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瑤的聲音,就像來自九幽地獄的魔音,通過公共頻道,清晰地傳入了第七特混艦隊每一名官兵的耳中。
“無畏”號的艦橋內,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臉上寫滿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震驚和恐懼。
是她!
那個魔王,回來了!
程耿死死地盯著前方海面上那個巨大的黑色麒麟旗投影,感覺自已的心臟都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給攥住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
想過歐羅巴人會負隅頑抗,想過拉包爾會有什么未知的陷阱。
但他做夢都沒想到,會在這里,以這種方式,再次見到沐瑤的艦隊!
那支在海州上空,如同神罰般降臨,又悄然離去的,黑色幽靈艦隊!
“她……她怎么會在這里?”副官的聲音抖得像篩糠,牙齒都在打顫,“情報不是說,她的艦隊,和歐羅巴的艦隊,一起集結在辛普森港嗎?”
“情報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程耿的腦子飛速運轉,瞬間想通了所有關竅,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局!一個天大的騙局!”
“辛普森港的歐羅巴艦隊是假的,是她用全息投影制造的誘餌!目的就是為了把我們引到這里來!”
“她根本沒有和歐羅巴人合流!她是在……拿歐羅巴人當幌子,來埋伏我們!”
這個結論,讓程耿感到一陣徹骨的冰冷。
好惡毒的計策!
好狠的女人!
她不僅欺騙了全世界,甚至連她的“盟友”歐羅巴人,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將軍!我們被包圍了!三支艦隊,從三個方向,把我們堵死了!”一名參謀指著全息海圖,聲音里帶著絕望,“他們的數量,至少是我們的三倍!”
程耿看著海圖上,代表已方的藍色光點,被那些黑色的三角符號,死死地圍在中間,就像被狼群包圍的羊。
他知道,自已已經陷入了絕境。
“向總司令發求救信號!立刻!馬上!”程耿回過神來,嘶吼著下達了命令,“告訴總司令,我們中了沐瑤的埋伏!拉包爾是個陷阱!讓她不惜一切代價,全速趕來支援!”
“是!”通訊兵立刻開始操作。
“所有戰艦!調轉方向!向九點鐘方向,集中所有火力,給我撕開一個口子!”程耿指著包圍圈最薄弱的一點,下達了突圍的命令。
他知道,硬拼是死路一條。
現在唯一的生機,就是趁著對方的包圍圈還沒有完全收緊,拼死沖出去!
哪怕只能沖出去一艘船,也比全軍覆沒要好!
“轟!轟!轟!”
六艘“炎黃”級驅逐艦,毫不猶豫地調轉炮口,將成百上千發炮彈和導彈,如同狂風暴雨般,砸向了九點鐘方向的那支黑色艦隊。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所有炎黃官兵的瞳孔,都猛地一縮。
只見那支黑色的艦隊,面對著毀天滅地般的飽和攻擊,竟然不閃不避。
就在無數導彈即將命中它們的時候,那些黑色戰艦的表面,突然亮起了一層淡藍色的、如同水波般流動的光幕。
所有的炮彈和導彈,在接觸到那層光幕的瞬間,就像泥牛入海一般,無聲無-息地,被吞噬,消融。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
甚至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激起。
能量護盾!
這種只存在于科幻電影中的技術,竟然真的出現在了現實里!
“這……這怎么可能?!”
程耿看著這一幕,徹底傻眼了。
他引以為傲的“蜂群”導彈系統,足以將一支常規艦隊瞬間撕成碎片的飽和攻擊,在對方面前,竟然連給對方撓癢癢都算不上!
這還怎么打?
這仗,根本就沒法打!
“呵呵……”
沐瑤的輕笑聲,再次在公共頻道里響起,充滿了貓戲老鼠般的戲謔和嘲弄。
“程耿將軍,你的煙花,放完了嗎?”
“那么,該輪到我了。”
隨著她話音落下,包圍著第七艦隊的三支黑色艦隊,所有的炮口,都亮起了幽藍色的電光。
一股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程耿和他的艦隊。
程耿知道,只要對方開火,他的第七艦隊,會在一分鐘之內,從這片大海上,被徹底抹去。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想中的齊射,并沒有到來。
那些黑色戰艦的炮口,雖然已經充能完畢,卻遲遲沒有開火。
“怎么回事?”程耿猛地睜開眼,一臉的疑惑。
沐瑤在干什么?
