林大娘不再過問陸芷云的事情。

　　雖然看不見她的神情，但是從她說話的語氣就感覺得出來她有多么癡迷她的夫君。現在新寡，難免走不出來。時間長了，要么習慣了，要么耐不住寂寞了。

　　陸芷云與林大娘聊了會兒，心情也受到影響。

　　哪怕剛認識的時候，謝承錦也不曾這樣冷落過她。現在倒好，變成什么初一，連跟他說句話都這么費力。

　　“啊……”陸芷云蹲下來。

　　“怎么了？”初一放下手里的東西，大步走過來，一把把她抱起來。

　　陸芷云驚訝地看著他。

　　初一：“……”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見她被磕著了，心痛得無以復加，只想著抱她起來好好安慰，再找個安全的地方放她下來。

　　“我……”

　　“我腳疼。”陸芷云抱著他的脖子。“走不了。”

　　既然已經抱起來了，再想把她放下去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初一聞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

　　他僵硬地抱著她走出去。

　　白芷和丁香正好拿著各種農具出門，見到這個陣仗，兩人相視一眼，然后非常默契地挪開位置。

　　“初一公子，我和妹妹要去收拾菜園子，那我們主子就麻煩你照顧了。”

　　“對，菜園子里的雜草太多了，影響了蔬菜的口感。那我們走了。”

　　初一抱著陸芷云進屋。

　　房子不大，本來就是從村里買下來的舊房子，所以陳設也很陳舊。不過就算如此，三個勤快的女人還是把這房子收拾得雅致。

　　“你的房間在哪里？”

　　“那……”陸芷云指了指旁邊的房子。

　　初一抱著她走進房間。

　　一進房間，入目便是插在花瓶里的花卉。

　　一支野花，只有一支，還有一支形狀獨特的枯樹枝做配，瞧著倒有幾分獨特。

　　他把陸芷云放到床上。

　　陸芷云見他要走，抓住他的衣角。

　　初一回頭看她，說道：“我給你找藥。你不是被扭傷了嗎？”

　　“家里沒藥。”陸芷云說道，“算了，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有酒嗎？”

　　“有。”

　　“在哪里？”

　　陸芷云指了指角落里。

　　初一拿來酒，然后蹲下來脫下她的鞋襪。

　　“初一，你做什么？”

　　初一看著圓潤的小腳，臉頰紅了。

　　那小腳怎么這么可愛？

　　女人的腳都這樣嗎？

　　不，雖然他沒有見過其他女人的腳，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別的女人沒有她那么好看。無論是臉還是腳，她都是這世間獨有的精品。

　　這女人……

　　簡直就是上天派來考驗這些男人的。

　　“嘶……”陸芷云拍了拍他的手，惱道：“疼。”

　　初一看著有些紅腫的腳，眼里閃過心疼。

　　這么好看的腳，怎么能傷成這樣？

　　“我輕點……”

　　初一的動作果然輕了些。

　　陸芷云看著初一的臉頰，說道：“我這里有瓶藥，可以讓你臉上的疤痕消除。”

　　初一的動作停下來。

　　他垂著眸子，眸子里的冷光一閃而過。

　　“不用。”

　　“那行吧，你不需要就算了。”

　　初一抬頭看她：“我的臉很丑吧？”

　　陸芷云驚訝地看著他：“你在意嗎？”

　　如果在意的話，也不會拒絕她的好意。他既然拒絕了，應該是不在意的吧！那現在為什么要問她這樣的話？

　　“不在意。”

　　“只要你不在意就行了，別人的想法有什么重要的？”

　　初一捏了捏她的腳。

　　手指燙燙的，就像有火苗在跳躍著。

　　鼻間全是女子的清香。這哪是一個女人，根本就是一個花兒做成的美嬌娘。他甚至在想，她應該是天上的花仙下凡的，所以才會這么美這么香氣撲鼻。

　　“初一，你到底在想什么？”陸芷云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抬起來。

　　初一：“……”

　　這動作好輕浮，一般是登徒子用來調戲女人。她倒好，一點兒也不按套路出牌，居然對一個男人用這樣的招數。最可恨的是，他的心跳不受控制了。

　　“聽說你失憶了。”陸芷云問他，“你就沒有想起一點什么嗎？比如說失憶前你有沒有成親，有沒有孩子……”

　　“沒有。”初一篤定地說道。

　　陸芷云：“……”

　　她捏了捏手心，猶豫著是打開他的天靈蓋還是戳瞎他的眼睛。

　　沒有？

　　怎么就篤定沒有？

　　他甚至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直接就堵死了所有的路。

　　“你失去記憶，之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怎么就能保證沒有？說不定你不僅有妻子，還有幾房小妾，還有十幾二十個孩子。”陸芷云微笑。

　　初一的心突然很冷。

　　他不喜歡這樣的猜測。

　　他不喜歡太多的女人。

　　雖然失去記憶，但是骨子里的天性告訴他，他絕對不是這種放蕩的男人。

　　“算了，你的事情與我無關，我干嘛和你說這些？”陸芷云收回腳，“謝謝你送我回來。我的腳沒事了。”

　　“你既然是來這里消遣的，應該會離開的吧？”

　　“嗯。”

　　“什么時候離開？”

　　陸芷云瞪他一眼，秀目里滿是怒火。

　　他這么急著趕她走，這是多么不待見她啊？她的存在對失憶的他來說這么麻煩嗎？

　　“明天，明天就走，行了吧？”陸芷云抬腳踢了他一下，“走走走，我要休息了。”

　　那一腳沒有用力，與其說是驅趕他，還不如說是在調情。

　　初一的眼里閃過委屈。

　　剛才還好好的，怎么說翻臉就翻臉？還有，她說她明天就走，這是真的嗎？

　　初一回到自己家的院子。

　　林大娘聽見腳步聲，朝門口方向喊道：“初一，是你嗎？”

　　“是我。”初一回答。“娘，今天的太陽很大，你不要出來曝曬。”

　　“我沒事。”林大娘說道，“這么多年我都是這樣過來的。初一，我聽你的聲音沒什么精神，是不是累著了？”

　　“沒有。”初一說道。“娘，你從年輕的時候就守寡，就沒有想過再嫁一個男人嗎？”

　　林大娘笑呵呵地說道：“那時候的確有許多人家來提親，只要我點頭，想再找個男人很容易。可是，二嫁的男人哪有頭嫁的男人好？夫妻還是要結發夫妻，這樣才會全心全意。”

　　“如果那個男人特別好，也不在意你帶來一個孩子，那樣嫁過去應該也會幸福的吧？”

　　“那我問你，嫁過去之后是不是要生屬于他們自己的孩子？如果生了，原先的孩子怎么辦，是不是會受到冷落。要是不生，后嫁的男人會樂意嗎？”

　　“如果他覺得生不生都無所謂，對你的孩子也會視如已出，這樣的男人你愿意嗎？”初一道。

　　林大娘沉默了。

　　她突然問道：“你是不是看上隔壁的那位小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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