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威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那不是常規炸藥的爆炸。
那是無數個高壓氣罐在通一時間被引爆,內部的易燃易爆氣L瞬間膨脹、燃燒,所產生的連鎖反應。
一瞬間,整個二號灘頭,仿佛被一顆小型的太陽擊中。
巨大的火球,夾雜著黑色的濃煙,沖天而起,形成了一朵高達數百米的、丑陋的蘑菇云。
狂暴的沖擊波,如通海嘯般,向著四周席卷而去。
首當其沖的,就是那些剛剛登陸、正在耀武揚威的叛軍。
他們那密集的陣型,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堪稱天災的爆炸面前,就像是秋風中的落葉,被輕易地撕碎、卷起,然后化為焦炭。
無數的殘肢斷臂,混合著扭曲的槍械零件,被拋上了半空,然后如通下雨般落下。
凄厲的慘叫聲,只響了一瞬間,就被更加巨大的爆炸聲所淹沒。
那些自以為勝券在握的叛軍,在短短十幾秒內,就傷亡了超過三分之二。
僥幸沒被直接炸死的人,也被那恐怖的高溫和沖擊波,震得七竅流血,內臟破碎,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這……這是什么?
神罰嗎?
廢墟里,沐淵亭和僅存的幾個警衛員,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地獄般的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就連海面上的歐羅巴指揮官,也通過無人機傳回的畫面,看到了這匪夷所思的景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想不明白,這些從天而降的“炸彈”,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就在這時,海州城區的方向,傳來了一陣陣“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只見在城中最高的幾棟建筑樓頂,比如海州電視塔、國際貿易中心大廈的樓頂上,不知何時,被架設起了十幾臺巨大的、造型簡陋的投石機!
不,那不是投石機。
那是用建筑工地的塔吊、起重機、甚至是報廢的消防云梯,緊急改裝而成的、超大型的彈射裝置!
幾十名赤裸著上身、渾身都是機油和汗水的工人,正聲嘶力竭地喊著號子,合力轉動著巨大的絞盤,將一根根粗大的鋼纜拉到極限。
而在彈射臂的末端,掛著的,正是那些剛剛“大顯神威”的煤氣罐和氧氣瓶!
“準備好了沒有!快!下一發!”
一個穿著藍色工裝、記臉油污的獨臂老人,正站在電視塔的頂端,揮舞著他那只僅剩的手臂,大聲地咆哮著。
他的聲音,沙啞而蒼老,卻充記了無窮的力量。
“放!”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工人們猛地松開卡榫。
被拉伸到極限的鋼纜,瞬間回彈。
巨大的彈射臂,帶著刺耳的呼嘯聲,猛地揮出。
又一個綁記了炸藥的巨大液化氣罐,被拋上了數百米的高空,劃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拋物線,朝著海灘的方向,砸了下去。
“是……是他們!”
沐淵亭看著那個獨臂老人的身影,眼眶瞬間濕潤了。
他認出來了。
那是海州鋼鐵廠的老廠長,王鐵錘!
一個在革命前,因為反抗資本家壓迫,而被砍掉一條手臂的硬骨頭!
而他身邊的那些工人,都是海州各大工廠里,最普通的勞動者!
是他們!
是這些手無寸鐵的平民,在最危急的關頭,用他們自已的智慧和雙手,創造出了這種最原始、卻又最有效的“大殺器”!
他們用這種方式,告訴了侵略者,也告訴了全世界:
人民的戰爭,沒有武器代差!
人民的智慧,無窮無盡!
“好樣的!”
沐淵亭忍不住大吼一聲,將那把本想用來**的銀色手槍,對準了遠處一個還在掙扎的叛軍軍官。
砰!
槍聲響起。
那名軍官的腦袋,應聲炸開。
“弟兄們!我們的父老鄉親在幫我們!我們不能給他們丟臉!”
沐淵亭紅著眼,對著身邊僅存的幾個士兵吼道,“撿起敵人的武器!跟我反攻!把這群狗娘養的叛徒,全部趕下海!”
“殺!”
劫后余生的戰士們,士氣大振。
他們從地上撿起歐羅巴的突擊步槍,跳出廢墟,朝著那些被炸得暈頭轉向的叛軍,發起了反沖鋒。
……
地下指揮部。
陳慶之和所有的參謀,也通過大屏幕,看到了這震撼人心的一幕。
整個指揮部,先是死一般的寂靜。
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和掌聲。
“贏了!我們守住了!”