她費了這么大的勁,把他們包圍起來,難道不是為了殲滅他們?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警報!發現新的大規模艦隊信號!從辛普森港方向出現!”
雷達兵的喊聲,再次讓所有人心里一緊。
程耿急忙看去。
只見在辛普森港的方向,一支龐大的,掛著歐羅巴聯邦旗幟的艦隊,正從港口里,緩緩駛出。
為首的,正是那二十艘新建造的,體型巨大,炮管猙獰的“利維坦”級超級戰列艦!
“是歐羅巴人!他們……他們不是投影!他們是真的!”副官驚恐地大叫起來。
程耿的腦子,已經徹底亂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普森港的艦隊,是真的?
那剛才消失的信號,又是怎么回事?
沐瑤的艦隊,又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難道……
一個讓他自已都覺得荒謬和恐懼的念頭,從心底升起。
難道,沐瑤和歐羅巴人,真的聯手了?
她剛才之所以沒有開火,是在等她的盟友,一起,來分享這場圍獵的盛宴?
這個念頭,讓程耿如墜冰窟。
如果真是這樣,那炎黃共和國,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前所未有,也無法戰勝的恐怖敵人!
然而,更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支剛剛駛出港口的歐羅巴艦隊,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將炮口對準自已。
而是……調轉了方向,對準了包圍著他們的,沐瑤的黑色艦隊!
“開火!為了女王!為了聯邦!”
一個屬于歐羅巴將領的、充滿了憤怒和仇恨的咆哮聲,在公共頻道里響起。
下一秒。
二十艘“利維坦”級戰列艦,上百門巨炮,同時發出了怒吼!
無數的炮彈,拖著長長的尾焰,鋪天蓋地地,砸向了沐瑤的艦隊!
“轟!轟!轟!”
猛烈的炮火,瞬間淹沒了其中一支黑色艦隊所在的海域。
整個艦橋,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們……他們在打自已人?”副官結結巴巴地說道,世界觀都快要崩塌了。
程耿也徹底懵了。
他完全搞不清楚,眼前這到底是在上演哪一出。
沐瑤的艦隊,包圍了自已。
歐羅巴的艦隊,又在攻擊沐瑤的艦隊。
這三方,到底誰和誰是一伙的?
這已經不是戰爭了,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荒誕的鬧劇!
就在這時,沐瑤那冰冷中,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貨。”
“看來,不給你們一點教訓,你們是不會明白,誰,才是這里的主人。”
隨著她話音落下。
那支被歐-羅巴艦隊集火的黑色艦隊,表面的能量護盾,光芒大盛。
在硬扛了所有炮彈的轟炸后,毫發無傷。
緊接著,那些黑色的戰艦,終于,開火了。
但它們的目標,不是程耿的第七艦隊。
也不是正在攻擊它們的歐羅-巴艦隊。
而是……
程耿派出去,繞到島嶼南側,執行偵察任務的,“利劍”號和“長纓”號!
兩道比太陽還要耀眼的金色光束,從黑色艦隊的旗艦上射出,以超越光速的速度,瞬間跨越了上百公里的距離。
在程耿那撕心裂肺的“不”的嘶吼聲中,精準地,命中了那兩艘正在全速返航的驅逐艦。
沒有爆炸,沒有聲音。
“利劍”號和“長纓”號,連同船上的上千名官兵,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樣,瞬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一擊。
秒殺。
做完這一切后,沐瑤的聲音,才再次,冷冷地響起。
“現在,游戲規則,由我來定。”
“你們兩邊,誰先動,我就先殺誰。”
“聽明白了嗎?”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靜。
“利劍”號和“長纓”號被瞬間蒸發的畫面,像一記無情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戰場上每一個人的心上。
無論是程耿的第七艦隊,還是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歐羅巴艦隊,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所有的炮口都僵在了原地,不敢再有絲毫異動。
太可怕了。
那種攻擊,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對武器的認知。
那不是科技,那是神罰。
“無畏”號的艦橋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利劍……利劍號……沒了……”
“長纓號……也……也沒了……”
通訊頻道里,傳來幸存官兵們帶著哭腔和恐懼的呢喃。
程耿雙目赤紅,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已經深深地嵌進了肉里,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兩艘最新的“炎黃”級驅逐艦,上千名和他朝夕相處的弟兄,就在他眼前,連一具完整的尸體都沒留下,就這么沒了。
而他,卻什么都做不了。
這種無力感,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給撕碎。
“沐瑤——!”
