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鳳風風光光嫁出去了,結婚次日,按寶嶺城“出郎”的習俗,李保鳳帶著馮志偉提著禮品回娘家見親人了。
李家的親人并不多,李金民就兄弟倆,張榮英那邊也沒有舅舅姨媽啥的。
馮志偉禮行做的很到位,除去禮品還準備了三個紅包,張榮英夫妻一個,錢春麗夫妻一個,李老太一個。(按家上,一家一個)
按風俗,女婿今天上的紅包,娘家是不能收的,新郎走的時候要雙倍包回去。
意思是紅包里面有多少,收紅包的人就要加多少錢進去。
張榮英進屋打開紅包看了一下,里面是兩張嶄新的紙幣,一張五塊一張一塊,她把錢給抽了出來,從自已兜里又掏了六塊,換了一個新紅包一塊塞進去,然后揣在了兜里。
不少喜歡占便宜的人家,在“回郎”的這一天都會上重禮,就為了對方會翻倍回禮。
但馮志偉今天上的這禮,對于馮家的家境來說已經算是非常輕的了,因為就算普通人家“回郎”紅包都會有四五塊,按馮家的家境,就算封二十五十,大家都不會說什么。
但馮家只按照尋常人家似的,上了六塊的禮,可見是考慮到了娘家的回禮。
大家熱熱鬧鬧的吃了飯,馮志偉很體貼,對長輩們有禮,對小輩也有耐心,李保鳳臉上全程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那是發自內心的幸福。
吃完飯,小兩口走了,錢春麗站在張榮英身邊目送著小兩口離去,語氣帶著一絲羨慕,“大嫂,這保鳳找了個好人家......”比謝家可好多了。
最后一句話她沒好意思說出來。
這次李保鳳出嫁,從彩禮到酒席,從接親到今天“出郎”,馮志偉都做的很好。
明明馮家家境就不錯,自已也有出息,但卻一點架子沒有,不卑不亢彬彬有禮的,連小小跟他說話都有問有答。
張榮英面上帶著掩不住的笑,“哎呀,都是孩子自已談的,現在講究自由戀愛,要說處對象這事,我家幾個孩子還真沒讓我操過心,不管是保國還是保霞,不管老三還是老四,連保鳳也是自已處的。”
李金民喝了點酒,一臉的自豪,“這點孩子都隨我,當初我也是自已處的,別說志偉不錯了,我家文兵也是個好的。”
李老太遠遠看著李金民夫妻臉上那得意的神色,暗地里翻白眼,“要不是我自已生的,我還以為你不屬豬,屬羊呢。”
錢春麗好奇道,“媽?屬羊怎么了?”
李老太斜了李金民一眼,“你沒聽過嗎?公羊最騷。”
李保國見張榮英送馮志偉去了,偷偷拉著李老太就跑。
“奶,快,趁著我媽還沒抽出空,趕緊走,要不我媽扭頭就收拾你來了,她知道你偷存折本子了~”
李老太一驚,睜著兩個小凹眼,兩只腳輪的飛快。
……….
冬梅說話算話,待李保鳳婚禮后,就著手安排起了秋平跟阮芳的婚事。
秋平雖然在千塘干活,但時常會往家里跑。
他在工程隊本來管著洽談生意和監工的活,這會紅狗出來了,把工地監工管理的活計接過去了,他也輕松多了,主抓甲方爸爸,管結款這些瑣事。
家里只有冬梅一個人,秋平也不放心,得空就往家里跑,或者李保軍大車有時候要跑寶嶺的時候,他也跟往寶嶺跑。
去年代蘭亭沒了后,他本想帶著冬梅一塊去千塘,但工程隊里面很辛苦,全是大男人,冬梅一個小姑娘也多有不方便,再加上冬梅也舍不得放棄黑呆店里的工作,所以一直都是他兩頭跑。
今年開年后,陳文兵把陳文娟帶過去管做飯的活,秋平想著倆女同志也有伴了,但看著陳文娟一天到晚圍著灶臺打轉,在那么臟亂差的環境里面忙的團團轉,秋平又舍不得冬梅去吃那苦了。
他覺得冬梅在寶嶺跟著黑呆干挺好的,黑呆會照看,井崗巷離陽家巷子也近,張嬸子那邊多少也能照看,再有,去年代蘭亭的喪事后,他從周邊鄰居街坊家里帶了幾個人去干活,冬梅要有啥事,大家看著他的面子多少也能搭把手,比跟著他到工地還是強些。
冬梅一直叨叨著秋平的婚事,盡管跟阮芳感情不錯,但現在事業正是上升期,再加上奶奶沒了才半年多,所以秋平一直是想往后推推的。
至少等他再好些,到時候也可以給阮芳一個風光的婚禮。
可想著自已好幾次回家,家里都是冬梅一個人孤零零的。
所以在冬梅再三催促下,秋平還是同意了,他想著,大不了就找黑呆借上兩千塊,先把房子給買了,婚事辦了,到時候再還。
阮芳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他們全家都喜歡,等她進門后,冬梅就不會一個人了,就算自已不在家,她們至少有個伴。
阮家父母對秋平不怎么滿意,但耐不住閨女鉆牛角尖,就認定秋平了,怎么勸都沒用。
阮芳很多事都瞞著冬梅姑侄倆,自已一個人扛著壓力做父母的工作。
阮父阮母拗不過閨女,盡管心里百般不愿,婚事還是提上了議程。
來福飯店的包廂內,擦的反光的桌子上擺著兩碟高檔水果糖、一盤精品葵花籽,還上了一壺店里最貴的茶。
冬梅穿著一件嶄新的藍色的確良,為了顯檔次,領口特意套了白色蕾絲的假領子。
她才剛滿19沒多久,比秋平小了七歲多接近八歲,是個靦腆又膽小的姑娘。
代蘭亭走后,她努力學習人情世故,把結婚要走的流程跟呂小華呂大伯打聽了一遍又一遍,甚至為此專門上陽家巷子詢問過張榮英。
她裝作大人的樣子,努力學習、操持秋平的婚事,她小心翼翼的盡量把一切都做到完美,生怕人家覺得秋平沒有長輩操持看低了他。
平日里她很節約,但今天,她挑選了寶嶺城很上檔次的飯店,穿上了自已最貴的衣服,要了最好的茶,還狠心要了很貴的糖和瓜子,飯菜也打算按最高檔次來。
“秋平,你跟阮同志說了是來福飯店吧?”冬梅不安的朝著秋平問道。
秋平點點頭,“嗯,說了,應該也快到了,我到門口迎迎去。”
“行。”
看著秋平出去的背影,冬梅又在心里琢磨著待會該怎么開口打招呼,該怎么笑,得顯得熱情,她不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