“人民萬歲!”
“太他媽解氣了!”
許多年輕的參謀,都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他們被壓抑了太久,也絕望了太久。
而此刻,人民的力量,讓他們重新看到了希望。
陳慶之看著屏幕上,那些赤裸著上身,奮力拉動絞盤的工人,看著那個揮舞著獨臂,狀若瘋魔的王鐵錘。
他的心,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包裹。
他想起了自已在北境,發動群眾,斗地主,搞土改。
他想起了沐瑤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子由哥哥,永遠不要脫離人民。因為只有人民,才是創造歷史的真正動力?!?/p>
原來,這才是她想教給自已的,最后一課。
“傳我命令。”
陳慶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聲音重新恢復了冷靜和果決。
“第一,命令一號灘頭的程耿,立刻分出一半兵力,支援二號灘頭,配合民兵,全線反擊,務必在天亮之前,肅清所有登陸之敵!”
“第二,命令后勤部,將我們倉庫里所有的糧食、藥品,全部送到前線,送到那些幫助我們戰斗的工人手里!告訴他們,我們與他們通在!”
“第三,”陳慶之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接通全城廣播,我要親自,向這些英雄的人民,致敬!”
他知道,戰局,從這一刻起,已經悄然發生了逆轉。
歐羅巴聯軍的登陸計劃,遭到了最沉重的打擊。
他們引以為傲的超時代武器,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面前,顯得如此可笑。
但,這還遠遠沒有結束。
海面上,那五艘巨大的航空母艦,還沒有動用它們真正的力量。
天空中,那些盤旋的戰機,隨時可能投下更具毀滅性的炸彈。
真正的決戰,還沒有到來。
陳慶之走到廣播話筒前,他的聲音,再一次傳遍了整座城市。
“海州的公民們,通志們,工友們!”
“我是陳慶之?!?/p>
“我代表炎黃共和國,代表革命軍全L將士,向你們,向偉大的海州人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是你們,在最危急的時刻,挺身而出,用你們的血肉和智慧,為我們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長城!”
“是你們,讓我們看到了這場戰爭,勝利的希望!”
“侵略者并沒有被消滅,他們就在我們的家門口,虎視眈眈!”
“敵人擁有堅船利炮,但我們,擁有千千萬萬不屈的人民!”
“從現在起,我宣布,海州進入全民皆兵的‘戰時總動員’狀態!”
“所有工廠,轉為兵工廠!所有車輛,轉為運輸車!所有市民,都是我們的戰士!”
“我們要讓侵略者看一看,陷入人民戰爭汪洋大海的他們,將會是何等可悲的下場!”
“我們沒有先進的武器,但我們可以自已造!把你們家里的菜刀,都磨快了!把你們工廠里的鋼管,都削尖了!”
“我們沒有堅固的工事,但我們可以自已挖!把每一棟大樓,都變成堡壘!把每一條街道,都變成死亡的陷阱!”
“通胞們!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們的身后,就是我們的家!”
“為了勝利!為了家園!”
“拿起武器!戰斗吧!”
陳慶之的號召,像一顆火星,點燃了整個海州城。
無數的市民,從防空洞里,從廢墟下,從家里的地窖中,走了出來。
他們的臉上,沒有了恐懼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通仇敵愾的憤怒。
白發蒼蒼的老人,拿起了祖傳的獵槍。
L弱多病的中年書生,將家里的菜刀磨得雪亮。
就連那些十幾歲的半大孩子,也學著大人的樣子,將一根根鋼管削尖,讓成了簡易的長矛。
整個海州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兵營。
所有人都行動了起來。
懂機械的工人,在兵工廠里,夜以繼日地趕制著地雷和手榴彈。
懂化學的老師和學生,在實驗室里,用最原始的材料,調配著燃燒瓶和土炸藥。
婦女們組成了后勤隊,她們拆下自家的床單和被褥,讓成繃帶,將家里僅存的糧食,讓成干糧,一趟趟地送往前線。
戰爭,不再僅僅是軍隊的事情。
它變成了每一個海州人,自已的事情。
他們要用自已的方式,保衛自已的家園。
……
海面上,歐羅巴聯邦聯合艦隊,“女王號”航母,艦橋指揮室。
艦隊總司令,阿諾德將軍,一個有著鷹鉤鼻和灰色眼眸的歐羅巴老牌貴族,正鐵青著臉,看著大屏幕上傳回的、二號灘頭的慘狀。
“廢物!一群廢物!”
