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處一陣劇痛傳來，齊淵沒忍住悶哼了一聲，冷汗頓時便淌了下來。

“齊公子！”

納蘭青藤親自帶著納蘭府的大夫匆匆趕來，立刻將齊淵攙扶起來，吩咐道，“齊公子傷得不輕，先給他看。”

“不，不必！”

齊淵被扶到椅子上坐下，好歹緩過來了幾分，強忍著劇痛推開大夫，語氣堅決道，“我無礙，只是一點外傷，先去看她！”

納蘭青藤看得出來齊淵傷得不輕，而且，他此刻的臉色，不像是單純的緊張姜晚寧的身體，而更像是一種恐懼害怕，這種害怕幾乎讓他難以承受，所以才會在進門的那一刻摔倒。

她既然調查過齊淵，自然也知道姜晚寧的一些事情，很快便明白了齊淵在害怕什么。

隨即，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齊淵一眼，眼里滿是復雜的情緒，有不解，有嘆息，有憐憫，也有幸災樂禍。

作為一個旁觀者，納蘭青藤深知齊淵如今的狀態絕對是自作自受，而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他的沉淪，極有可能在日后送他入黃泉。

雖然有些擔心齊淵會為了姜晚寧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來，影響了以后納蘭家的發展，但轉念一想，若不是因為齊淵對姜晚寧的這份感情，納蘭家或許還討不到這么多的好處，如此一來，她便也只能盡全力地幫助齊淵了。

“裘伯，先去看看晚晚妹妹吧，除了風寒之外，再看看她的失憶之癥，是否有痊愈的跡象？”

納蘭青藤對著那一襲青布衣的年邁府醫說道。

府醫點頭，提著藥箱去給姜晚寧看診了。

納蘭青藤見齊淵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姜晚寧，仿佛還在緊張恐懼著什么，便主動開口轉移他的注意力道：“裘伯是我的叔父的表兄，乃是行醫世族，醫術十分高明，且擅長疑難雜癥，更是精通針灸療法。別的我不敢說，但一定比徐府的大夫要厲害的。”

齊淵緊緊抿著唇，沒有說話，只是額間冒出的冷汗越來越密，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緊張的。

不過好在，姜晚寧并沒有再囈語，也沒有再喊誰的名字。

府醫看診過后道：“這位姑娘之前便染上過風寒，一直沒有痊愈，如今這是又加重了，不過風寒是小事，好好喝藥休息就會好。只不過……”

話至此處，府醫話語一頓，面色陡然凝重了幾分，似乎是在斟酌用詞。

“說。”齊淵的臉色很不好，咬牙低喝道。

納蘭青藤看出老者臉上的為難之色，道：“裘伯不管有什么話都請直說，齊公子是自己人。”

裘府醫這才道：“這位姑娘之前頭部應該是受到了創傷，所以失去了部分記憶，導致她先前只有孩童心智，老朽或許可以試著為她施針治療，雖然徹底治愈的可能性不高，但若是日日施針用藥，再慢慢引導她回想從前的記憶，或許一兩個月后，她就會恢復七八成……”

齊淵聞言，臉上的神情瞬間緊繃，眼神也變得充滿了緊張與惶恐，他死死咬牙，才強忍住逃跑的沖動。

現在的姜晚寧，完完全全就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齊淵對待她，也只能是對待一個心愛的妹妹，他沒有辦法向她索取愛意，也沒有辦法讓她完全理解他所做的一切。

他當然希望，姜晚寧能夠恢復正常，變成原來那個失去記憶，卻滿眼是他的晚晚。

可同時，他又害怕，姜晚寧若是在這個時候恢復正常，她會立刻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他。

一時間，復雜的情緒在他心頭瘋狂拉扯，令他痛苦不已。

心臟仿佛快要被兩種不同的情緒撕裂，以至于蓋過了他肩上傷口的痛楚。

“裘伯，你先下去吧，先治好晚晚的風寒，至于其他部分……不急。”

納蘭青藤感覺到齊淵顫抖的身體，立刻便和府醫使了個眼色，讓他暫時先不要提這件事情了。

裘伯會意，很是識趣地退下了。

齊淵攥著胸口，忍痛緩和了許久，方才有力氣起身走到姜晚寧的床邊。

他坐在床沿，深深地看著眼前的女孩，眼里是宛若實質的痛苦與不甘，半晌，他方才開口，嗓音沙啞低喃：“能不能……別那么快恢復記憶……晚晚，再留給我一些時間，可以么？”

方才，在得知她有機會可以恢復正常的時候，他真的快要痛死了。

曾經，他多么希望晚寧可以快一點長大，恢復成正常的姑娘，然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迎娶她，給予她全部的愛意。

可是，他又怎么敢讓姜晚寧知道他那卑劣無恥的行徑？自己對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是她絕對不可能會原諒的，一旦她知曉了一切，便會恨死自己！

齊淵不想破壞自己在晚晚心里的形象，更不希望看到姜晚寧嫌棄憎恨自己，所以他心中的念頭，愈發地卑鄙陰暗。

如果晚晚恢復正常之后，一定會離開自己的話，那么……他寧愿她不要好起來，哪怕是永遠都只是一個九歲的孩童，他也可以，一定可以養她一輩子……

“裘伯的醫術還是不錯的。”

納蘭青藤突然開口，嗓音輕柔，語氣卻夾著一絲涼意，緩緩道，“他既然說了晚晚可以恢復正常，那么，他的施針只是將這速度加快了一些罷了，就算不治療，過上一些時日，她終究是會恢復的，或許是兩個月，或許是半年，當然，也有可能永遠恢復不了……”

齊淵抬眸看向納蘭青藤，墨眸幽深冰冷，如夢初醒，咬牙沉聲道：“我說了不急！等回了南齊，本殿下可以為她找更好的太醫！”

“哎呀，齊公子這么大反應做什么，我可沒有非要裘伯醫治她的意思，只是……”

納蘭青藤毫不退讓地看著齊淵，語氣意味深長道，“齊公子，你不會希望她永遠九歲的，對吧？畢竟，南齊國未來的儲君，是絕對不能娶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傻子的……別讓我懷疑你為人的基本品性。”

此話一出，齊淵徹底被她激怒，陰沉著臉瞪著納蘭青藤，咬牙切齒地怒吼道：“我齊淵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會卑劣至此！在晚晚沒有恢復心智之前，我從未，也絕不會碰她分毫！但我也不會容許她離開我的身邊，不管是用何種方式，她都必須跟我回南齊成婚！納蘭青藤，這是我忍你最后一次，下次你若再敢和本殿下如此說話……你自己掂量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