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手第一年
南杉：
從舊金山飛回申城，姜南杉的心臟仿佛被一把尖銳鋒利的刀從身體里剝離。
凌晨三點，室內沒有開燈，姜南杉靠在床邊，垂眸看著手機，一張張翻開相冊里的照片。
相冊的最后一張是她沒送出去的生日禮物。
姜南杉按了鎖屏，下床來到書桌前，將裝著木偶的禮盒丟進了垃圾桶。
沉默許久后，她又從垃圾桶里將禮盒撿了回來，收到了儲物柜最底部的抽屜里。
開學后，姜南杉搬到了口腔醫學院。
她換了一部新手機，相冊里一片空白。
冬至這天，下了一場大雪。
走出圖書館時，姜南杉打了一個寒顫。
有一對情侶從她身邊經過，她聽到那對情侶在討論今天要吃什么餡的餃子。
時間過得真快，不自不覺，她跟賀北崢已經分開大半年了。
她開始習慣沒有賀北崢在身邊的日子。
北崢：
年底最后一天，賀北崢時隔八個月飛回了申城。
安晟集團內部穩定下來，賀遠山病情沒再復發，梁清梅也從國外回來，逐漸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
賀北崢獨自一人去了趟墓園看望大哥，低聲道：“大哥，這些年你辛苦了，到了你這個位置上，我才知道你身上的擔子有多重。”
“大哥，你離開后，我才真正了解你，毋庸置疑的商業奇才。這輩子是天妒英才，下輩子一定能長命百歲，平安順遂?！?/p>
臨走前，他抬手摸了摸墓碑，勾出一抹苦澀的笑，“大哥，告訴你一件事，我被甩了。在你剛離世的那段時間，一直陪在我身邊的那個女孩——”
他沉默良久，“她不要我了?！?/p>
元旦當天晚上，賀北崢去了申大的口腔醫學院，他知道姜南杉已經搬去了專門的校區。
隔著一段距離，他看到姜南杉跟舍友有說有笑地進了校門。
姜南杉，甩掉我，你應該一身輕松吧。
可你知不知道，你從我們這段感情中迅速抽身，對我來說是多么殘忍的一件事。
* 分手第二年
南杉：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人間四月天。
賀北崢生日這天，申城下了一夜的春雨，姜南杉在分手后第一次夢到了他。
她夢見在華景苑的房子里為他慶生，她抓住他的手問道：“你不是在美國嗎？怎么回來了？”
賀北崢往她額頭上親一口，笑著說道：“寶寶，說什么胡話呢？我去美國干什么？”
“大哥離世了，你爸要你接大哥的任，讓我們分手，把你送出了國?！?/p>
“這話可不能亂說，大哥還好好的?！?/p>
夢里的她一頭霧水，緊緊抱住賀北崢，急切地跟他確認道：“那我們不會分開了，對嗎？”
賀北崢點頭，“對，我們會一直在一起?！?/p>
可當蠟燭吹滅的那一刻，賀北崢從她眼前消失了。
被驚醒后，姜南杉一只手按住胸口處，枕頭被淚水浸得一片潮濕。
北崢：
生日這天，賀北崢收到了家人和朋友發來的生日祝福。
這段時間他過得非常繁忙，時間被學業和工作塞得滿滿當當，忙到忘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但忙只是次要原因，不在意才是主要原因。
從去年開始，他就不喜歡過生日了。
賀北崢回復了梁清梅和賀景堯的信息，往辦公椅上一靠，點開了微信頂置的對話框。
指尖落在手機屏幕上往上滑，她敷衍的回復信息在眼前一條條閃過，心痛的感覺如同潮水般再次消無聲息地將他淹沒。
指尖不斷地往上滑，對話框里的信息變得輕快甜蜜起來，他的唇角不自覺往上勾。
滑到最頂端時，像是看了一部回憶的電影。
他突然好想好想姜南杉。
敲下一句“最近還好嗎？”卻遲遲沒有點擊發送。
當天賀北崢找了一家刺青店，在胸口處紋了一棵水杉樹，作為送給自已的生日禮物。
圖樣是他親自畫的，流動的線條化為了一棵小小的水杉樹。
就像是自由灑脫的姜南杉，當感情開始消耗她的情緒時，當她為此感到厭倦時，果斷地選擇了跟他結束。
針刺進皮膚的那一刻，他想這輩子都不可能像愛姜南杉那樣愛上別人了。
*分手第三年
南杉：
這一年姜南杉在不同科室進行為期十周左右的輪轉，在帶教老師指導下進行臨床操作。