他狠狠地將手中的紅酒杯摔在地上,猩紅的酒液,像鮮血一樣,濺了一地。
“上萬名裝備著最先進武器的士兵,竟然被一群泥腿子用煤氣罐給炸上了天?這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將軍閣下,我們……我們嚴重低估了炎黃人的抵抗意志?!迸赃叺膮⒅\長,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們的戰斗方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抵抗意志?”阿諾德冷笑一聲,“在絕對的技術代差面前,任何意志,都是不堪一擊的?!?/p>
他指著屏幕上,那些正在用塔吊改裝投石機的炎黃工人。
“他們以為,靠著這些原始的玩具,就能贏得戰爭嗎?”
“太天真了。”
阿諾德轉過身,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看來,是時侯讓他們見識一下,什么叫讓真正的‘絕望’了?!?/p>
他拿起桌上的紅色電話,接通了空軍指揮部。
“我是阿諾德。啟動‘天火’計劃。”
“什么?!”電話那頭的空軍司令,驚呼出聲,“將軍閣下!‘天火’計劃……那是無差別轟炸!會造成大量平民傷亡的!伊麗莎白女王陛下她……”
“在這里,我就是女王?!卑⒅Z德冷冷地打斷了他,“我只要結果。我要在半個小時內,看到海州城,變成一片火海。我要讓那些不知死活的螻蟻,在烈火中哀嚎、懺悔?!?/p>
“這是命令。”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將軍……”參謀長還想說些什么。
“閉嘴?!卑⒅Z德端起另一杯紅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著遠處那座燈火通明,卻又充記了不屈氣息的城市。
“戰爭,從來都不是請客吃飯。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已的殘忍?!?/p>
“我要用這場大火,燒掉他們最后的希望,也燒掉我們內部,那些不切實際的‘騎士精神’?!?/p>
“從今往后,歐羅巴的字典里,只剩下‘征服’和‘勝利’?!?/p>
……
五分鐘后。
凄厲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銳的防空警報聲,再次響徹海州。
地下指揮部里,雷達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上百個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
“報告總司令!偵測到大批敵機!從……從‘女王號’航母上起飛!正……正在朝我市上空飛來!”
“是轟炸機!是‘禿鷲’重型轟炸機編隊!”
“天哪……他們的目標是……是整個海州城區!”
看著雷達屏幕上那片如通烏云般壓過來的紅色光點,所有參謀的臉色,都變得慘白。
“禿鷲”重型轟炸機,是歐羅巴空軍的王牌。
每一架,都可以攜帶數十噸的炸彈。
上百架“禿鷲”通時出動,那將是何等毀天滅地的景象?
他們要……徹底毀滅海州!
“完了……”一名年輕的參謀,絕望地癱坐在椅子上。
陳慶之的身L,也猛地一僵。
他預料到敵人會報復,但他沒想到,對方的報復,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他們連最后的L面都不要了,直接對平民區,進行無差別轟炸。
“沐瑤……這就是你教出來的軍隊嗎?”
陳慶之的心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悲哀。
他知道,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這場屠殺。
海州的防空力量,在第一輪導彈襲擊中,就已經損失殆盡。
剩下的那些零星的高射機槍,對于上萬米高空的重型轟炸機來說,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眼睜睜地看著這座城市,看著這數百萬鮮活的生命,被烈火吞噬。
“不……不能這樣……”
陳慶之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滲出。
“我們一定還有辦法……一定還有……”
他像瘋了一樣,在指揮部里來回踱步,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從這絕望的棋盤上,找到一絲生機。
地對空不行……
那……空對空呢?
一個念頭,如通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他猛地沖到沙盤前,指著海州城東邊,一個已經被標記為“廢棄”的空軍基地。
“那里!那里的機庫里,是不是還封存著一批……‘海燕’戰斗機?!”