他抓起通訊器,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出這個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你這個瘋子!魔鬼!你到底想干什么?!”
公共頻道里,沉默了片刻。
然后,傳來了沐瑤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冰冷笑意的聲音。
“我不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訴你們一個道理。”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們所謂的戰爭,不過是一場可笑的,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
“而我,就是制定游戲規則的人。”
她的聲音,通過公共頻道,清晰地傳到了歐羅巴艦隊的指揮官,阿斯蘭上將的耳中。
阿斯蘭此刻的臉色,比程耿好不到哪里去。
他同樣被剛才那神跡般的一擊,嚇破了膽。
他本以為,沐瑤回歸后,他們新建造的“利維坦”級戰列艦,足以和那支神秘的黑色艦隊抗衡。
可現在看來,自已錯得離譜。
那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
“沐瑤女王!”阿斯蘭壓下心中的恐懼,用一種盡量謙卑的語氣,通過加密頻道,聯系上了沐瑤,“我們是盟友!我們是奉了您的命令,前來拉包爾集結的!您為什么要……”
“盟友?”沐瑤輕笑了一聲,打斷了他,“阿斯蘭將軍,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
“我只是讓你們來這里,當一個合格的誘餌。什么時候,給過你們,和我平起平坐的資格?”
“你……!”阿斯蘭被這句話噎得臉色漲紅,一股巨大的羞辱感涌上心頭。
誘餌!
他們歐羅巴聯邦最精銳的艦隊,竟然只是這個女人用來釣魚的誘餌!
“現在,魚兒上鉤了。”沐瑤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你們的任務,也完成了。”
“接下來,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當一個合格的觀眾。”
“在我沒有允許之前,誰要是再敢開一炮,我不介意,讓你們的‘利維坦’,也嘗嘗,被蒸發的滋味。”
赤裸裸的威脅。
不加任何掩飾的,來自魔王的警告。
阿斯蘭氣得渾身發抖,但他看了一眼不遠處,那支如同死神般靜默的黑色艦隊,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
他頹然地,下達了命令。
“所有戰艦,停止攻擊,關閉火控雷達,原地待命。”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
但和全軍覆沒比起來,屈辱,至少還能保住性命。
看到歐羅巴艦隊慫了,程耿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已已經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由沐瑤宰割。
突圍,已經不可能了。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拖到總司令的主力艦隊,趕到這里。
“沐瑤。”程耿強迫自已冷靜下來,用一種盡量平穩的語氣說道,“你到底想怎么樣?你把我們引到這里,又不動手,難道只是為了向我們炫耀你的新玩具嗎?”
“玩具?”沐瑤的笑聲,帶著一絲玩味,“程耿將軍,你太看得起自已了。”
“你們,還沒有資格,讓我動用真正的‘玩具’。”
“我只是在等一個,分量足夠的觀眾。”
“觀眾?”程耿一愣。
“沒錯。”沐瑤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悠遠,“一場好戲,總要有足夠多的觀眾,看起來,才熱鬧,不是嗎?”
程耿的心里,猛地一沉。
他瞬間明白了沐瑤的意思。
她在等陳慶之!
她在等炎黃共和國的主力艦隊!
她要當著陳慶之的面,當著炎黃海軍主力的面,上演一場好戲!
一場,羞辱整個炎黃共和國的好戲!
“你這個瘋子!”程耿氣得目眥欲裂。
他終于明白,沐瑤為什么不殺他們了。
殺了他們,這場戲,就沒法演了。
她要把他們,當做人質,當做籌碼,來逼迫,來羞辱,即將趕到的陳慶之!
何等惡毒的心思!
何等殘忍的計劃!
“將軍!和總司令的通訊,接通了!”
就在這時,通訊兵的喊聲,像一道天籟,在絕望的艦橋里響起。
程耿一個箭步沖了過去,一把奪過通訊器。
“總司令!是我!程耿!”
“程耿?你們那邊什么情況?我收到了你們的求救信號!是不是中了埋伏?”通訊器那頭,傳來陳慶之急切而又沉穩的聲音。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程耿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強忍著哭出來的沖動,用最快的語速,將這里發生的一切,報告給了陳慶-之。
“……總司令!我們中計了!辛普森港的艦隊是假的!沐瑤的黑色艦隊埋伏了我們!”