學習工作忙碌起來的時候，她很少會再想起遠在國外的賀北崢。
深秋時節，姜南杉生了一場病，喝了快一周的藥還不見好轉，只能去醫院打吊瓶。
她坐在外面的長椅上，腦袋昏昏沉沉的，用手機設置了一個鬧鐘后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有人輕輕托住了她的腦袋。
等被鬧鐘叫醒時，她看到自已手下放著一個暖水袋，脖間也不知何時戴上了一個U型枕。
護士走過來幫她拔針時，姜南杉詢問是不是護士給送來了暖水袋和U型枕。
看到護士點頭，姜南杉道了謝。
掛吊瓶的時候，擔心要去衛生間，姜南杉沒敢喝水，等拔完針后，她從包里拿出保溫杯喝水。
看著保溫杯上貼著的小狗貼畫，她忽然覺得生病真的好難受。
身體難受，心里更難受。
因為太難受了，所以她根本沒注意到急診室掛吊瓶的人那么多，護士只給她送了暖水袋和U型枕。
北崢：
申大口腔醫院附件的那家名為August的咖啡店，在開了五個年頭后，經營不下去準備閉店了。
十一月中旬，賀北崢百忙之中抽空回了趟申城。
賀北崢聯系了咖啡店的老板，將咖啡店買了下來。
他這次回國是因為工作原因，需要親自回趟安晟總部，行程安排得很匆忙，臨走之前他又去了趟口腔醫學院。
她穿了一件灰色大衣，背著黑色的單肩包，臉上還戴著一個口罩，在校門口打了一輛出租車。
時間并不是很寬裕，他應該在這時候趕去機場了。
可話提到嘴邊，就變成了：“跟上前面那輛白色的車。”
急診室內來掛吊瓶的人很多，賀北崢看著她將手搭在了扶手處，靠著椅背睡著了。
他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腦袋，垂著眸靜靜地看了她很久很久。
這天他沒去趕航班。
*分手第四年
南杉：
四月底，姜南杉進行一個博導的選擇，開啟了博士研究生的學習階段。
這一年有位學長對她展開了追求，被拒絕后依舊不氣餒，時不時會出現在她面前刷一波存在感，恰到好處的關心，卻不會給她造成困擾。
當學長再次提出請她吃飯時，姜南杉答應了，卻在飯間徹底打消了學長追她的念頭。
她沒多說什么，只是坦誠直率地告訴學長，她跟初戀談過一段特別深刻的戀愛，燃盡了她在愛情方面所有的熱情，她已經沒有心思和精力跟其他人把走過的路再走一遍了。
國慶假期，姜南杉回了趟江城，恰好在機場碰到了同回江城的程柏川。
程柏川請她去星巴克喝了杯咖啡，目光一轉，她看到一個身穿黑色夾克的男人走進了咖啡店。
心跳瞬間亂了節奏，手指也無意識地收緊。
身形很像他。
但不是他。
姜南杉垂下了眼睫，無意識用吸管攪動著杯中的冰塊。
程柏川將目光從黑色夾克男人身上收回，沉默片刻后問道：“你跟賀北崢還有聯系嗎？”
姜南杉抬眸看程柏川一眼，搖了搖頭。
以前的生活離她越來越遠。
賀北崢也離她越來越遠。
北崢：
分手的第四年，是賀北崢最忙的一年。
這年他進入了安晟海外分部的核心管理層，領導團隊收購了一家外資公司，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放在投后管理上。
秦時奕來美國出差，跟賀北崢約了個局。
局間賀北崢電話不斷，秦時奕這才知道賀北崢已經連著好幾個月沒休息了，好奇地問道：“這么拼，伯父給你下指標了？”
賀北崢點了根煙，“沒下指標，培養計劃倒是一套接一套的?！?/p>
秦時奕：“你可能會按照計劃來？”
“不可能?！辟R北崢說，“按照他那一套，我至少還得十年才能回申城總部?！?/p>
這人都分手四年了還是單身一人，秦時奕開玩笑的語氣問道：“急著回申城，要回頭找前女友??？”
賀北崢沉默著，沒承認也沒否認。
年底賀北崢回了申城過春節。
除夕夜當晚，他去了廣場，隔著一段距離看到了姜南杉。
她手里舉著點燃的仙女棒，笑得很開心，身邊站著的人卻不是他。
煙花在空中綻放的那一刻，他看著姜南杉的背影，跟她說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