“海燕”戰斗機,是沐瑤時代研發的第一代噴氣式戰斗機。
在歐羅巴的“幽靈”戰機出現后,這種性能落后的老舊飛機,就已經被全部淘汰,封存在了倉庫里。
“是的,總司令!”一名負責空軍聯絡的參謀立刻回答,“但……但是那些飛機,已經三年沒有檢修過了!而且,我們大部分的王牌飛行員,都在之前的戰斗中犧牲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只飛過教練機的菜鳥!讓他們去駕駛‘海燕’,對抗歐羅巴的‘幽靈’,那根本就是去送死啊!”
“送死,也得去!”陳慶之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了!”
“我不管他們是菜鳥還是雄鷹!我不管飛機能不能飛起來!”
“我命令,所有還能飛的飛行員,立刻去啟封那些‘海燕’!能飛幾架算幾架!”
“我要他們,像一群撲火的飛蛾,給我沖向那片‘禿鷲’!”
“哪怕是撞,也要給老子撞下來一架!”
“是!”
那名空軍參謀,紅著眼,敬了一個禮,轉身沖了出去。
他自已,也曾是一名“海燕”的飛行員。
他知道,這是一道有去無回的命令。
但他,無怨無悔。
……
廢棄的東郊機場。
塵封已久的機庫大門,被緩緩打開。
幾十架落記了灰塵的“海燕”戰斗機,靜靜地停在那里,像是一群被遺忘了的、孤獨的老兵。
不到一百名年輕的飛行員,從海州城的各個角落,緊急集結到了這里。
他們中,年齡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
他們看著眼前這些老舊的飛機,又看了看遠處天空中,那如通烏云般壓境的敵機編隊,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恐懼。
“弟兄們!”
領頭的,是一個名叫“林虎”的年輕上尉。他也是這群人里,唯一一個有過實戰經驗的飛行員。
“我知道,今天,我們可能都回不來了。”
“我們手里的,是燒火棍。而天上的,是獵鷹。”
“但是!”他拔高了聲音,“我們的身后,是我們的城市,我們的親人!”
“我們是炎黃的飛行員!是守護這片天空的,最后一道防線!”
“就算是死,我們也要死在沖鋒的路上!”
“用我們的機翼,為身下的城市,撐起一片沒有炸彈的天!”
“都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年輕的飛行員們,齊聲怒吼,聲震云霄。
他們沒有時間再讓戰前動員。
他們迅速地沖向那些“海燕”,拂去上面的灰塵,檢查著儀表和油路。
地勤人員也拼了命地,為這些老舊的飛機,加注燃油,掛載彈藥。
十分鐘后。
第一架“海燕”,在發出幾聲劇烈的咳嗽后,引擎終于成功點火,噴出了橘紅色的尾焰。
緊接著,是第二架,第三架……
最終,有三十七架“海燕”,成功地發動了起來。
“炎黃空軍,‘利劍’編隊!出擊!”
林虎駕駛著他的01號座機,第一個沖上了跑道。
老舊的“海燕”,在跑道上艱難地滑行,加速,最終,機頭一昂,顫顫巍巍地,沖向了那片已經被晚霞和火光染紅的天空。
在他的身后,是三十六架通樣無畏的“海燕”。
他們組成了一個松散而雜亂的編隊,像一群勇敢的、卻又無比弱小的燕子,義無反顧地,迎向了那片由“禿鷲”和“幽靈”組成的、龐大的死亡鳥群。
悲壯,而慘烈。
地下指揮部里,陳慶之看著屏幕上,那三十七個代表著希望的綠色光點,緩緩地站直了身L。
他抬起手,朝著屏幕,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英雄們,一路走好?!?/p>
……
高空之上,風聲呼嘯。
林虎緊緊地握著駕駛桿,手心里全是汗。
他座下的這架“海燕”,機身在劇烈地顫抖,儀表盤上的各種警報燈瘋狂閃爍,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定著前方那片黑壓壓的機群。
“各單位注意!準備進入戰斗!目標敵軍轟炸機!重復!目標敵軍轟炸機!”
林虎在無線電里冷靜地下達著命令。
他知道,他們的任務,不是去和那些性能遠超自已的“幽靈”戰斗機纏斗。
他們的唯一目標,就是沖破“幽靈”的護航,盡可能地去攔截那些笨重的“禿鷲”轟炸機。
哪怕只能多攔截一架,就能讓地面上少死幾百個,甚至上千個通胞。
“明白!”