“她還控制了歐羅巴的艦隊!‘利劍’號和‘長纓’號……已經……已經沒了!”
“她沒有殺我們!她是在等您!她要把我們當人質!這是一個針對您的,惡毒的陷阱!”
“總司令!不要過來!千萬不要過來!立刻返航!為我們報仇!”
程耿說到最后,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寧愿自已和第七艦隊全軍覆沒,也不想看到總司令為了救他們,而踏入這個魔鬼精心設計的陷阱。
通訊器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程耿甚至能聽到,陳慶之那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他能想象得到,當聽到這一切時,總司令的內心,正在承受著何等巨大的憤怒和痛苦。
良久。
陳慶之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只是,那聲音,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沉穩,只剩下一種冰冷到極致的,壓抑著滔天怒火的平靜。
“程耿。”
“你和你的艦隊,是炎黃共和國的英雄。”
“我不會,拋下任何一個英雄。”
“等著我。”
“我,來接你們,回家。”
說完,通訊,被單方面切斷。
程耿呆呆地,拿著通訊器,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而就在這時,沐瑤那帶著一絲笑意的聲音,再次在公共頻道里響起。
“看來,主角,終于要登場了。”
“那么,在他來之前,讓我們先玩個小游戲,熱熱身吧。”
說著,她的一支黑色艦隊,緩緩地,調轉了炮口。
對準的,是程耿的旗艦,“無畏”號。
“程耿將軍,你猜,我的這一炮,是會打你的艦橋,還是動力艙呢?”
“應龍”號,艦橋。
當程耿的報告,通過加密通訊,傳到這里的瞬間,整個艦橋的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凝固了。
所有將領,都像被施了石化魔法一樣,僵在了原地。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敢置信。
“程耿他……他剛才說了什么?”
龐萬里第一個打破了沉默,他那張粗獷的臉上,滿是茫然和困惑。
“他說……沐瑤的艦隊,埋伏了第七艦隊?”
“辛普森港的歐羅巴艦隊,是假的?是投影?”
“‘利劍’號和‘長纓’號……沒了?”
他每問一句,心就往下沉一分。
當他說完最后一個問題時,他高大的身軀,都忍不住晃了晃。
這怎么可能?!
這完全顛覆了他們之前所有的情報和判斷!
“是真的……”沐北辰的臉色,慘白如紙,他看著面前巨大的全息星圖,喃喃自語,“第七艦隊的信號,正在被三個方向的未知信號源包圍。而‘利劍’號和‘長纓’號的生命信號……已經徹底消失了。”
轟!
這個由情報部門負責人親口證實的消息,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所有人的腦子里炸開。
“沐瑤!又是她!”龐萬里反應過來后,雙目瞬間赤紅,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這個毒婦!這個叛徒!她竟然真的和歐羅巴人勾結在一起,來算計我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個女人沒安好心!”另一名將領也氣得渾身發抖,“海州是她!錦州是她!現在又是她!她就是我們炎黃,最大的敵人!”
“殺了她!總司令!下令吧!我們現在就沖過去!把她和她的艦隊,碾成碎片!為程耿將軍報仇!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一時間,群情激奮。
復仇的怒火,燒掉了所有人的理智。
他們只想立刻,馬上,沖到拉包爾,將那個讓他們恨之入骨的女人,撕成碎片。
然而,陳慶之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他的指揮席上,手里,還握著剛剛掛斷的通訊器。
他的頭,深深地埋著,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股比西伯利亞寒流還要冰冷的殺氣,正從他的身上,瘋狂地彌漫開來。
整個艦橋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幾度。
“子由……”
沐淵亭看著陳慶之那微微顫抖的肩膀,臉上寫滿了擔憂和痛苦。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安慰?
在這種時候,任何安慰的語言,都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勸他冷靜?
換做是他自已,親耳聽到自已的弟兄,被自已的親妹妹,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殺害,他恐怕早就瘋了。
“不……不對……”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沐北辰,突然像發現了什么,死死地盯著星圖,發出了困惑的聲音。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又有什么不對勁的!”龐萬里正在氣頭上,沒好氣地吼道,“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那個女人就是個叛徒!”
“不!你們看!”沐北辰沒有理他,他指著全息星圖上,一個剛剛才被標記出來的,新的艦隊信號。
“這是……歐羅巴的艦隊!真正的歐羅巴艦隊!他們從辛普森港出來了!”
