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梔和楚萍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點頭:“好,我們一起去。”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南省長途汽車站。正值午后,車站里人來人往,空氣中混雜著塵土、汗水和汽油的味道。
包隊長將畫像復印了幾份,分發給隊員們,大家分頭行動,拿著畫像詢問各個窗口的售票員、站務員,以及正在休息的司機們。
包隊長帶著沈云梔和楚萍,重點詢問跑昆陽至南省這條線的司機和售票員。
他們拿著林玉琴的畫像,逢人便問:“同志,麻煩你看看,上周六下午,有沒有見過畫上的這個女人坐車?她個子很高,得有一米七左右。”
一位被問到的老師傅瞇著眼看了半天畫像,搖搖頭:“同志,不是我不幫忙,這每天上上下下多少人吶,這都過去好幾天了,哪能記得住啊!”
旁邊的售票員也湊過來看了看,同樣搖頭:“沒見過。要是真有這么高的女同志來坐車,我肯定有印象,可確實沒印象。”
接連問了幾個人,得到的都是類似的回復。
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楚萍的指尖微微發涼,沈云梔也輕輕蹙起了眉頭。
就在眾人都以為線索又要斷了的時候,一個在旁邊聽了半晌的男同志猶豫著走了過來。
“公安同志,”他開口道,“我……我好像見過這個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這個穿著工裝、面相憨厚的中年男人身上。
包隊長精神一振,立刻將畫像遞到他面前,語氣急切:“同志,你說你見過?你在哪里見的?你再仔細看看,確定是這個人嗎?這很重要!”
那男同志接過畫像,仔仔細細、反反復復地看了又看,最后肯定地點點頭。
“沒錯,就是她,我確定我見過!就是上周六,在從昆陽來南省的車上。”他頓了頓,回憶著當時的細節。
“不過……這個人當時有點奇怪。她戴著一頂灰色的帽子,穿的也是一身灰撲撲的男式褂子,手里還拿著一份報紙遮遮掩掩的。我一開始真以為她是個男同志,后來她旁邊的報紙不小心掉地上了,她彎腰去撿,我才看清她的臉。就是個女人,長得就跟這畫像上的一樣,挺秀氣的。”
他接著說道,語氣帶著點樸實的執著:“而且,我這些天來車站,就是為了等她!當時她下車的時候太匆忙,掉了樣東西,被我撿到了。我這幾天跑完車,有空就來這兒轉轉,想著能不能碰上她,把東西還給她,可等了幾天都沒見著人。”
說著,他從上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個小物件,遞給了包隊長。
那赫然是一枚小小的徽章!包隊長接過來,只見徽章上清晰地刻著編號,旁邊還有一行小字,他低聲念出上面的字樣:“XX文工團……林玉琴!”
包隊長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無比嚴肅:“同志,非常感謝你!這個林玉琴現在涉嫌一樁重要的案子,你撿到的這枚徽章是非常關鍵的證據。現在,我們需要你配合我們警方,作為目擊證人,協助我們調查。”
那男同志一聽,先是嚇了一跳,隨即立刻挺直了腰板,熱心腸地滿口答應:“配合!一定配合!公安同志,需要我做什么你們盡管說!”
不過也是,若不是天生一副熱心腸,又怎會為了歸還一枚小小的徽章,連續幾天特地到車站來苦等失主呢?
這枚意外出現的徽章,如同撥云見日,瞬間將模糊的嫌疑指向了確鑿的證據,指向了遠在昆陽、自以為能逍遙法外的林玉琴。
鐵證如山,指向昆陽。
南省公安局迅速將掌握的新證據,那枚刻有姓名編號的徽章以及熱心司機作為目擊證人的證詞通報給昆陽公安局。
兩地公安協同行動,很快就在林玉琴家中將其抓獲。
起初,林玉琴還試圖憑借那個脆弱的不在場證明負隅頑抗。
但當那枚她視若珍寶、也最終將她置于死地的文工團徽章,以及司機清晰指認她“女扮男裝”乘坐班車的證言擺在面前時,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在審訊室里,林玉琴面對包隊長等人銳利的目光,終于掩面痛哭,交代了全部罪行。
“我也不想殺他……是他逼我的!是他不給我活路!”林玉琴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怨恨。
“我好不容易嫁了人,過了幾天安生日子……他卻又找來了!他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給他一大筆錢,他就把我們以前那些丑事全都告訴我男人,還要鬧到我的新單位,讓我身敗名裂,再也抬不起頭……”
她抬起淚眼,神情激動:“肖正武是個好人,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再失去這個家了!那天……那天他約我到磚窯,張口就要那么多錢,我哪里拿得出來?他罵我,推搡我,說要是拿不出錢,明天就讓我好看……我……我當時又怕又恨,看到地上的鐵棍,我……我就……”
案件至此真相大白。
林玉琴因不堪李紹剛的長期勒索與威脅,在極度恐懼和憤恨下,精心策劃了“女扮男裝”的謀殺案,最終受到了法律的嚴懲。
消息傳來,包隊長親自上門,向周文遠和楚萍正式宣布案件偵破,徹底撤銷了對周文遠的所有調查與限制。
盡管過程曲折,但周文遠的清白終于得以昭雪。
壓抑了許久的家屬院里,終于迎來了撥云見日的時刻。
楚萍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出結婚那天沒來得及放完的一掛大紅鞭炮,毫不猶豫地掛在了門楣上。