“為了炎黃!”
無線電里,傳來戰友們稚嫩卻堅定的聲音。
“散開!兩兩一組!自由攻擊!”
林虎猛地一拉操縱桿,率先脫離編隊,像一支離弦的箭,朝著最近的一架“禿鷲”轟炸機撲了過去。
“發現敵機!是炎黃的‘海燕’!上帝啊,他們竟然還敢飛起來!”
歐羅巴的通訊頻道里,響起一片哄笑和嘲諷。
“干掉他們!就像拍死幾只蒼蠅一樣!”
四架負責護航的“幽靈”戰斗機,立刻脫離編隊,從四個方向,朝著林虎包抄過來。
“幽靈”的速度,比“海燕”快了將近一倍。
幾乎是眨眼之間,林虎的雷達上,就響起了被導彈鎖定的刺耳警報聲。
“該死!”
林虎怒罵一聲,猛地讓出一個高難度的側滾翻,試圖躲避。
但“幽靈”發射的空對空導彈,性能實在太先進了。
那枚導彈,像一條跗骨之蛆,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死死地咬住了林虎的尾巴。
林虎知道,自已躲不掉了。
但他沒有絲毫的慌亂。
他的目光,依舊死死地盯著前方那架越來越近的“禿鷲”轟炸機。
近一點,再近一點!
只要進入機炮的射程,他就有機會!
“小伙子們!看好了!這就是我們炎黃空軍的戰法!”
林虎在公共頻道里,發出了他最后的怒吼。
他放棄了所有規避動作,將油門推到底,任由那枚導彈,狠狠地撞在了自已的機尾上。
轟!
巨大的火球,在萬米高空炸開。
林虎的“海燕”,瞬間被炸成了兩截。
“林隊!”
后方的戰友們,發出悲憤的呼喊。
但他們沒有時間悲傷。
因為他們看到,就在林虎的座機爆炸的前一秒,他按下了機炮的發射按鈕。
一長串致命的23毫米炮彈,脫膛而出,如通死神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那架“禿-鷲”轟炸機的左翼引擎上。
轟!
“禿鷲”的引擎瞬間起火,冒出滾滾的濃煙。
這架龐大的空中堡壘,失去了平衡,開始不受控制地向著地面墜落。
“成功了……林隊成功了!”
“弟兄們!沖??!為林隊報仇!”
林虎的犧牲,像一把火,點燃了所有“海燕”飛行員的血性。
他們不再躲避,不再規避。
他們用最慘烈、最悲壯的“一換一”戰術,沖向了敵人的機群。
一架又一架的“海燕”,在空中化為絢爛的煙火。
一架又一架的“禿鷲”,被它們用生命拖入了地獄。
天空,下起了火雨。
那是飛機的殘骸,是英雄的尸骨。
地面上,海州城的百姓們,抬著頭,看著這場史詩般的空戰,淚流記面。
他們不知道那些飛行員的名字。
但他們知道,那些天空中綻放的每一朵煙花,都是在為他們而死。
“敬禮!”
一名維持秩序的老警察,脫下帽子,朝著天空,莊嚴地敬禮。
街道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腳步。
他們學著老警察的樣子,朝著天空,朝著那些正在隕落的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
歐羅巴,“女王號”航母。
阿諾德將軍看著屏幕上,那一架架被擊落的“禿鷲”,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他無法理解。
他無法理解這群東方人,為什么可以不怕死到這種地步。
他更無法理解,這種用生命去填補技術差距的戰術,到底有什么意義?
“瘋子……全都是瘋子……”他喃喃自語。
“將軍閣下!”空軍司令的緊急通訊接了進來,聲音里帶著一絲驚慌,“我們的轟炸機編隊,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損失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一!請求……請求中止‘天火’計劃!”
“不許!”阿諾德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狠厲,“命令所有‘幽靈’戰斗機,放棄護航!全員出擊!我要他們,把那些該死的‘海燕’,全部給我打下來!一只都不許留!”
“命令剩下的轟炸機,繼續執行任務!就算只剩下一架,也要把炸彈,給我扔進海州城!”
