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親手點燃引信,在噼里啪啦震耳欲聾的喜慶響聲中,積郁多日的擔憂、委屈和陰霾,仿佛都隨著這硝煙和紅紙屑一同散去。
對門的佟愛菊聞聲出來,手里還拿著一把用紅繩捆扎好的、翠綠的柚子葉,臉上笑開了花:“好好好!放鞭炮好,去晦氣,迎喜氣!”
她走到周文遠面前,用柚子葉在他周身輕輕拍打,嘴里念念有詞:“撣撣晦氣,霉運全走開!從今往后,咱們楚萍和老周,都是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周文遠和楚萍相視一笑,眼中都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未來的期盼。
幾天后,周文遠和楚萍沒有大張旗鼓地重新擺結婚酒,而是特意在國營飯店訂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誠摯地邀請了沈云梔一家和關鍵時刻伸出援手的曹鳳蘭母子。
席間,周文遠鄭重地舉起酒杯:“顧參謀長,云梔,佟嫂子,鳳蘭嫂子,還有各位孩子們,這杯酒,我和楚萍敬你們!要不是你們相信我,為我奔走,我周文遠……恐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一切盡在不言中。
楚萍也緊緊握著沈云梔的手,千言萬語化作一句:“云梔,謝謝你。”
沈云梔回握住她,溫柔地笑著:“都過去了。以后,你們就好好過你們的日子。”
這邊溫情脈脈,旁邊卻見顧承硯伸手過來,動作自然地拿走了沈云梔面前的酒杯,對著滿桌賓客朗聲笑道:“云梔這杯,我來替她喝。”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其實杯里只是度數不高的果酒,但顧承硯這個舉動讓沈云梔耳根微微發熱。
她想起去年參加部隊慶功宴,也是這樣的果酒,她只淺嘗了一杯,結果就華麗麗的喝醉了。
關鍵她這個人喝醉了酒就喜歡唱歌……想起當時喝醉了唱歌的情景,沈云梔十分的汗顏。
回憶起那個荒唐的夜晚,沈云梔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從那以后,但凡是沾酒場合,顧承硯都會格外留意她的杯子。
楚萍看著這對夫妻的互動,忍不住打趣:“顧參謀長真是心疼云梔。不過云梔這樣好的人,確實該被好好疼著。”
顧承硯放下酒杯,手臂自然地搭在沈云梔椅背上,眼中帶著促狹的笑意:“可不是得看緊點?不看緊點,我這耳朵可要受罪。”
“耳朵受罪?”周文遠好奇地接話,“這跟耳朵有什么關系?”
顧承硯張了張嘴,正要解釋,沈云梔的手已經在他大腿上毫不客氣地擰了一把。
他吃痛地“嘶”了一聲,對上妻子警告的眼神。那雙漂亮的杏眼里明明白白寫著“你要是敢說就死定了”。
旁邊的滿崽聽到這話,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嘿嘿他可沒忘記媽媽喝醉的時候唱的歌,什么你愛我我愛你的,可有意思了……
雖然……難聽了一點……
顧承硯從善如流地改口,嘴角噙著寵溺的笑:“因為……我們云梔喝多了就喜歡在我耳邊絮絮叨叨不停的說話,我的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佟愛菊聽完立馬說道:“哎呀云梔那你跟我一樣啊,我家老劉也說我喝了點酒話就特別密。”
沈云梔尷尬地笑了笑:“……”
顧承硯湊近沈云梔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替你保密了,怎么謝我?嗯?”
沈云梔嗔怪地瞪他一眼,伸手又在他腰間的軟肉上掐了一把。
然后朝他挑了挑眉,好似在說:“這個謝禮怎么樣?”
顧承硯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一些。
痛了一點,不過媳婦兒給的謝禮,再痛也得受著。
邊上,衛東正湊在楚樂瑤旁邊,挺著小胸脯,一臉“我早就知道”的表情:“你看吧,我就說你爸爸肯定會沒事的!”
楚樂瑤臉上終于露出了久違的、輕松的笑容,用力點了點頭:“嗯!”
站在一旁的滿崽撓了撓頭,看著幾乎要湊到楚樂瑤耳邊說話的衛東,心里有點納悶:衛東什么時候跟楚樂瑤關系這么好了?以前他不是總說跟自已才是“天下第一好”嗎?
不過……滿崽轉念一想,只要衛東不總來跟他搶著抱寧寧、逗寧寧,那也挺好的!這樣他就有更多時間陪自已的寶貝妹妹了!
寧寧的第一顆牙齒是在她六個月的時候悄悄冒出來的,像一粒潔白的小米粒,嵌在粉嫩的牙床上,可愛極了。
長牙的那段時間,小家伙有些難受,整天流著口水,見什么都要啃。
顧承硯心疼女兒,特地找了一塊光滑的花椒木,親手給她打磨了一根小巧的磨牙棒。
然而,在這顆小牙真正派上用場——吃奶的時候,沈云梔卻遭了罪。
小娃娃還不懂得控制力道,吃奶吃到一半,常常會無意識地用那枚新牙去硌一下。
“嘶——”這天喂奶時,沈云梔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眉頭緊緊皺起。
一直陪在一旁看文件的顧承硯立刻抬起頭,關切地問:“云梔,你怎么了?”
沈云梔無奈地指了指懷里正吃得香甜的女兒,壓低聲音:“這小家伙,又用牙齒咬我。”
顧承硯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
他放下文件,走到床邊,伸出手在寧寧裹著小褲子的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寧寧,不可以咬媽媽!”
正沉浸在美味中的寧寧被爸爸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和兇巴巴的語氣弄懵了。
她松開奶嘴,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爸爸沉下的臉,小嘴巴一扁,眼眶里瞬間就蓄滿了淚水,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
若是平時,顧承硯見她這樣早就心軟抱起來哄了,可這次他卻硬著心腸,繼續板著臉教育她:“哭也沒用,咬媽媽就是不對的,媽媽會疼,知道嗎?”
沈云梔見女兒眼淚汪汪的小可憐樣,心早就軟成了一灘水,忍不住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你看你,她才六個月,能懂什么呀?看你把她嚇的。”
顧承硯卻不為所動,堅持道:“寧寧年紀小,但聰明著呢。這次必須把規矩立好,讓她記住,不然下次她還敢咬你,你得多受罪?”
他說著,又轉向女兒,試圖跟她講道理,“寧寧,媽媽喂你奶很辛苦,不能咬媽媽,聽到沒有?”
沈云梔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跟一個啥也聽不懂的奶娃娃“訓話”,簡直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