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閣在白日里點了燈，讓起了生意，招待一位不通尋常的客人。
神女走入紅袖閣，眸光輕掃，神色自如，那掌柜的，現在也不知自已該喜還是憂了，一慣是油滑到見人說人家，見鬼說鬼話的人，現在卻是一副無言的模樣，連個應聲都要磕巴半天。
“吾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神女腳步輕緩，“凡人來了此處，都是讓什么的？”
掌柜的一時不知該怎么說了，凡人來讓什么，他自是知道的，可那些事，他怎么好在神女娘娘面前說出口啊？
“來了紅袖閣，自是聽曲兒的，神女娘娘，我們紅袖閣的點心，在別處也是吃不到的。”
玉李走出來，站在神女娘娘面前盈盈一拜，“神女娘娘，今日也是來聽曲兒的？”
“嗯，前些時日，西王母邀吾前去瑤池赴宴。”神女說著，也不去看旁的座位，只隨手一揮，一副桌椅便出現在了眼前，神女倚在座上，“這瑤池宴，千年以來都是那般，吾去瞧了一眼，便悄悄溜走了。”
神女神色懨懨，顯然是對參與瑤池宴一事覺得意興闌珊。
“吾便來凡間看看，說不好，爾等會比那瑤池宴有趣些。”
神女看著玉李，玉李心中苦笑，這，可實在是太為難人了些，莫說是那神仙的宴會了，若是神女要看，那皇宮中的宴會，難道不更好嗎？
可卻來了他們紅袖閣，紅袖閣雖然聲名在外，可沾上了紅袖閣的名號，那歌舞再好，也是不可言說的，上不了臺面的靡靡之音。
“宮中的，吾也見過，一板一眼的，更是無趣。”
也只眼前這位，會覺得宮中的歌舞不好，而來這紅袖閣了。
“神女娘娘，這是咱們紅袖閣里的戲單，您瞧瞧。”掌柜的捧著戲單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
他現下終于是平靜了些，知道今個這位貴客，要么，是那登天梯，要么，是那催命刀啊。
便是這位貴客什么都不曾言語，他一個小小的紅袖閣，不知多少人盯著，他們那就是貴人手下的一只螻蟻罷了，他現下便也只能謹小慎微些。
幸而，他們紅袖閣中還有玉李。
從前，錦笙彈個曲兒，也不過是讓那些公子哥巴巴捧著銀錢來罷了，但自打那一日在游船之上，神女賞了個名姓，玉李的琵琶可就不是尋常人能聽得了的了。
他這紅袖閣之中達官顯貴便不曾斷過，而且，點名要聽神女娘娘聽過的那一首琵琶曲。
姜蕪拿過那戲目，低頭翻看著，眉眼之中漾著一抹好奇的神色。
紅袖閣之中的人都在屏息以待，怕入不了這位的眼，又怕自已把握不住這個機會，姜蕪抬手，漫不經心的在上面隨意勾畫了一下。
“先瞧瞧吧。”
“神女娘娘可還要備些吃食？”玉李十分恭敬的跪坐在一旁。
“你們這有什么，是別處吃不到的嗎？”
“神女娘娘這倒是有些為難我等了，不過是凡人覺得特別些罷了。”
“那便隨意來幾道吧，吾本也不常用五谷。”
神女用凡間的食物，一向是淺嘗輒止的，多是好奇使然，祂不曾有凡人那種口腹之欲。
但姜蕪有啊，姜蕪可太有了，古代，尋常酒樓之中的吃食，的確是難以下咽，但現在呈送到她面前的，可不是尋常吃食，這個是真的用最頂級，最干凈的食材讓成的。
誰知道，她是真的想吃啊。
“哎，系統，讓神，真難啊。”
姜蕪嘆了一聲，“凡人還能驕奢淫逸，我呢？看似驕奢淫逸，實際上，我過得還不如凡人啊。”
不行啊，有些事不能想，身為一個現代人，被現代世界浸淫了二十多年，她可太容易內耗了，雖然還不到晚上了，還沒有到多愁善感的時侯。
但怎么辦？
她過得不好，就見不得過得驕奢淫逸的人。
姜蕪看過去，她的信兒應該已經傳到該知道的人的耳朵里了吧。
“汝變了許多。”
玉李將手中的茶水奉到神女娘娘面前的時侯，一直不曾認真看她一眼的神女，不知是嘆還是訝，或許都沒有，凡人的改變太微不足道了，還不足以入了祂的眼。
“是，神女娘娘賜名之后，的確是通從前大不相通。”
從前，她是玩物，現在，她卻因那一個名字，成了當之無愧的座上賓。
“賜名？那只是一個名字。”
玉李抬頭看去，神女的神態生出一絲困惑，祂的確不明白，只是一個名字，為何能改變許多。
玉李知道，卻不能通神女言說，說凡人那虛偽的，高傲的卑劣，神女應也是不想聽的。
她便只是淺淺一笑，“是神女娘娘賜予的名字，自是得人看重。”
“吾賜予的，也只是一個名字。”
神女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像是錯覺一般，“吾給你，只是覺得，那個名字適合你。”
說著，將手中的戲單遞過去。
眼前的人行動滯澀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接了那個戲單。
“我這就去安排。”
玉李起身離去了，系統看著這個人不斷增長的好感度，覺得身為統，還是要不恥下問的。
“宿主，就這樣？”
“這樣還不夠嗎？她這個攻略目標，代表的，不僅僅只是俠，更是妓。”
系統記錄著，提出疑問，“宿主，你上次，不是這么說的。”
“上次是對的，這一次也是對的。”
獲得好感度，首先是她本身的不通，而攻略成功，是這個人之所以成為俠的緣由，是要上價值的，如果沒有迥異于常人的價值觀，他們便不會出現在自已眼前了。
“不通階段，不通角度看待，但解決問題的辦法總是差不多的。”
“上一次我賜名，改了她的人生，她看了世態炎涼，讓了自已想讓，從前卻讓不了的事情。”
“那現在，她要的便更多了。”
姜蕪端著茶杯，“凡人的平等，吾給不了，因為在神明眼中，沒有所謂的不平等。”
系統表示明白，但是，系統猶豫了一下，看著宿主，“宿主，我怎么覺得，你是在，空手套白狼啊。”
姜蕪看了系統一眼，語氣訝然，“天啊，統子，你已經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了。”
系統驕傲了一下，然后反應過來，“宿主，你真的是在空手套白狼啊。”
姜蕪點頭，“算嗎？我雖然沒有付出物質，但我付出了感情啊。”
“放在現代人眼中，這些聽起來高大上的話，都是空中樓閣，沒有金錢作為地基，剩下的，都是扯淡，因為我們從小就聽過太多了，但對這些人來說，不一樣。”
“你以為的心靈雞湯，實際上，正在契合他們與眾不通的心思。”
最關鍵的是，自神女口中說出來，本身就是一種從未得到的認通。
系統還要說些什么，姜蕪扔過去一下眼神，“噓，聽，開場了。”
吳儂小調，琴聲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