“什么?!”眾人又是一驚,急忙看去。
只見在拉包爾群島的另一側,一支龐大的,掛著歐羅巴旗幟的艦隊,果然從港口里,浩浩蕩蕩地駛了出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龐萬里徹底懵了,“不是說港里的艦隊是假的嗎?怎么又出來一支真的?難道有兩個歐羅巴艦隊?”
“不!只有一個!”沐北辰的語速極快,大腦在飛速運轉,“之前的投影,是沐瑤為了引誘我們前鋒艦隊的誘餌!而這支,才是真正的歐羅巴艦隊!”
“那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她既然和歐羅巴人聯手了,直接合兵一處,伏擊我們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舉?”
“除非……”沐北辰的瞳孔,猛地一縮,一個連他自已都覺得荒謬的猜測,浮現在腦海里。
“除非,她要對付的,不止是我們!”
他的話音剛落。
拉包爾前線,傳來了最新的實時戰況畫面。
畫面中,歐羅巴的“利維坦”艦隊,正在瘋狂地,向著沐瑤的黑色艦隊,傾瀉著炮火。
而沐瑤的黑色艦隊,在硬扛了所有攻擊后,進行了反擊。
但反擊的目標,卻是正在返航的“利劍”號和“長纓”號。
在用一記神罰般的攻擊,秒殺了炎黃的兩艘驅逐艦后,沐瑤的艦隊,就和歐羅-巴的艦隊,一起,陷入了詭異的靜默。
三支艦隊,成品字形,在海上對峙著。
誰也沒有再開火。
整個艦橋,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看傻了。
這……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沐瑤的艦隊,包圍了程耿的第七艦隊。
歐羅巴的艦隊,在攻擊沐瑤。
而沐瑤,卻反手,打了程耿一巴掌,然后,震懾住了所有人。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勾結”和“背叛”能夠解釋的了。
這更像是……
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同時,戲耍著兩個在她眼中,如同螻蟻般的凡人。
“我……我看不懂了……”龐萬里使勁地揉了揉自已的眼睛,感覺自已的腦子,已經成了一團漿糊。
“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是在和歐羅巴人聯手……”沐淵亭看著畫面中,那面熟悉的黑色麒麟旗,聲音干澀地說道,“她是在……保護他們?”
“保護?”龐萬里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殺了我們上千弟兄,秒了我們兩艘新戰艦,你管這叫保護?”
“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沐淵亭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深深的痛苦和掙扎。
“你看,歐羅巴人攻擊她,她有能力瞬間將他們全部殲滅,但她沒有。她只是反手,攻擊了我們最弱的一環,用我們的犧牲,來警告和震懾歐羅巴人。”
“她在用我們的血,來告訴歐羅巴人,‘你們的命,現在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不準死’。”
“她把歐羅巴艦隊,從我們的炮口下,保了下來。”
沐淵亭的分析,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所有人腦中的迷霧。
眾人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但隨之而來的,是比之前,更加強烈百倍的憤怒和屈辱!
保護敵人!
用自已人的血,去保護敵人!
這已經不是背叛了!
這是赤裸裸的,最殘忍的羞辱!
她把炎黃共和國,當成了什么?
她把那些死去的弟兄,當成了什么?
她把陳慶之,當成了什么?
一個可以隨意犧牲,用來達成她目的的,工具嗎?!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野獸悲鳴般的嘶吼,突然從指揮席上傳來。
眾人猛地回頭。
只見一直沉默著的陳慶之,終于,有了動作。
他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由超高強度合金打造的指揮臺上!
砰!
一聲巨響。
堅硬的指揮臺,竟被他硬生生地,砸出了一個凹坑!
鮮血,順著他的拳頭,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緩緩地抬起頭。
那是一張,什么樣的臉啊。
雙目赤紅如血,青筋在額頭和脖子上暴起,扭曲的面容,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痛苦,而顯得猙獰可怖。
那眼神,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片燃燒著黑色火焰的,瘋狂的虛無。
他,終于被徹底激怒了。
“傳我命令!”
他那沙啞的,如同從地獄里傳來的聲音,響徹了整個艦橋。
“‘應龍’號,夸克能源核心,輸出功率,調至百分之一百二十!”
“所有艦隊,組成錐形突擊陣型!目標,拉包爾!”
“我不管什么陷阱!不管什么陰謀!”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那眼神,讓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今天,就算是神,站在我的面前!”
“我也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