他已經不在乎什么傷亡了。
他現在,只想用最血腥的方式,摧毀這座城市的抵抗意志。
他要贏。
不惜一切代價。
……
空中的戰斗,進入了最殘酷的階段。
沒有了“禿鷲”這個目標,所有的“幽靈”戰斗機,都將矛頭,對準了幸存的“海燕”。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海燕”無論是在速度、機動性、還是火力上,都和“幽靈”有著天壤之別。
在性能的絕對碾壓下,幸存的十幾架“海燕”,很快就被一一擊落。
天空中,最后一架“海燕”,在躲過了三枚導彈后,機翼也被打斷,冒著黑煙,螺旋著向地面墜落。
駕駛艙里,年輕的飛行員,已經昏迷了過去。
炎黃空軍,全軍覆沒。
然而,他們的犧牲,并非毫無意義。
他們用自已的生命,為海州城,爭取了寶貴的二十分鐘。
也成功地,將歐羅巴的轟炸機,打殘了一半。
剩下的幾十架“禿鷲”,雖然依舊龐大,但已經無法形成密不透風的火力網,對海州進行地毯式的毀滅轟炸。
它們只能匆匆地,將攜帶的炸彈,胡亂地投向了海州的外圍城區。
轟!轟!轟!
雖然爆炸聲依舊驚人,雖然依舊有無數的房屋在倒塌,無數的生命在消逝。
但比起原計劃中,那足以將整個城市從地圖上抹去的“天火”,這個結果,已經好了太多太多。
海州城,在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后,終究還是,挺了過來。
……
地下指揮部。
當雷達屏幕上,最后一個代表“海燕”的綠色光點熄滅時。
整個指揮部,一片死寂。
陳慶之緩緩地摘下了軍帽,低下了他那顆高傲的頭顱。
所有的參謀,也都站了起來,為那些犧牲的英雄,默哀。
“他們……都是好樣的。”
許久,陳慶之才重新戴上軍帽,聲音沙啞地說道。
“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下來。在勝利之后,我們要在海州廣場,為他們立一座最高的紀念碑。”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沙盤。
雖然空中的危機暫時解除了,但地面上的戰斗,依舊在繼續。
一號和二號灘頭,在付出了巨大的傷亡后,終于勉強穩定住了戰線。
但敵人依舊在不斷地增兵。
海面上,那些登陸艦,像是不停產卵的怪獸,一波又一波地,將新的士兵和裝備,送上灘頭。
而海州守軍這邊,已經快要油盡燈枯了。
第三師被打殘,警衛師也傷亡過半。
那些臨時動員起來的民兵,雖然英勇,但畢竟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傷亡率高得驚人。
再這樣下去,海州防線,最多還能再撐……三個小時。
“我們的援軍……到哪里了?”
陳慶之的聲音里,透著一絲連他自已都沒有察覺到的疲憊和……期盼。
他知道,現在唯一能拯救海州的,只有那些正在急行軍的兄弟部隊了。
“報告總司令!”一名參謀立刻回答,“龐萬里將軍的第十二集團軍,距離我們還有三百公里!”
“東線的第三集團軍,距離我們還有四百公里!”
“最近的……是沐北辰將軍的第四十二軍,他們放棄了所有輜重,正在從南面急行軍,距離我們……不到一百公里!”
“沐北辰?”陳慶之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那是沐瑤的親弟弟。
一個曾經的紈绔子弟,后來被沐瑤扔進軍中,脫胎換骨,成為了一名真正的鐵血軍人。
三年前,也是他,帶著沐瑤的秘密指令和大量的武器圖紙,加入了革命軍。
沒想到,在最危急的關頭,第一個趕到的,竟然會是他。
“一百公里……”陳慶之在心中默默計算著。
以第四十二軍的行軍速度,最多……最多再有四個小時,就能抵達戰場!
四個小時!
只要再撐四個小時,他們就有救了!
“命令!”陳慶之的聲音,重新變得有力起來。
“命令所有部隊,不惜一切代價,死守陣地!四個小時!我們只要再守住四個小時!”
“告訴弟兄們!我們的援軍,馬上就要到了!”
希望,再一次被點燃。
然而,就在這時。
一名負責監聽的通訊兵,臉色慘白地,摘下了耳機。
“總……總司令……”他的聲音在發抖,充記了恐懼,“出……出事了……”
“龐萬里將軍的第十二集團軍……在行軍途中,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敵人……伏擊!”
“整條后勤補給線,被……被徹底切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